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同意出兵

中午過後,謝昌雲便帶著王秋過江來到了曾家岩周公館。

八路軍辦事處和中共代表團在重慶有好幾處辦公地點,但考慮了謝昌雲的方便,周恩來快中午時又打電話臨時通知了謝昌雲在曾家岩五十號見麵。

見謝昌雲把王秋帶來了,周恩來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便道:“昌雲,上次王秋在南昌遇見熟人的事,新四軍做了果斷處理,我們回來也進行了補救,這是一個疏漏,以後我們會加以注意,等一會兒我再去和王秋談一談。”

周恩來一說謝昌雲就明白了,王秋那個同學果真是中央派到新四軍的秘密電台人員,與王秋意外碰麵之後馬上就轉移了,難怪情報處偵聽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可疑電台的信號。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一件事未了再添一件事。

謝昌雲於是就表示道:“周副主席,南昌現在已經劃入四戰區管轄,新四軍如果需要在那裏設立一個電台完全可以公開化,我們不會進行幹預。”

周恩來道:“這件事由項英同誌自己來定,南方局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他。但是項英同誌目前對你有很大成見,認為你已經走到了與我們黨對立的一麵,這其中一些原因我向他作了解釋,不過看來項英同誌很難接受。”

“談到正題了!”謝昌雲略想了一下後道:“周副主席,我的難處在上次給您的信裏都寫清楚了,您回信所說我也理解。我是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但這不能是我的一廂情願。”

周恩來道:“昌雲,我黨中央對你相信的不會輕易改變,但不能不說你的政治傾向與我們也有很多不相一致的地方,當然和國民黨也有很大的不同。這就造成了黨內一些同誌對你的不理解,認為你很難與我黨真正攜手。可是對於你為我黨發展所做的努力和所提出的一些建議,我們很難在更大範圍內進行說明,所以這樣的誤解可能還會持續一定時間,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些而產生其他的想法。”

謝昌雲道:“周副主席,共產黨內的同誌對我怎麽看我並不在乎,但是對新四軍一直把一隻眼睛盯著南方、放棄了向北發展的大好時機的做法,我始終認為這是一個錯誤。從戰略形式上看,江淮流域、蘇北、蘇魯、冀魯豫這些地方都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新四軍如果能早兩年在這些地區全力以赴的發展,生存和壯大的空間早就擠出來了,何必現在去和國民黨爭。從存在形式上看,全中國沒有那一隻部隊的指揮機關與部隊之間的距離拉得那麽遠,就像八路軍,朱老總抗戰以來不就是一直在太行山區就近指揮嗎?新四軍的任務是深入敵後進行遊擊戰,又不擔任任何方麵的防禦責任,可是軍部一直呆在後方不動窩,可謂是抗戰部隊中的一個奇觀,也極有可能會給國民黨對新四軍采取極端行動製造借口和創造條件。我無力也無權幹預共產黨的內部事情,但我卻有能力在我的管區內阻擋新四軍錯誤行為的蔓延,隻要新四軍的軍部還在後方,隻要新四軍不停止向粵閩贛的滲透,我就必須對新四軍的活動加以限製。但請中共中央和周副主席放心,我會控製尺度,不會加害任何一個中共的同誌,新四軍如有重大危難我也不會坐視不管。一旦時機成熟,共產黨早晚會有在我管轄範圍內公開活動的那一天。”

