彼時,小小的夏綾笑著說:“怕什麽,我就是喜歡你,才不在乎呢。”

那男人伸手輕撫她的麵頰:“你答應過我,要成為世界頂級的天後,如果和我在公開場合太親密,傳出什麽緋聞來……小綾,對象是我,你的收養人,你的老板,那群記者什麽難聽的話都寫得出來,會毀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小小的夏綾不太開心,皺了皺漂亮的小眉頭,還是說:“好吧,低調就低調,但是,你不準變心!”

“我不會變心。”

“拉鉤?”

“拉鉤。”

浮光掠影間,當年的畫麵是那樣清晰,一個漂亮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穿一身柔軟而潔白的公主裙,光著小腳丫,半坐半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那男人側躺在黑色真皮沙發上,金絲暗紋的襯衫馬甲扣子被解開了幾顆,有些淩亂,他一手扶著小女孩的腰,另一隻手與那小女孩的手指勾在一起。

“小綾,”他的容顏隱在夕陽裏,聲音醇厚宛如囈語,“我最美麗的蝴蝶……”

她久久地沉浸在回憶裏,失神,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喜歡他,也學會了隱藏他們之間的關係。可就算她這麽努力,最後,還是失去了他,被背叛,落得一身傷痕累累。心底深處一陣陣的疼痛,“郎當”一聲,她手中的水杯沒有拿穩,落在地上。

麥娜姐嚇了一跳:“小綾?你沒事吧?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杯子都拿不穩。”她拉著夏綾向後退了幾步,避開碎片飛濺的區域。

夏綾驚覺回神,望著那片水漬,隻覺得渾身發冷。

“你的臉色一下子這麽白?”麥娜姐關切地問。

“沒什麽。”望著麥娜姐擔憂的眼神,她定了定神,說,“大約是這幾天又要趕通告又要準備星雲歌會的事情,太累了,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麥娜姐送她回公寓,扶她進臥室躺下,倒了熱水給她,關門,離開。

夏綾擁著輕軟的羽絨被子發了半天的呆,如果……如果這一次,她與厲雷的戀情真的暴露了,厲雷是不是真的就如他之前承諾的那樣不在乎?他真的真的不介意她隻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平民女孩嗎?而且……

她有那麽多不堪回首的過往。

這樣的她,是不是配得上他?他……會不會有一天,嫌棄她?

光是輕輕一想,就揪心地疼。

天色漸漸暗下來,厲雷打電話回來:“小綾你在幹什麽,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夏綾沉默半天,低低地說:“厲雷,會不會有一天,你再也不喜歡我了。”

電話那頭,他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放柔了口氣:“瞎想什麽呢,傻孩子,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我們說好的,要天長地久,一輩子。”

“都是騙人的。”她想起回憶中那迷蒙的夕陽,男人與小女孩勾在一起的手指。頭一陣陣地疼了起來,她微微地抽了一口氣,蜷起身體,咬住嘴唇。

“小綾……”厲雷的語氣變得擔憂,“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夏綾說不出話,等那一陣疼痛過去,才低聲:“沒有。”

他問:“今天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她不願多說。

厲雷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小綾,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會陪著你,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你是我的戀人,要共度一生的伴侶,我們是一夥的,知道嗎。

她沒說話,然而回憶中的朦朧光影,還有夕陽中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慢慢淡去了,那個男人的麵目也漸漸模糊,化作無數迷離光點,消逝不見。

她側頭對著手機,微笑一下:“厲雷,有你在,真好。”

與他通了一會兒電話,睡意襲來,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夢裏,隱約覺得身側的床微微一重,有個溫暖的懷抱靠了上來,輕輕地擁住她。她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清晨。

夏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低頭一看,竟然真的有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淺棕色,肌肉勻稱優美,如同出自古希臘名家之手的雕塑。頸邊,傳來熟悉綿長的呼吸,帶著些許的暖意,有節奏地起伏。

她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轉身去看,果然,是厲雷。

厲雷似是被她的動靜鬧醒,也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睛,眨了好幾下才對上焦,看清是她,唇邊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早,親愛的。”

“你不是在國外嗎?”夏綾大惑不解,伸手掐他兩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他叫喚:手捉住她的手,往懷裏拉了拉,“想你了,就回來看看。”昨天在電話中聽出她情緒不對,他很擔心,連夜趕了回來,直到看到床上熟睡的她,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於是也上了床,小心地擁著她入眠。

可是,他的擔心,不會對她說。

夏綾說:“可蘇棠說你這段時間很忙。”兩地分離久了,夏綾向蘇棠打聽他在國外的情況,蘇棠說,厲雷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腳不沾地,幾乎沒睡過囫圇覺,連飯也經常忘記吃,建議夏綾不要打擾他。

想到這裏,她細細看他的眉眼。將近一個月不見,他看上去似乎瘦了些,眼底有隱隱的青黑,也不知有多少天沒睡好,才弄成這般模樣。

“什麽事情讓你操心成這樣?”她摸摸他的臉,指尖在他眼角拂過。印象中的他,一直是從容不迫的,懶洋洋的就像一頭吃飽喝足、無所事事的豹子,所以夏綾從沒想過,他也有這樣忙碌憔悴的時候,讓人有些心疼。

厲雷笑了,灰綠色的眼眸溫柔地看著她:“舍不得?”

“……才沒有。”她把手收回來,想要轉身不理他。

他抱著她,不讓她亂動,低頭偷親一下:“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有些繁瑣。”都是些道上的生意,涉及血腥廝殺,他的小綾幹幹淨淨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眼底那片淡淡的青黑讓夏綾知道事情遠非那麽容易。他不是愛操心的人,就算在國內有一片龐大的產業要打理,也從來都是悠閑自在,懶散閑適。能讓他親力親為還勞碌成這樣的,可以想象有多棘手。

“好啦小綾,笑一個,皺著眉都不好看了。”他說。

她還是不太安心,將信將疑,他的吻已經落下來,一點點落在她眉心、額頭,徹底帶開了她的思緒。

“小綾……”他低低喚,聲音轉為沙啞。嘴唇一路向下,輾轉流連,往複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