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有這樣那樣的大道理。

夏綾還是不高興,有些傲嬌地哼了一聲。

小嬰兒在她懷裏哭了起來,於是裴子衡說:“快別置氣了,寶寶都笑話你。”

她顧不上和他拌嘴,手忙腳亂地哄著寶寶,很笨拙的模樣,又磕磕絆絆地給他喂奶。他在旁邊幫忙,替她解開衣襟,又拿了嬰兒專用的布巾來給寶寶擦嘴。

看上去,就像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夫妻。

夏綾有些臉紅,偷眼看他,與他的視線對上,又趕緊別過臉去。

他就低聲笑起來,心情變得很好——這一生,終於有了要守護的東西,不是從小就被父輩耳提麵命的家族責任,宏圖霸業,而是他自己選擇的,最珍貴的妻兒。

如果,這是真實的人生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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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裏,老人睡夢沉沉,告訴自己,給她一場婚禮吧,隻屬於他和她的,最華麗浩大的婚禮。用她最喜歡的鳶尾花和玫瑰,在沙灘邊堆滿巧克力塔……

如果,他能滿足她的每個夢想,是不是她就永遠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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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他接她回家坐月子,把她照顧得很好。

出月子時,她比以前豐腴了些,肌膚水潤柔嫩,如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般嬌豔。

她對著鏡子試自己懷孕前的衣裙,不滿地說:“都穿不下了。”

裴子衡溫聲說:“我給你買新的。”

她就凶神惡煞地瞪他:“你還說!還不是為了給你生兒子!嗚嗚嗚。”憂傷地假哭了一陣子,見他還是站在旁邊笑,更不高興,“你笑什麽!”

“我沒笑。”他極自然地收斂了表情,眼角眉梢還是透出喜悅來——看見她這樣健健康康的真是太好了,雖然豐腴了些,卻比以前更美,抱起來一定手感很好。

他緩步走到她身前,擁她入懷:”小綾,我們多生幾個孩子吧。“

她的臉驀然變紅,小聲說:”禽獸。“

他就低頭吻她。許久,戀戀不舍地鬆開她的唇,纏綿暗啞地說:”我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你再給我生個孩子,怎麽樣?“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婚禮嗎?一定要最豪華最豪華的,比之前你跟王靜琬的更豪華!哼!她竟然說我配不上那麽好的婚禮!“她當初流著淚哀求王靜琬別搶走她心愛的男人,王靜琬卻倨傲地羞辱了她一頓,到現在她還記仇呢。

裴子衡就寵溺地說:”好。“

在他養身體期間,他一直在加班加點處理公務,如今他的江山穩固,半年後,廣發邀請函,給了她一場如夢似幻的海島婚禮。

當她披著由世界頂尖設計師設計、綴滿華麗珠飾的婚紗出現在碧海銀沙邊時,無論是現場的賓客還是全世界守在屏幕前觀看直播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

她真美。

雖然她一直就很美,但今天更是如星辰般華麗絢爛,驚心動魄。

曾經的那個王靜琬,穿訂婚禮服的樣子在她麵前根本就不堪一擊,就算是名門淑媛又如何?就連最高貴的名媛也無法與夏綾的一根手指頭匹敵!

夏綾由鳳琨攙扶著,沿著花海鋪成的長毯,一步步朝裴子衡走去。

她是孤兒,沒有父兄,所以由密友鳳琨暫代了把她交給新郎的職責。原本,楚琛想要爭取這個位置的,但夏綾說:“你和子衡關係好,你去做伴郎。”

一句話,竟讓楚琛無言以對。

她未必是看出了他與鳳琨待她的不同,隻單純地根據他們與裴子衡的遠近親疏來排列,然而,當伴郎雖然不錯,裴子衡卻是有一整個十餘人的伴郎團的,哪比得上挽著她的手走上花毯、親自把她交到裴子衡手中來得露臉?

