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最大的肯定

謝昌雲知道上次從陳濟棠那裏拿極品梅花參招待衛士的事情是過頭了一些。民國官場講求品序,而品序也代表著一定的秩序。

而且這也表示了對別人送給的東西是否珍重。

不是說衛士們沒有資格吃這個東西,而是不能把陳濟棠專門準備的東西拿來給低級軍官和士兵吃。

但如果是陳濟棠給自己的衛士、或者是謝昌雲自己拿錢去買了來給衛士吃,即便是再貴重的東西,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樣了。

包括潘文華送的那些酒,何欣怡後來也對謝昌雲的處置失當給予了提醒

所以有些小節的方麵,謝昌雲還有待多多磨礪。

不過對謝昌雲這一次來電所述內容的冒昧,毛澤東由於感到了謝昌雲的真切,所以對謝昌雲沒有絲毫的責怪,反而倒當晚就給謝昌雲回了電。

毛澤東在電報中道:“你所提問題,應該是我們下一步的重點戰略考慮。對你所述困難局麵,我們當做最大努力予以避免。由於錯誤方針的影響,新四軍在南方錯過了最佳的發展時機。如果在淞滬和南京失守之後即立刻向蘇南蘇中一帶全力挺近,於國民黨部署之前在以上地區開辟起穩定的抗日根據地和遊擊區,即可獲得與八路軍同樣的發展機會,南方目前的形勢也會有利於我黨。中央已決定接受國民黨將江南新四軍開往長江以北的要求,而且認為在有必要準備的基層上,越早行動,在政治上和軍事上就越為有利。中央已將此決定通知了新四軍、東南局和軍分會。但是對於國民黨將八路軍和新四軍全部移防黃河以北的要求,我黨則堅決不予同意,必要時將作出政治上和軍事上的反擊。同時為了顧全團結抗日大局,我黨在策略上也可作出適當讓步,將新四軍主力逐步轉移至蘇北及江淮地區在此基礎上貫徹新的向南鞏固、向北發展的戰略方針。華北破襲戰的過程和局勢變化,已很好證明了你的預見和動機。今後凡對認為我黨有利之建議,切不可再有猶豫和顧慮,均應向我及時提出。”

毛澤東的來電,對謝昌雲做出了最大的肯定,這種情況是極罕見的。

但在電報中,毛澤東也再度反映出了他對項英和新四軍工作的不滿。

謝昌雲認為,項英是一個具有堅定理想和堅強毅力的共產黨人,對堅持南方遊擊戰和組建新四軍做出了超過其他人的貢獻。但關鍵就是在於他沒有參與中共最高權力更迭的過程,對毛澤東脫穎而出的背景和原因以及作用缺乏深刻的了解認識,因此造成了他在某些重大問題上缺乏與毛澤東的有效溝通,特別是中間曾經參雜了一個由王明主持的長江局,還有一直沒有解決的軍政不和的問題,也表現了中央的一定失誤,使得項英對中央和毛澤東的指示執行的不是那麽堅決。

這讓謝昌雲對新四軍軍部和江南主力能否如期轉移、從而避免新四軍的悲劇發生,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新四軍如能在國民黨寬限日期之後按期向江南開拔,謝昌雲量蔣介石和顧祝同不敢把新四軍怎麽樣。但如果新四軍拖延時間過長,被國民黨冠以違抗軍令的罪名而采取手段,謝昌雲就不好強硬出手了。

畢竟,違抗軍令是任何統兵者的大忌,謝昌雲也不能置之度外,否則一旦自己的部隊出現類似問題,他將無法做出堅決的處置。

經過數天準備之後,四戰區參加國民政府授勳儀式陸海空用功人員都陸續集中完畢,軍事委員會軍政部、政治部有關人員已在韶關與四戰區政治部對儀式進行了細致安排。

十月十四日午後開始,每隔一個小時一架運輸機或客機,把馮玉祥、孔祥熙、張群、何應欽、陳誠、白崇禧等軍政大員先後送到了韶關。

最後一架飛機是蔣介石夫婦乘坐的,陪同的不但有空軍司令周至柔和侍從室主任賀耀祖,而且還有另一個重要人物——中共代表兼政治部副部長周恩來。

蔣介石邀請周恩來同往廣東的目的,一方麵是為了對外體現他並沒有因為黃橋事件與共產黨決裂、團結抗戰這麵大旗他還是繼續舉著的,另一方麵也是想讓中共看一下他對四戰區是何等的慷慨大方、四戰區對他又是何等的敬重與聽命,使共產黨放棄過多借助謝昌雲之力的想法。

