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儀式之後

蔣介石當然不會放過在授勳儀式上彰顯自己統帥地位的機會,他不但親自給幾個上將級的將領披上了勳帶,而且還發表了半個多小時的訓示。

場麵宏大的授勳儀式結束之後,四戰區接著又舉行了盛大的慶功酒宴。但有幸參加酒宴的除了立功將士之外,就隻有四戰區和綏靖公署少將以上軍官、廣東省府廳長以上官員了。

對高級將領和官員們來說,這種宴會隻是應個景,誰也不會在這種場合下放開吃喝,倒是謝昌雲借著祝酒的機會,給前線回來那些官兵下了一道軍令道:“你們桌上的酒菜必須全部消滅幹淨!軍法處監督執行,哪桌要是剩下了,就把所獲勳章都收回來,。”

謝昌雲這樣說一方麵是為了吊起一些氣氛,另一方麵也是心疼這些作戰一線的官兵,生怕他們受拘束而麵對難得的好酒好菜不敢下手。

這道別致的命令還真起到了作用,隻見兩百餘門官兵同時起立應“是!”再坐下之後便全都換了個樣,雖不至於五吆六喝,但手上嘴上卻都不再閑著了。

蔣介石看了讚許道:“愛兵於細微之處,此乃良將風範!伯南,我們也不必坐在這裏礙事了,大家該休息該會友都各自安排去吧!昌雲,你就把恩來安頓下來。”

蔣介石知道周恩來和謝昌雲肯定有事要談,而且他也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以便讓謝昌雲在新四軍的問題上做做中共方麵的工作。

謝昌雲陪周恩來到了在戰區小招待所為他準備的套房,親手為周恩來泡上了一杯好茶,這才坐下把對新四軍辦事處的善後安排情況向周恩來作了匯報。

對謝昌雲的安排,周恩來也沒有什麽可說的,這畢竟比九戰區和三戰區的情況都要好得多。

特別是三戰區的顧祝同,與周恩來即是黃埔同僚、又可稱得上是蘇北老鄉(周恩來出生於淮安),西安事變入主西北軍政之後,不但保留了紅軍西南辦事處、對中共的人員和物資往來不加限製,而且還在紅軍還未改編之前就撥給了紅軍幾十萬的軍餉,可是這一次卻咬住了牙,一點都不給周恩來情麵,把四戰區轄區內的新四軍辦事機構幾乎全部列入了裁撤之列。

由於知道謝昌雲已經與毛澤東通了氣,於是大局方麵周恩來也不便與謝昌雲再談論了,隻是就如何保證中共在香港和海外經由廣東過往的人員的安全、以及必要時將在香港的機構轉移至廣東等事項做了商議。

別看這些事情都不大,但要派一般人來和謝昌雲談根本談不透徹。謝昌雲的地位和作用現在不一樣了,與他打交道的必須是能夠作出決定的人。

最後,當聽謝昌雲說謝昌華正在韶關學習時,周恩來不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裏還是感到了一絲驚奇,於是便提出來想和謝昌雲見一見。

謝昌雲看了看時間也才八點剛過,於是便讓衛士立刻回去把他的父母和弟弟都接來。

軍官學校中級班今晚沒有課,謝昌雲知道弟弟現在肯定在家裏。

周恩來一聽謝茂學夫婦也在,便趕緊道:“昌雲,就不要接了,還是我過去看看謝先生和嫂夫人。”

謝昌雲笑道:“這樣更好!周副主席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就讓我母親做點熱乎可口的東西,再讓我父親陪周副主席隨意喝幾杯。”

周恩來起身道:“還是昌雲知道我,我們這就走!”

看起來是臨時起意的安排,但實際卻是周恩來和謝昌雲各自計劃好了的一種行為,隻不過是恰到好處的表現了出來。

周恩來要體現共產黨與謝家的交往曆史,而謝昌雲也要表明與共產黨的親密關係沒有改變。都有些對蔣介石做回應的意思在裏麵。

但蔣介石也不是善茬,當謝昌雲陪同周恩來到了西樓,見門口有兩名侍從室的侍衛低頭行禮,就知道宋美齡正在裏麵。

周恩來也經常出入蔣介石的官邸,一見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一邊繼續往樓裏走一邊笑道:“昌雲,你這個看來風水不錯呀!”

