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打出國門

七月十五日夜間,一艘在北部灣徘徊多天的日本“海洋考察船”在連續兩聲的劇烈爆炸中,連無線信號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斷成兩截沉入了海底,船上無一人存活。

這艘“海洋考察船”實際是日本的一艘情報船,除了偵聽北部灣一帶四戰區的無線電通訊之外,還承擔了為在廣西的日本潛伏電台中轉情報的任務。

所以四戰區在大規模軍事行動之前,首先使用潛艇發射魚雷打瞎了日軍的這支“眼睛”。

等日本特務機關幾個小時都沒有與這艘情報船聯絡上、再請求海軍派出艦船趕來搜尋時,茫茫海麵上已經找不到了情報船的任何蹤跡。

不過經過兩天的搜索,日本軍艦終於還是通過找到的兩塊漂浮物,最後確定了情報船已經失事。

由於四戰區對這艘情報實行了反監聽,潛艇進行魚雷攻擊時日本情報船的無線電沒有工作,所以沒有顯示無線電突然中斷的情況,而且由於也不知中國掌握有潛艇,所以日本雖有懷疑情報船是遇到了意外攻擊,但也不敢肯定就是被中國人所擊沉的。

當初中國軍隊在欽州灣海域曾投放過少量的水雷,也許是被到處飄蕩的水雷碰上了!

這是日本特務機關和海軍最終的解釋。日本絕沒有想到這是中國對印度支那動手的前奏,在他們的心目中,中國始終就是一個卷縮在家裏任人宰割的懦弱國家。

七月十六日,陳濟棠和謝昌雲一同抵達南寧。先是與黃旭初和夏威單獨見麵,向二人通報了四戰區即將出兵印度支那的軍事行動,接著又召開了廣西各督察區保安司令、第十六集團軍師級以上軍官參加的會議,宣布自七月十八日起四戰區將在廣西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鐵路運輸機構、廣西凡有鐵路經過的地方及南寧以西地區全部進入嚴格軍事管製狀態,各主要軍事設施周邊和鐵路線的重要地段必須派駐足夠兵力守衛,鐵路停止一切客運和貨運業務,全省所有保安部隊和第十六集團軍一律進入待命狀態。

陳濟棠在會議上道:“謝代司令長官負責指揮演習和部隊調動,我住在南寧掌管軍需供給和保安事宜,一切均按實戰進行要求,望各位不要有絲毫懈怠,凡有失職必當以軍法懲處。”

黃旭初和夏威立刻表示了嚴遵戰區的一切命令,並嚴格督促部下執行。

陳濟棠和謝昌雲之所以大動幹戈,除了作戰的一些必須之外,也有借此機會整肅軍令和政令渠道、觀察桂係如何反應的用意。

棗宜會戰期間,李宗仁連連部署失當,喪失了大片地區,還致使一名集團軍總司令陣亡。而桂係第十一集團軍在戰役中無一勝績,反而損兵折將、丟失大量裝備。加上之前的徐州、武漢兩次會戰均已五戰區的潰敗而告終,使李宗仁和桂係的名聲嚴重受挫,據傳李宗仁要調離第五戰區,十一集團軍也極有可能會被撤銷番號。在這種形勢下,李宗仁和桂係麵對四戰區的重壓隻能是屈從。

廣西省府主席黃旭初和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這兩個桂係留守廣西的最重要人物,在聽了陳濟棠和謝昌雲的通報之後也做了緊急的商議。

夏威首先問道:“黃主席,你看陳伯南和謝昌雲這會不會有假虞滅虢之嫌?”

