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老頭的神色微變,很快,又恢複鎮定:“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厲雷淡笑,“包仁九……這是你現在的名字吧?合起來就是‘報仇’。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你念念不忘?別,別急著否認,我查過你的履曆,是一片空白,再深查下去才發現你和王家的關係,可憐一代豪雄落到如此地步。”

包老頭敵視地看著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沒錯,他是曾經顯赫一時的王氏集團的董事長王敬舟,他死去的女兒王靜琬,就是裴子衡未過門的妻子。正是這門婚事,為王家招來了滅頂之災。

厲雷說:“我想知道你那天下午對葉星綾說過些什麽。”

包老頭一怔,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特地揭穿他的身份,隻是為了調查這個問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我見過你……厲家的二少爺。有一年在加那利群島附近的豪華郵輪上,我們還一起打過德州撲克。厲二少,你要問我問題,可以,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果然是你。”厲雷說,細細打量包老頭,眼前這個頭發淩亂花白、幹癟瘦小又肮髒的糟老頭子,和三年前那場郵輪盛宴上體麵富態的大佬判若兩人,竟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二十多年。也許還整過容,如果不是調查過他的身份,就算迎麵走過,怕也認不出。

“你想要什麽?”他問包老頭。

“很簡單,”包老頭目光閃動,“我告訴你對葉星綾說過什麽,你替我保密身份。”

“成交。”厲雷果斷答應。

於是包老頭把曾經對夏綾說過的那句話告訴了厲雷。厲雷聽後,心微微一沉,小綾對這種關係到生死的話語反應過激,難不成真被傑繆說中了,她曾經遭受過死亡威脅?

“你為什麽會對她說這句話?”他神色不善地盯著包老頭。

包老頭說:“那天人都走光了,就剩我在收拾道具,我看見她一個人在大殿裏練習刺殺場景。她的背影很像一個人,你一定聽說過那個名字——夏綾。夏綾就是被人刺死在舞台上的,她讓我想起一些往事,所以我忍不住出了聲。”

“什麽,夏綾是被刺死的?”

包老頭諷刺地說:“可不是?新聞裏公布的什麽失足跌落舞台都是鬼扯淡。夏綾真正的死因是被人謀殺,被一刀刺中後心推下舞台,嘭——”他扭曲地笑了笑,“腦漿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怎麽會知道得不清楚?”包老頭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因為,替殺人犯頂鍋的那個人就是我兒子!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畜生殺了夏綾,嫁禍到我兒子頭上!可憐我的兒子王裕,被槍斃前還一直喊冤,但是根本沒有人信!根本沒有人信……”

包老頭的聲音痛苦地低下去。

厲雷不知道夏綾之死還有這樣的內幕,隻覺得包老頭說話太不吉利,什麽叫小綾的背影很像夏綾?他的小綾,怎麽會像一個芳華早逝的不祥之人?

難道裴子衡對小綾糾纏不休,也是因為覺得她像夏綾?

厲雷皺著眉頭:“和我說說夏綾。”

包老頭慢慢地打開了話匣子。

最開始,王靜琬要嫁給裴子衡,包老頭是反對的。他的王氏集團足夠大,足夠富有,能與裴家聯姻固然好,但也並非一定要攀上這個高枝。比起攀高枝來,他更希望女兒幸福,但是,假如王靜琬嫁進裴家,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

為什麽?

因為,裴子衡在與王家談論婚約時,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任何人都不準動夏綾。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回護是顯而易見的,他提起夏綾時,眼中的柔情足以讓所有人嫉妒,也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和她究竟是什麽關係。

他甚至把自己的婚前財產都留給了夏綾。

包老頭試圖勸女兒放棄,可女兒愛慘了裴子衡,決意嫁進裴家與夏綾一爭高下。年輕的大小姐驕傲地認為,她是天之驕女,要打敗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易如反掌,到時候擺出正室身份,把礙眼的情敵遠遠踢開,也就取得了勝利。

她沒想到夏綾會和她吵。

更沒想到自己會死在夏綾手上。

“夏綾殺了我一個女兒,”包老頭咬牙切齒,聲音嘶啞,“又害死我一個兒子……”他的兒子王裕,與姐姐王靜琬感情極好,在得知王靜琬遇害的那段時間裏紅了眼睛,四處揚言要殺了夏綾償命。

裴子衡把夏綾保護起來,隔離在孤島,守衛森嚴。

外界都以為他封殺了她,隻有王家人知道,他隻是不想讓他們趁機報複。裴子衡與王家談判,一輪又一輪,頂著內外壓力割地賠款,為了夏綾,那個帝王般威嚴的男人也學會了伏小做低,在王氏族人麵前忍辱負重,一遍又一遍地道歉,直到王家允諾不再找她麻煩。

他這才把夏綾從孤島上放出來。

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祝她出道十周年的演唱會。

偏偏在那場演唱會上出了事,臨時斷電,黑暗中不知道是誰謀殺了夏綾。事後,警方排查下來,竟是王裕的嫌疑最大。所有的證據抽絲剝繭,仿佛如安排好了一般全都指向王裕,最後,他百口莫辯,被判處死刑,槍決。

包老頭給王裕送斷頭飯。

王裕涕淚橫流地給父親跪下:“真不是我殺的人,我是被冤枉的,爸,給我報仇!”

包老頭悲憤交加,發誓要給王裕報仇,可是還沒等他發起行動,裴子衡狂風驟雨般的報複卻先到了。

傷害夏綾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裴子衡一反當初伏小做低的姿態,雷霆一怒,傾裴氏全族之力打壓王家,不多時王家就宣告破產,所有族人瘋的瘋,自殺的自殺,還有幾個活下來的想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也被裴家迫害得沒有任何地方敢收留。

所有活著的王家人,全部淪為乞丐。

裴子衡發下話來——隻要裴氏還存在的一天,王氏就永遠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