謝昌雲道:“可不是!據說選址的時候廖先生是請大師看了風水,蔣夫人在這裏住過,賀嬸娘也很喜歡這裏,什麽時候讓鄧嬸娘也來住住,我這裏的風水就更旺了!”

周恩來道:“子珍同誌在這裏治療和休養了以後像換了一個人,我倒真想讓穎超也來住住,就要看有機會沒有了。”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客廳。

謝昌雲原想讓父母和弟弟都驚喜一下,所以事先沒有打電話回來。

見周恩來突然出現,客廳裏的人都站了起來,謝茂學夫婦更是趕緊笑逐顏開的迎到了周恩來的麵前。

之前謝茂學夫婦對說是前來看望他們的宋美齡就有些不冷不熱,見到這一情景,宋美齡知道自己再不能呆下去了,於是就勢提出了告辭。

周恩來也很爽快,聽宋美齡要走,於是便轉頭對謝昌雲道:“昌雲,我在謝先生和嫂夫人這裏隨便的很,你和欣怡就不用管我了,跟夫人一起到委員長那裏去坐坐。”

自蔣介石下午到達韶關之後,都一直處於公眾場合,所以按理說謝昌雲也確實應該單獨到蔣介石那裏報個到了。雙方圍繞著謝昌雲的較勁表麵上差不多是打了個平手,周恩來也是見好就收。

而蔣介石也確實有事要找謝昌雲談,因此宋美齡聽了周恩來的話便笑道:“都說周先生是禮儀君子,我今天又領教了!”

彬彬有禮、圓潤處世、外柔內剛的作風,使周恩來能夠長期周旋於各類人士和複雜環境之中,為中共爭取了許多便利、同情和支持。中共得以夾縫中求生存並獲得了巨大的發展,周恩來功不可沒,謝昌雲對此也是由衷的敬佩。

蔣介石的下榻處是上次與毛澤東一起來廣東的中共人員住的那個山莊,屬於廣東省府所有,有山有水,環境比竹園路十號更勝一籌。山莊裏一共有三棟別墅樓和兩處平房院落,這次是蔣介石夫婦和馮玉祥、孔祥熙住在了這裏,其他的大員們則都被安排在了四戰區的小招待所。

謝昌雲和何欣怡跟著宋美齡來到一號樓的客廳時,見隻有蔣介石和馮玉祥坐在裏麵,兩個人似乎剛進行過爭執,臉上都顯露著不愉的神情。

謝昌雲一來,正好驅散了客廳裏殘留的火藥味。

馮玉祥知道蔣介石和謝昌雲另外有事,於是與謝昌雲寒暄幾句後,便在宋美齡和何欣怡的相送下回了自己的住處。

馮玉祥剛一離開,蔣介石就餘氣未盡的對謝昌雲道:“共產黨跟我搶地盤,馮煥章也趁機想撈一把,提出要成立一個蘇魯豫皖敵後戰區由他來主持,實在是妄想!”

謝昌雲道:“委員長息怒!這個事聽聽就行了。”

蔣介石指指沙發示意謝昌雲坐下,然後又道:“昌雲,你不了解馮煥章這個人。要是不答應他,他一天到晚就纏著沒有個完。我們不說這個了,這次我倒廣東想和你說一件事。日軍占領宜昌之後,對重慶和成都的轟炸規模明顯加強,周至柔他們已經吃不消了,你看是不是把華南空軍抽一部分過去,另外能否和美國方麵協商一下,在中央空軍也搞一個航空誌願隊起來?”