黃旭初道:“肯定是有所企圖,不過還不至於你說的那麽嚴重,最多隻是向我們施加壓力,表明他們隨時都有手段製約我們。他們這次還沒有把事情做絕,湘桂和南河鐵路沿線仍留給了我們擔任守備,不然他們直接調部隊來駐守,就等於把廣西一分為二,那樣我們還有生存的餘地嗎?所以我們隻有按照他們的要求小心從事,不給他們留下派兵進駐廣西腹地的借口。”

夏威道:“他們這一招用的真是高明!如果他們在印度支那長期住下去,廣西就成了他們隨便過往的大馬路了。而且他們最後真的在安南和日本人打了起來,進退都由他們掌握,一切都要按他們說的辦,這樣一來廣西就等於捏在他們手裏了!可是不靠他們,我們自己還真無力可自保,去年如果不是謝昌雲出手,廣西的結果恐怕隻能一半淪入日寇、一半淪入中央軍了!”

黃旭初點頭道:“粵係自有了謝昌雲加入以來,已遠非昔日之粵係可比,在已經發展到了可左右老蔣、敢對法國人下手的地步。我若不及時調整策略,不但軍事遭其威脅,而且經濟受其製約、政治被其擠壓,很快就會無自立空間。”

夏威傾身道:“黃主席這些考慮是否對德公提過?”

黃旭初道:“何須我提?德公心裏自然比我更清楚。自兩廣危機以後,謝昌雲幾度向我們示好,聯係法國修築額南河鐵路、給我們補充武器裝備和訓練部隊、前方多次共同謀劃和協同作戰,是我們桂係的聲望達到了頂點。可自從徐州會戰德公不用謝昌雲計策之後,粵係對我們的關係就急劇冷淡,以至於到了坐視不管的程度。本來廣西劃入四戰區是一個修補兩廣關係的機會,粵係也再次做出了一定的姿態,比如貸款修建交通、投資礦業和工業、協助實行土地改革、不駐軍廣西等等。可是我們在態度上一直沒有明確的表示,內部改革也沒有緊跟四戰區的步調,陳濟棠和謝昌雲已經明顯不對廣西報以希望了。棗宜會戰前期,謝昌雲對五戰區坐視不管,而後期卻與陳誠裹得火熱,不但各方麵竭盡全力,而且還把隱藏許久的五十六軍派了出去,把日軍打得一敗塗地。謝昌雲為何要讓五十六軍一展風頭,我看很大程度上是做給德公看的,意思就是讓我們體會與他若離若即的後果。唉!如今廣東的經濟已數十倍於我們廣西,就是一個川南,也不是我們一省實力所能攀比的了!”

夏威搖也著頭道:“德公和健公目前還一力欲圖對外發展,眼看自己的根基都已經動搖了。黃主席,我看謝昌雲推行的那一套扶持工商、撤銷稅卡、減低農稅、實行土地改革這些做法並無不妥,雖會有暫時困難,但停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我們為何就不能按他們這一套徹底實行。讓我們廣西逐漸豐足起來,何必要搞那些見不得人的經營呢?”

黃旭初跟著歎了一聲道:“唉!晚了!不是經濟與民政上,而是在政治上晚了。如果我們在歸屬四戰區之前哪怕多少有些舉動,自可算作我們銳意變革。或是德公回來主政,尚可有名聲可圖。可是等歸屬四戰區以後,德公和健公又遙遙在外,再加上粵係資金的進入,任何的改進的成就都會落到陳伯南和謝昌雲的頭上,如果他們再施以一些懷柔手段,廣西的工農商界和社會名流都要歸心與他們了!我看德公目前猶豫不決就是主要處於這些考慮。”

夏威道:“按黃主席一說,隻要德公能徹底拋棄前嫌,與粵係關係還有和好的可能?”

黃旭初道:“隻怕是沒有這樣簡單。常言道事不過三,陳謝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了。這樣說也不完全,應該說不會給德公這個機會了。德公脫離廣西,必會是他們的先決條件,否則廣西就隻能是止步不前甚至是倒退,與其他地方進一步拉開差距。”

夏威有些憤然的道:“粵係如果真這樣,豈不是欺人太甚,我等豈能容忍?”