而周恩來呢?一方麵對蔣介石之邀不宜推辭,一方麵是由於接到了關於粵閩贛綏靖公署將關閉幾個新四軍辦事處的報告,特來向謝昌雲商議後續的處理。

不止是四戰區,三戰區和九戰區也已通知新四軍限期關閉在轄區內的絕大部分辦事處。

其中原因周恩來不用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由於韶關、贛州、南昌和南平這幾個辦事處,對新四軍的人員和物資過往十分重要,尤其是辦事處的負責人往往還掌握有中共地下組織係統,如果他們一旦離開,中共就必須對地下組織的機構進行重新的調整。

項英已經為這件事給南方局發了兩封電報了,希望周恩來能利用他與顧祝同和謝昌雲的私人關係進行疏通。

但新四軍在江北打的恰恰是與顧祝同關係最密切的韓德勤,而之前項英又因擅自在閩粵贛發展組織而遷怒了謝昌雲,所以周恩來預感到了即使自己出麵估計也不會起多大作用。不過這是黨內職責所係,周恩來也不能夠置之不理。

不但周恩來負有使命,馮玉祥等軍政大員也都各有企圖或帶有任務。

所以陳濟棠和謝昌雲在蔣介石到達之前,已經在機場或長官部招待所的會客室忙碌了一陣了。

馮玉祥是想拉攏四戰區,白崇禧是想試探一下陳濟棠和謝昌雲是否會將他與李宗仁區別對待,何應欽則是要協商購買那些四戰區看不上眼的一些法式裝備,所以這三人就有陳濟棠應付了。

而謝昌雲主要是與孔祥熙和陳誠進行了商談。

孔祥熙一來是要就借款問題向幕後操作者謝昌雲致謝,二來是想說動謝昌雲再設法運作一筆資金,用於玉門的石油開采和滇緬公路的修建。

玉門油礦的勘探和開采由於資金不足而進展緩慢,滇緬公路由於施工難度遠大於預估而造成了預算嚴重超支,所以孔祥熙就打上了謝昌雲的主意。

但是對這兩件事情謝昌雲都不打算再出力,於是就道:“孔院長,玉門油礦為何一定要把在政府手上呢?你們完全可以向民間募集股份來解決資金問題嘛!至於滇緬公路倒是個很要緊的事,這次別看我們在海上打勝了,可日本如果有充分準備和再來一倍的飛機軍艦,那我們誰輸誰贏就難說了。我估計起碼在旱季結束前兩三個月,日軍針對海防港還會有更大的行動,而且還有可能同時中斷廣九鐵路和黃埔港,所以滇緬公路必須抓緊修、越快越好。不過我和夫人借來的這些資金隻能向別人開一次口,再想多要就不是這個代價了,利息不翻幾番誰肯再借?而且國內有錢的人多得是,這方麵孔院長應該比我交際還多,孔院長為何不找找他們。”

孔祥熙道:“民間募集不是不可以,資源委員會和財政部已經做過了試探,但有實力的那些公司都不肯響應。”

謝昌雲道:“這方麵我知道一些。南華公司因為有了延長油礦,為了避免壟斷之嫌,加上這次給政府借款動了血本,海內外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所以不肯參與玉門的事。興華公司一方麵因為借了錢出來之後資金緊張,一方麵也為油類貿易受到幹擾而不願涉足。但是這幾個公司呢?他們是為了什麽原因而連孔院長的麵子也不買了?”