謝昌雲道:“華南空軍這一年重點是在加強轟炸機和運輸機的數量,戰鬥機增加不是很多,幾個方向上一分配就差不多了,騰不出多少機動力量來,我和黃光銳商量一下,盡量調配一些過去。再成立美國航空誌願隊一事,我認為沒有必要了。這一方麵是因為目前美國也在備戰,好的戰鬥機飛行員很難招收到。另一方麵中央空軍和華南空軍自己培養的的飛行員數量正在逐步增加,隻要是飛機足夠,很快就可以形成不弱的戰鬥力。”

謝昌雲不是推諉,美國的民間飛行員總共被陳納德搜羅來了三百多,其中有一些還是美軍特意從現役裏提前退役下來的,要想再招到合適的人確實很困難。

蔣介石歎了口氣道:“昌雲,你是不知道,中央空軍費用緊張,訓練出來的飛行員一下很難擔以大任,飛機和人員的損失都相當大,隻不過對外沒有公布罷了!”

看著蔣介石頹顯憔悴的麵孔,謝昌雲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不管其他方麵怎麽樣,在國力脆弱、一團亂遭的情況下,能把抗戰維持到這個程度也確實夠難為老蔣了!

就如剛才類似馮玉祥的舉動,蔣介石也不知麵對了多少?

想到這裏,謝昌雲便道:“委員長,其實現在大後方的防空力量薄弱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

蔣介石眼一亮道:“昌雲,這話怎麽講?”

謝昌雲道:“我以前也向委員長分析過,隻憑我們的國力,要想打敗日本人確實很困難。而要想獲得外界的有力支援,一個是要等待國際局勢的變化,一個就是要暫時讓我們處在一個比較危機的地位上,同時繼續讓日本在中國戰場上處於軍事優勢,這樣才能使英美蘇等國為了不失去中國對日本的牽製作用,而繼續保持和擴大對中國的援助,也有助於日本將他的基本力量盡快的投入到別的方麵。所以在日本沒有向列強開戰之前,除了印度支那之外,隻要日軍不向我們的必保之地發動進攻,別的地方我都不準備再大打了,盡可能暫時的維持住目前這個局麵以休養一段生息。在這種策略下,委員長隨時有可能會獲得外界的大量援助。蘇聯和英國指望不大,應該主要是來自美國的。這方麵我可以盡力為委員長多做工作。”

蔣介石的精神立刻振奮起來道:“昌雲,這麽說美國對我們大筆援助的時間已經為期不遠了,是不是你從美國人那裏得到了什麽消息?”

謝昌雲搖搖頭道:“沒有直接的消息,但是從各方麵動態上可以基本判斷出來。一方麵是對我們的直接貸款援助,一方麵是擴大對日本的經濟製裁,或其中之一、或兩者皆有,我們盡力去爭取後一種結果。”

蔣介石興奮的站起來在客廳裏走動了一個來回,然後猛停住腳道:“好!很好!昌雲,就依你所說,我們就再忍耐艱苦一段時間。隻要能解決了國際援助的來源,我們的抗戰就一定能堅持到最後。”

由於宋美齡過了一陣之後又來加入了談話,所以等謝昌雲再回到家裏時已經是十點半多了,謝昌華也和王秋剛送了周恩來回來。

“哥,周副主席問了我很多我們部隊的事,還讓我在這裏多學一些知識,以後回去更好的幹!”受到了黨的領導人的鼓勵,略喝了一些酒的謝昌華顯得很興奮。

謝昌雲笑著使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中央首長派任務了,你一定要堅決執行才行!等忙過了這兩天,我要抽個時間考核一下你的學習效果。如果不合格,我可是要向周副主席報告的。”

謝昌華把肩膀一縮道:“哥,你考核的不算,要教官考核的才行!”

謝昌雲道:“教官?你們學校的教官好多還是我的學生呢!我考核的結果比他們更有說服力。”

謝昌華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反正不讓你考核我。教官都說你的要求太嚴。”

何欣怡見這哥倆鬧的有趣,便上前勸道:“昌華,你哥是跟你說著玩呢!你不要信他的。”

謝昌華道:“大嫂說了,那我信大嫂的。”

一句話不止是把何欣怡,而且連帶王秋一起被都鬧了個臉紅。

謝昌華就這麽一個哥哥,雖然含何欣怡“嫂子”還早了一點,但也無可非議,可喊的是“大嫂”,其中含義就有所不同了。

幾人正嬉鬧間,就聽門外的衛士喊道“報告!陳長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