鳳琨看穿了他的不甘,隻是笑笑,沒點破。

他並不像楚琛那樣在意露臉不露臉,但他很明白楚琛待她到底有多“好”,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由一個時時刻刻算計著她的人充當婚禮上父兄的角色。

鳳琨牽著夏綾的手,在精心布置的宣誓台前站定,仔細地把她交到裴子衡手中。

媒體的快門哢嚓哢嚓地響,全世界的目光都被這一刻吸引,今天的裴子衡穿著一身潔白的新郎禮服,他是第一次穿這樣的顏色,看上去竟比平日裏更高大英挺,俊美宛若神祇的麵容迎著和煦的陽光,不知迷倒多少女孩。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就像握住一生至寶。

從伴郎手中接過戒指,璀璨的光芒就像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那對設計別致、交纏在一起的婚戒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那是屬於他們的“命運”。

命運啊……

她是第一次見到婚戒,眸光中先是露出驚豔,然後是幸福和欣喜。

“好看嗎?”他問她。

她嫣然說:“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我愛你’嗎?”

一句話,說得很多賓客都笑了起來。裴子衡平時是多麽冷酷嚴肅不苟言笑的大人物,就連最溫和的模樣中也隱隱含著讓人不寒而栗之威,也隻有她,能在他麵前問得這樣輕盈,這樣嬌縱又頑皮。

裴子衡也微笑,如她所願:“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望著他,眼眸中滿是深情,踮起腳尖去吻他,潔白的婚紗在身後長長地逶迤,海風拂動,日光微瀾,仿佛鍍上一層朦朧的淡金色。

他擁她入懷,綿長溫柔的吻,美好得讓人屏息。

這場婚禮,事後被媒體報道時被稱為最浪漫的婚禮,而在彼時,擁吻的兩人心中都堅信著,今生今世,每一年每一天都會如此浪漫下去。

夜裏,他走進婚房,細細地替她卸妝,脫去輕柔如夢的禮服長裙。

她望著窗外的海岸和月色,忽然說:“子衡。”

“嗯?”他從身後吻著她纖細優美的脖頸、肩背,發出低低的鼻音。

她的眸色有些悵然,又似有些迷茫:“這太幸福了,會不會是……一場夢?”

他在她光潔肌膚上遊移的手微微停了停,“怎麽會這樣問?”

夏綾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總感覺……我好像不該是在這裏的,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被我遺忘了。”

海風吹拂,臥室裏堆禮物的桌子上,一方小小的卡片被吹落下來,無聲無息地落在兩人腳邊。夏綾推開裴子衡的手,彎腰把卡片撿起來,見上麵手寫著一行字:“祝裴子衡先生、夏綾小姐新婚快樂。”落款是厲雷。

裴子衡從她手中拿走那張卡片,輕輕一拋,卡片就隨著夜風飛出了露台,消失不見。他繼續低頭吻她,抱起她放上鋪滿玫瑰花瓣的床:“怎麽會是夢?小綾,你什麽重要的東西都沒忘記,再沒有什麽是比我們在一起更重要的。”

她被他吻得無法思考,也就把這一閃即逝的念頭拋諸腦後,專心地回應。

是啊,再沒有什麽是比他們在一起更重要的,這一生,他和她一定會白頭偕老。

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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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裏,雪下得越來越大。

92歲的裴子衡躺在床上,蒼老的容顏上笑意安詳。

清晨時分,照顧他的傭人照常打開了他臥室的門,發現這縱橫商界、傳奇一生的老人寧靜地閉著眼睛,身體已經冰冷。床邊的矮櫃上,打開的絲絨盒子裏放著一對婚戒,那是幾十年前曾轟動一時的、據說唯一能與天藝的**oss厲雷與超級天後葉星綾結婚時那對“鳳棲梧”相媲美的瑰寶。

沒有人知道這對戒指的買主是誰。

原來,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