周恩來見謝昌雲完全亮明的底線,深感此事處理起來並非容易,於是一隻手有節奏的拍著桌子考慮了一陣,然後像下了決心似的對謝昌雲道:“中央曾經多次對新四軍的工作提出指正、甚至是給予了較嚴厲的批評,但是一直沒有引起項英等同誌的徹底重視,也沒有能夠徹底扭轉他們在新四軍發展戰略問題上的不準確做法。昌雲,你和我黨領導同誌接觸較多,對我們黨內的一些曆史情況,比我們一般的黨內同誌了解的更深,項英同誌在南方的特殊地位,是由於中央蘇區和三年遊擊戰爭所形成的。當時我們丟下蘇區走了,把一切擔子都壓在了留下來的蘇區局的同誌們身上,這不能不讓我們產生內疚,同時也形成了南方組織的一定獨立性。而且新四軍中項(英)、葉(挺)之爭各執一詞、中央和南方局隻能是在其中調節。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對新四軍與中央方針背離的地方,隻能是耐心說服,但是很難采取組織方麵的措施。對你與新四軍的關係,中央還是希望你能夠有所讓步,以便體現中央在其中的作用。”

周恩來講的這些謝昌雲當然清楚,而且他還認識的更深刻。

在中共開展延安整風之前,毛澤東的領導地位還沒有被所有人從組織上和思想上所接受。

謝昌雲也不會給周恩來下不來台,見周恩來的直言程度已經超過了以往,於是就表示道:“周副主席,四戰區掌握的地下組織的人員情況,要比被抓的多出十倍都不止,這些人我希望新四軍能主動撤走或停止活動。對之前被關押的人,我們可以全部送到四戰區以外交給新四軍,但是從八月一號以後再有被發現繼續活動的,我恐怕就不方便再插手處理了,畢竟我也要考慮四戰區人員的態度,並且不給國民黨特務機關留下插手四戰區的借口。至於其他方麵,如果新四軍能改變做法,我會很快一一放開並給與更多的方便。”

周恩來道:“昌雲,隻要你能主動把姿態做在前麵,南方局和中央就好說話了。隻是八月一號的時間很緊張,是不是能把撤離人員的時間延遲到年底?”

謝昌雲道:“不是我的條件苛刻。新四軍在蘇皖一帶與國民黨的磨擦有增無減,隨時都有可能會爆出大規模的衝突,如果等到那個時候我再來處理這些問題,就顯得與國民黨夥同一氣了,就是想幫新四軍也腰杆子不硬,所以必須盡早處理為好。”

周恩來道:“你認為局勢會發展到你所估計的那一步?”

謝昌雲道:“八路軍所控製的地方要麽是貧瘠之地,要麽是與日軍當麵,而且又與國民黨剛明確劃分了轄區不久,情況不會這麽嚴重。但新四軍目前所活動的區域,多為富庶和國民黨控製地區,如果再進一步鬧大了,國民黨肯定容忍不下。而且現在蘇聯援助的規模越來越小、對抗戰所起的作用越來越低,國民黨在這方麵少了很多顧忌。像三月底的贛北戰役、前幾天的宜昌戰役,我都是控製著差不多就收了手了,原因之一就是怕形勢一旦有變,國民黨能夠騰出更多的部隊來對付共產黨。這次我們四戰區馬上要進入法屬印度支那開辟新戰場,除了要保證出海通道之外,實際上也有想把我們的部隊騰出來,以便讓華中和華東的國民黨部隊承受更多的壓力的考慮。”

周恩來濃眉一抬道:“你們要進入印度支那?什麽時間?”

謝昌雲道:“這個行動已經準備了半年了,作戰計劃三月份就已經指定完成,目前部隊正在最後的調動之中,應該在半個月到二十天之內就會采取行動。”

周恩來聽了不由站起身問道:“昌雲,這可是個大的戰略行動,極有可能會對國內的抗戰局勢產生連串的影響。這個計劃你對主席說過沒有?”

謝昌雲道:“以前談過,毛主席很感興趣。但這次的詳細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對毛主席說,主要是想等今天國防委員會作出決定之後再說。”

周恩來道:“這次你來重慶就是為了這件事?國防委員會能夠同意嗎?”

