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衡越聽臉色越發沉。

他是讓人吩咐訓練營方麵哄她走讀,但並不代表能縱容那些人欺負她!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女孩:“李冰蔓和那幾個老師會受到教訓的。”

她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嗯!我要把單間搶回來!讓她和老師給我道歉!”

橙黃色溫暖的燈光下,裴子衡神色幽沉莫測:“走讀不好嗎?”

說起這個夏綾就憤怒:“走讀是老師欺負我!每天在路上多花一個小時,練習的時間就少一個小時,裴哥哥,我答應過你要大紅大紫的,每天少練一個小時怎麽行?“小女孩說得很認真,義憤填膺,”肯定是李冰蔓怕我超過她!”

裴子衡:“……”

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多練一小時少練一小時有什麽打緊?能在家裏多陪陪他才是正經。不過,看著小女孩漲得通紅的臉色,裴子衡決定還是別火上澆油了,隻說:“我不想你累壞身體,每天練習時間短點也沒關係。”

她卻固執地搖頭:“我要做到最好,不能給你丟人。”

他微笑:“傻丫頭,沒關係。”

她倔強地握緊小拳頭:“有關係,太有關係了!反正我要住校,把李冰蔓趕出單間,如果開學第一仗我都輸了,以後還怎麽贏?小花和我說,以後進入娛樂圈形勢更複雜,我要學會打仗!”

“小花是誰?”

“我新交的朋友,”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她說住校可有趣了。”

裴子衡依然很溫和:“你說過,不想動用特權,凡事都要憑自己本事,如果那樣的話訓練營不會同意你住校的。”

夏綾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糾結了一下,不死心地問:“老師叫我回來告訴家長,家長不同意也不行嗎?”

裴子衡微笑一下:“如果我是個普通家長,去和他們爭執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會是你被勒令退學。帝皇訓練營一向很強勢的,說一不二。”

“啊……?”夏綾陷入了深深的憂鬱。

雖然她想住校,可是她不想被退學啊,如果被退學,她該怎麽變得厲害?

小女孩糾結極了。

裴子衡又微笑一下,自家的訓練營自家知道,其實,情況哪有他說的這麽嚴重?如果是普通的練習生也許會被勒令退學,可是,眼前這個小女孩擁有驚人的音樂天賦——把能唱海豚音的好苗子退學?校長會被革職的!

可惜,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夏綾想不明白。她糾結來糾結去,弱弱地問:“裴哥哥,那你能不能……動用特權把我弄回訓練營?不用把李冰蔓趕出來,把我弄回訓練營住校就好,我要親手把李冰蔓趕出來!”

裴子衡說:“不好。”

“啊?”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答複,很意外地仰起頭。自從被收養以來,裴子衡一直對她予取予求,可這次是怎麽了?

就聽裴子衡說:“小綾,要麽你全靠自己乖乖走讀,要麽全靠我安排——我會公布你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把李冰蔓趕出去,甚至可以讓她跪在你麵前痛哭流涕求饒。所有人都把你當公主供奉,你會得到比李冰蔓更風光的一切,再沒有人說你壞話,每個人都對你笑臉相迎,你想使喚他們幹什麽都可以。”

“可是,我隻是想住校。”她委屈地小聲說。

聽夠了流言蜚語,她不想別人指指點點說她是仗著裴子衡就無法無天。

裴子衡說:“小綾,這就是權力。你要麽承認它,享受它,要麽就不要去惦記它帶來的好處。我不喜歡你藏著掖著。”其實,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就是他舍不得她住校,才一本正經地掰出這麽多理由。

夏綾更委屈了:“你也欺負我。”

她眼眶發紅,就像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裴子衡哄她:“乖。”

伸手,又想把她攬進懷裏,她卻一閃身避開了。

“小綾。”他微微加重了語氣。

她的心情很糟糕,今天在訓練營已經受了很多氣了,當時在後勤處的辦公室裏,唯一支撐著她高高地揚起頭、不屑一顧地走出去的信念就是裴子衡。她滿以為回家以後,裴子衡會好好安慰她,誰知道,他竟然不同意幫她!

在她心裏,最親的人除了夏雨,就是他了。

他的不支持,讓她比受了李冰蔓等人的欺負還難受。

她又想哭了,怕眼淚真的流出來,側過頭去不再看他,跳下沙發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和衣而臥,背對著他。

裴子衡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沒動。

隔著影影約約的輕紗屏風,他望著她有些單薄的身影,片刻後,自顧自拿起了財報,繼續專心看起來。

夏綾背對著他躺了很久,心裏多希望他能來哄哄她。

可是,好半天過去了,他卻沒動靜。她支起耳朵仔細地聽,隻聽到紙張翻動的沙沙輕響,就猜到他大約又在看那些枯燥乏味的報表。窗外,一輪弦月高掛在夜空,她望著那輪弦月,無邊無際的寂寞忽然襲來,想起自己這些年來是多麽孤單漂泊,終於沒忍住,悄無聲息地流下眼淚。

夏綾病了。

第二天起床時臉色蒼白,一測體溫,低燒。

周媽擔心地看著她:“小姐要不休息一天吧,訓練營那邊請個假。”

夏綾虛弱地拿著餐叉,坐在高腳椅上,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正一邊看報一邊吃吐司麵包的裴子衡。“我不,”她輕聲對周媽說,“我要去上課。”

不靠他就不靠他,有什麽了不起的。

裴子衡從報紙中抬頭,看了她一眼:“好好在家休息。”

“訓練營老師本來就不喜歡我了,要是休息,她們隻會更討厭我。”她懨懨地說,帶了幾分賭氣。

裴子衡知道她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卻不想慣她的脾氣——她再怎麽肆意妄為都無所謂,但唯獨不能違背他的意誌。他要教她怎麽聽話。“周媽,”他吩咐自己的女傭,“叫司機不必送小姐了,另外讓管家請醫生來。”

周媽應了一聲:“是。”

夏綾重重地放下餐叉,忽然就控製不住脾氣了,衝著裴子衡吼:“我要去上課!是你說我不可以動用特權的!現在把我攔在家裏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