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很漫長,夏瓔珞的身體一點點好起來,隻是依舊情緒低落。

家人們輪流陪伴在她身邊,想幫她盡快走出陰影。她知道他們的好意,努力配合,強顏歡笑,但無論在做什麽的時候,都會忽然就想起和衛陵南在一起的日子。看到一朵花,就想起他送她的小白花,看到紫色,就想起那顆神秘遙遠的星球,看到雪落,就想起那一夜他穿越半座城市來到她窗前,隻為說一句“我想你了”……

點點滴滴,當時隻道是尋常。

如今看來,卻痛不可當。

她嘴上不說什麽,家裏人卻也看得出她的傷有多深。

夏綾私下裏對厲雷說:“我很擔心瓔珞。”她開始後悔把瓔珞送出去曆練,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當初哪怕違反家族的規矩也要把她留在身邊。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厲雷安慰她:“那孩子很堅強。”

夏綾搖搖頭,在感情的事上,有哪個女孩子是無堅不摧?

她想起自己當初離開裴子衡,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段難熬的日子要不是有厲雷陪伴,也許這一生她都會永遠陷在黑暗中無法自拔。她低頭有些出神,許久,對厲雷說:“你覺得……再給瓔珞找個男朋友怎麽樣?”

“好啊。”厲雷想也不想就回答。也許是也想起了曾經夏綾的那段經曆,厲雷很認同“結束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如果能有人陪伴在女兒身邊讓她忘記傷痛,身為父親,他求之不得。

夏綾就笑了:“辦個宴會吧。”

於是,在這個白雪覆蓋的深冬,厲家以賞雪為由邀請了許多名流,在城郊私人莊園舉辦一場宴會。

當然,某些家族被排除在賓客名單外。

雖然誰也沒有對夏瓔珞多嘴,但夏瓔珞很清楚這場宴會是專門為她舉辦的,不想掃家人的興,也就十分配合。她原本就長得漂亮,為了顯得氣色好又精心裝扮過,長絲絲縷縷垂在肩上,華美的一群與水貂皮披肩將她襯得宛若公主。

她在宴會廳中應酬一番,挑了個無人注意的間隙跑到戶外透氣。

入夜時分,黑天鵝絨般的天空中繁星密布,庭院裏燃著小夜燈,星星點點的,與夜空交映成趣。

她要了一杯蘇打水,仰頭望著星空,視線不知不覺落在極遙遠的地方——曾經衛陵南指給她看過,那裏是斯卡塔納星的所在地。

原來自己並不是他的阿珞。

可她沒想到阿珞是那樣的,顧錦繡嗎?

真是……讓人討厭呢。

夏瓔珞自嘲地笑了笑,心裏明白這是自己的偏見,在旁人眼中顧錦繡可不討厭,那個女人從小就接受精英訓練,被顧家當做第二順位繼承人培養,非但知書達理,而且精通各種商業手段,人家都說顧錦繡比她那草包哥哥強太多。

至於夏瓔珞?

每天在家混吃等死,十足十的米蟲,真要比起來,反而是她不如些吧?

夜風帶著涼意,一絲絲吹進她心底。

身邊傳來細微的動靜,她轉頭看了一眼,見是一個男人,穿一身銀灰色剪裁合體的西裝,俊美的容顏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男人文質彬彬地對她說:“美麗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榮幸坐在你身邊?”

夏瓔珞禮貌地微笑一下:“當然,薑瑜。”

男人果真就在她身邊的另一把藤椅上坐下,十分自然地起了話頭:“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他的嗓音很好聽,帶著恰到好處的磁性與溫和,讓人如沐春風。上次他們在夏綾的演唱會後台見過一麵,還聊了會天,眼下算第二次見麵。

夏瓔珞說:“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她談話的興致不高,垂下眼眸,靜靜地看杯中的蘇打水。

薑瑜卻沒被她隱隱的冷淡影響,反而問:“這場宴會你是主角,怎麽不去裏麵和他們玩,反倒一個人在這裏坐著?”

“我是主角?”夏瓔珞輕聲說了句,眼中又帶上了自嘲,“你們都知道是為我辦的了。”厲家與顧家的商戰動靜太大,兩位事件女主角也被人八了又八,既然衛陵南和顧錦繡在一起,那麽夏瓔珞落寞是肯定。

薑瑜笑了笑:“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的意思多少能讓人猜出來。”

夏瓔珞和他並不熟,不願交淺言深,也就沒接話。

薑瑜說:“抱歉,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夏瓔珞說。她是躲懶出來的,被父母現了難免他們要失望,如今有薑瑜陪著聊聊天倒正好有個交代。

“沒有就好,”薑瑜這人有些自來熟,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其實我也是出來躲懶的,這麽大個莊園,我走了一圈,就這裏最清淨最舒服,擋風又能賞雪,還沒人打擾。夏小姐,還是你會找地方,有眼光。”

夏瓔珞問:“你為什麽要躲懶?”

薑瑜輕輕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銀藍色的雞尾酒在杯中魅惑流溢:“應酬太多,不喜歡。”他是正當紅的大明星,社交場裏總少不了他的身影,平時唱歌演戲已經夠累,不想總與人逢場作戲。

夏瓔珞側頭看了他一眼:“和我說話就不是應酬?”

他們不熟吧。

薑瑜俊美的臉上又掛起了笑:“不算。你不會奉承我,也不會套我的話,更不會試圖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不需要虛與委蛇。”

這個人倒是有點意思,夏瓔珞又看他一眼:“那你呢,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薑瑜的眼中有神采流動:“我想和你做朋友,算不算得到?”

“為什麽?”夏瓔珞問,“因為我是厲家的女兒?”

“你真直白,”薑瑜並沒有因她的問題而感到狼狽,依然從容地笑,“也算,也不算。”

“怎麽說?”夏瓔珞一開始是不太想和他聊天的,如今倒被勾起了興致。

薑瑜把身體靠在椅子裏,享受著帶著零星雪花的夜風:“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對你有好感,對於有好感的女孩子當然要追求,不然枉費在世間活一遭,不是麽?正好你的家世那麽出色,一舉兩得。我這麽說你會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