謝昌雲道:“主要就是這件事。但不管國防委員會的覺得如何,四戰區的部署都不會改變。不光是這樣,我們現在實際上已經把廣州灣都控製起來了,隻不過是在秘密狀態。一旦在印度支那動手,我們就會同時解除法國對廣州灣的管轄權。”

“昌雲呀!你的步子是越來越大了!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想。從一九三一年在葉坪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也隻不過是九年時間不到,一個稚弱的山村少年竟已經成長為叱吒經略一方的主帥了!如不是我親眼看著你一步步走過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周恩來很謹慎的沒有表示自己對謝昌雲戰略計劃的看法,但卻另以一種抒發內心感慨的方式來表達了對謝昌雲的讚許。

同時周恩來的腦海裏也閃過了一絲念頭,“如果當時昌雲要留在紅軍,現在會是一種什麽情況呢?”

由於還有一些事情需回欣雅園處理,而且晚上還要去黃山官邸吃飯,國防委員會會議的結果也可能隨時會有消息,所以謝昌雲與周恩來又說了一陣話,便籍口看鄧嬸娘,去把王秋換了出來與周恩來單獨談話。

在鄧穎超麵前,謝昌雲可要比在周恩來麵前隨便的多,一副老成持重的摸樣從一進門開始就丟到了爪哇國裏,最後吹牛吹到了要給鄧嬸娘抓一頭大象來當坐騎,在弄一件孔雀羽毛的鳳披,把鄧穎超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指著謝昌雲隻道:“雲伢子······你這個雲伢子怎麽就長不大呀!”

中共這些走過了長征的首長夫人們,無一不對謝昌雲抱有極大的好感,很大程度上都隨著賀子珍把謝昌雲當做一個招人喜愛的晚輩待,沒有誰會把他那個上將加省府主席認真當做一回事,每當聚在一起談到謝昌雲,時不時還冒出“雲伢子”的稱呼聲。

國防委員會同意四戰區出兵印度支那的決定,蔣介石一直到了晚飯時才通知了謝昌雲。

不過國防委員會也有一定的附加條件:

一是對外暫時隻能宣布是四戰區自行的決定;

二是除海關、港口和鐵路之外,盡量不要觸動法國原有的利益;

三是要妥當處理與當地王族和知名人士的關係。

為此,外交部將派遣人員隨四戰區部隊赴印度支那協助處理外事。同時財政部、經濟部、交通部、軍政部交通司將與四戰區聯合組成運輸管理和緝私機構,各項收入所得,四戰區可獲其中的百分之四十。

對這些附加條件謝昌雲並沒有什麽原則意見。

國民政府暫時不願承擔出兵責任情有可原,隻要加以不阻礙就行了,而且也可留下一定的回旋餘地。

而對原來法屬地區的過境費和緝私沒罰所得這一塊,四戰區本來就打算把大頭讓出來。謝昌雲不想把對外出兵蒙上明顯的經濟目的色彩,他要掙錢也不在這一塊,何況運輸線以外的地方都將由四戰區所控製。就是港口和鐵路線,如果敢有對四戰區不利的地方,四戰區隨時都可以執行戰時軍事管製權。

從黃山官邸回到欣雅園之後,謝昌雲便把整個出兵境外的計劃以及可能產生的後果電告了毛澤東,然後又給周恩來打了一個電話,簡單的說了一句“事情確定了,我已經給延安發了電報。”

周恩來一聽就明白了謝昌雲的意思,接著也起草了一份給中央的電報。

在與謝昌雲的交往上,周恩來始終嚴守著要落後於毛澤東一步的尺度,謝昌雲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盡可能的不讓周恩來為難和被動。

第二天上午,謝昌雲帶著還算滿意的結果離開了重慶,

當晚,四戰區就召開了重要軍事會議,不但四戰區軍以上主官全部到齊,就連暫屬九戰區的十二集團軍廖廣澤也一樣提前得到了通知,帶著參謀長和手下的軍長趕回來參加了會議。

畢竟出兵印度支那是一項重大戰略行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各方麵都要統籌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