謝昌雲接下來點了幾個國內知名公司的名,都是與孔家有直接關聯的公司,有的幹脆就是孔家所經營。

“咳咳咳······”。孔祥熙聽了之後尷尬的幹咳了幾聲,然後支支吾吾道:“這······據我所知,這些公司的頭寸都······都很緊張,短時間內恐怕無能為力。”

謝昌雲心道:“把資金都用於拚命囤積糧食和緊俏貨物上了,能不緊張嗎?”

但謝昌雲還是佯作不知道:“這些公司的經營思路看來有些問題,怎麽能轉動的錢越來越少了?不過孔院長,您也知道這幾家公司在國內的影響,如果他們不及國家所難,那別人也隻會是旁觀,我也不好在開這個口。孔院長還是想辦法說動一下他們吧!如果他們肯慷慨解囊,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財政部剛從廖光恩等巨賈手中借了相當一億五千多萬元的法幣,雖然那都得用於在購買軍火和軍需品,但原計劃用於軍事上的支出卻可以省出一筆,哪能一下就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孔祥熙此舉除了借款多多益善的想法之外,竊探一下謝昌雲手上可控製資金的實力、弄清楚這筆借款的究竟來源、淘空他人資金以為家族公司的壟斷囤積創造條件等目的皆而有之。

謝昌雲才不會上孔祥熙的當,而且他下一步所要重點打擊的對象就是孔氏集團,怎麽可能再為對手提供彈藥。不過多少還是提供了一些,就是以出海通道隨時可能中斷的預估,給孔祥熙送去了一顆定時炸彈。

孔祥熙見謝昌雲不肯買他的麵子,一半是失望、另一半卻是放了心,與謝昌雲敷衍幾句之後便籍口要去休息一會兒便離開了。

而謝昌雲與陳誠的談話形式卻別具一格。

謝昌雲叫人搬來了一張折疊桌和兩把折疊椅,又泡了一壺茶,倆人一人戴了一副墨鏡,就在機場的草坪上隨意交談起來。

陳誠來找謝昌雲也是兩件事,一件是需用一筆用於鄂西和鄂西北土地改革的保障資金,使第二輪的土改能夠順利進行下去。另一件是向借南華和振華公司的銷售渠道和資金,大宗收購並銷售鄂西的茶葉等土特產品。

鄂西山多地少,茶葉、煙葉和藥材是當地主要的經濟收入。

對陳誠這兩項要求,謝昌雲倒是滿口的答應了下來。一方麵是與陳誠的關係不錯,再一方麵這都是與民生密切相關的問題,與政治並無直接關係。

這就是陳誠的精明所在。他知道在目前國共關係敏感時期,軍事方麵的要求不好向謝昌雲提出。

當陳誠半開玩笑的問到了謝昌雲這次在印度支那到底發了多少財產?

謝昌雲得意的伸出了三個指頭道:“最少值這個數的美金。”

“三百萬?不止吧!”陳誠覺得不可能是三千萬美元,但三百萬又少了一些。

謝昌雲晃著腦袋道:“當然不是,三百萬值得我興師動眾嗎?”

“那就是三千萬了!”陳誠咬了咬牙道。

謝昌雲把自己的大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在陳誠帶有疑慮的目光注視下又搖了搖頭。

“三個億?怎麽可能?你把法國人全都搶了還差不多!”饒是陳誠再有涵養,麵對謝昌雲的故弄玄虛也不得不叫喊了起來。

謝昌雲道:“陳長官,我這隻是隨口說一個數而以,實際上能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這個帳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武器裝備我們弄了不少,但遠沒有這個數。但是法國殖民當局原來對從我們中國進口的商品課以重稅,稅率要高於他們向中國出口的好幾倍,最高的可達十幾倍。這次我們把關稅一下拉平到了最惠待遇,有的商品甚至還可以享受零關稅,這樣我們的產品就可以大舉進入印度支那,而且還可以通過印度支那轉口到其他法屬殖民地國家,你說這裏麵潛在著有多大的利?算不清,也懶得算。就你們鄂西那點茶葉和煙葉,朝西北銷一點,剩下都通過印度支那外銷,根本就不是一個難事。我們粵贛兩省的工廠都在開足馬力生產日用品和食品,先期的產品都已經進入了印度支那市場,對煙葉、茶葉、生絲等馬上也要大舉收購,陳長官你回去以後就著手大力推廣這些經濟作物吧!等過幾年我們把日本打敗了,外麵的市場還大得很呐!”