黃旭初擺擺手道:“粵係怎麽可能會明目張膽提出?隻是德公不退,他們就不會主動修複與廣西的關係,耐心等待我們自亂罷了!我等追隨德公多年,一方麵不忍背棄,一方麵卻也不願看到廣西逐步落伍,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威想了想又問道:“健公目前態度如何?據說健公與謝昌雲走得要近一些,難道就不能出麵調和一下?”

黃旭初道:“德公和健公極少分歧,但唯獨在對待謝昌雲這件事上有些隔閡。目前健公對兩廣關係和廣西事務基本是不做表態。就拿著次四戰區的軍事行動來說,健公所處位置不可能不知道,但事先卻對我們和德公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這其中不排除會有保密的因素,但正常情況起碼會做一些暗示。此乃我最擔心的一點!”

夏威再次歎道:“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得再老家任人調遣。即便四十年那次(一九二九年蔣桂戰爭)也沒有這樣束手無策。”

黃旭初道:“怨也沒有用。你我隻能攜手維持住這個局麵,不使隔閡加大,其後一切待德公來決策。”

黃旭初與夏威的這番對話,基本透析了四戰區與桂係之間的關係現狀,也是二人在會議上搶先做出表示,以壓製手下不得躁動的原因。

解決了後方的保障問題之後,四戰區便開始了最後的大規模軍事調動,一天開行二十多趟軍列,數天之內就把十幾萬噸的軍需物資和三十二集團軍的新二軍、戰區直屬裝甲第二旅、炮兵第一旅、第一和第四汽車運輸團、一個聯勤分部和四所野戰醫院、一個通訊營、等單位運至了邊境三十公裏範圍內。

此外,由訓練司令部訓成官兵編成的三個暫編守備師也在開始陸續裝運。

而三十五集團軍的六十四軍、新五軍、集團軍炮兵旅和裝甲旅一部、戰區直屬的一個工兵團、兩個特戰大隊、一個聯勤分部等單位已經提前集結在了邊境。

三十五集團軍的新三軍、和獨立第四師、集團軍直屬炮兵旅和裝甲旅各一部則繼續駐守欽州地區。

據情報獲悉,目前在法屬印度支那尚有法軍四萬餘人和四十多架飛機,另有受其控製的傀儡軍十一萬多人,而且部署在海南島的日軍隨時都可能在環北部灣範圍內登陸,因此四戰區必須以足夠的並且應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六十四軍和新五軍每個軍為六萬一千人,新二軍雖然隻有四萬餘人,但卻是裝甲和機械化編成,機動和打擊力量非同一般。含上集團軍直屬部隊和三個暫編獨立師,以超過二十萬的地麵兵力、四百餘輛坦克裝甲車、三百餘門七十五毫米以上火炮、三千餘輛汽車進入印度支那進行機動作戰和守備,這個兵力和裝備應該是夠用了。

而且華南空軍還在廣西及欽州的幾個機場部署了一百三十餘架戰鬥機、四十餘架攻擊機、六十餘架中型轟炸機、十二架偵察機、十二架炮兵觀察機,並有後飛機場的遠程轟炸機配合,除非日軍派遣幾首航母,否則印度支那的天空都將在華南空軍掌握之下。

在作戰組織方麵,四戰區以李漢魂擔任前敵指揮部指揮,統一指揮進入印度支那的作戰行動,而戰區副司令長官兼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蔡南則代表戰區負責整個戰役協調。

謝昌雲待戰役發起之後將返回韶關,重點掌握國際方麵的反應以及日軍的動向。

四戰區的一幫將領已經打出來了,謝昌雲完全可以放手,以便騰出更多的精力去觀察思考更大的問題。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七月二十七日淩晨五點五十分,六十六軍和新五軍的坦克衝破邊境上法軍哨所的隔欄,開始了中國軍隊打出國門的“軍號”戰役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