陳誠瞪大眼睛道:“我說你怎麽眼睛都不眨就答應了我,原來你心裏早就有數了。不過這也就是你,一麵打仗一麵想著往外賣東西,換了誰都不行。”

謝昌雲道:“這是我們原來的觀念不對。你看那些列強來打我們中國,包括日本現在對我們的侵略,哪個不是為了打開中國的市場和強占中國的土地。現在不興占土地了,但我們公平的賣東西和買東西總可以吧?我們要在那裏投資建工廠建礦山總不能受到為難吧?我們中國人勤勞聰明,隻要能給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要不了多久就會發展起來。所以現在就得有所準備,一邊打仗、一邊就要考慮經濟發展和經濟結構的問題。”

陳誠仰天長歎一口氣道:“昌雲老弟,我算是服了你了!以後還望多提點為兄點一些。”

謝昌雲道:“陳長官有什麽事就隻管問,我可不敢反過來問陳長官的事。”

陳誠道:“時間而已,時間而已!”

正說到這裏,一名空軍少校跑過來敬禮道:“報告兩位長官,委員長的飛機將在十分鍾後達到。”

謝昌雲起身道:“陳長官,我們收攤子吧!

蔣介石是下午三點半鍾到的韶關,授勳儀式緊接著於四點一刻便在四戰區長官部禮堂開始舉行。

出席授勳儀式的除了兩百餘位獲勳官兵代表和家屬代表、以及華南空軍和戰區直屬部隊三百餘名之外,正在軍官學校進行短期深造的二百餘位將校級軍官也坐在了禮堂內,個個的胸前都別著一排排耀眼的勳表,顯示著他們曾經的赫赫戰功。

餘漢謀和廖廣澤本也在這批短期深造的將校之列,但他們都是上將軍銜,分別又是四戰區和九戰區的副司令長官,所以便就座在了主席台上。

國民政府和軍事委員會分別頒布的授勳令,幾乎完全與四戰區呈報的名單相符,包括六十多名美國現役軍人在內,都以自願人員的身份分別獲得了四種級別的勳章。

唯一與四戰區呈報不同的是,陳濟棠、謝昌雲和餘漢謀經國民政府直接批準,分別被授予了一等雲麾、一等寶鼎、二等寶鼎勳章。

此外,蔡南和李漢魂也是一等寶鼎勳章。

這樣四戰區的六個上將,除了廖廣澤之外,其餘在這次印度支那作戰和收複廣州灣的行動中都獲得了勳章。

不過廖廣澤因參與第一次宜昌戰役的指揮,已經得了一枚一等寶鼎勳章,所以也算是扯平了。

在眾人佩戴的勳表中,最顯眼的就是謝昌雲的了。除了一枚二等寶鼎之外,其餘的在一枚青天白日以下下,竟全都是清一色的一等寶鼎,共達十一枚之多。

淞滬羅店、滬杭、太原、津浦南線、華北敵後、武漢保衛戰三次大捷、廣東兩次戰役、桂南欽州、南昌戰役、加上這次策劃印度支那作戰,所獲功績之多令人咋舌!同時也驗證了謝昌雲一步步走過來的抗戰曆程。

這麽多的勳章,謝昌雲平時都不好意思佩戴全部勳表,但今天這種場合有必須全部佩戴的規定,所以謝昌雲隻得第一次把家底都亮了出來,讓台上台下的許多人都看花了眼。

“抗戰再打上幾年,他的胸前不知道還掛得下掛不下?”

這也是不少人為謝昌雲所擔憂的地方。

何欣怡在沒有獲得三等寶鼎勳章之前,在謝昌雲麵前一直不好意思佩戴在同僚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那幾枚勳表。但由於有了定海神針,這次也把五枚勳章也一起戴上了。

這也是今天的一道風景線,小兩口合起來的風采甚至力壓了全場。

特別是那些美國飛行員,望著何欣怡一個個眼都直了。如不是怕軍法處置,口哨聲早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