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格德烏拉山和達蘭喀喇(陰山),都是草原牧族視為靈魂的歸宿地,有神在山上的神聖所在。

陰山是匈奴的起源地,山脈範圍包括狼山、烏拉山、色爾騰山、大青山等。

自從天降熒惑之光,這兩座草原神山便出現變化,深夜常有光柱衝霄。

還有牧民說見到神山開裂,薩滿之神從大地深處走出,再臨人間。

匈奴的薩滿神體係,信奉自然,與其他宗教最大的不同,是能夠以個人的軀體,作為人與鬼神之間實現信息勾通的媒介,俗稱神降。

他們認為龍神是薩滿的顯化,也認為雄鷹,狼群都是薩滿派遣到人間的化身。

草原上遂又開始流傳匈奴王攣鞮曼,是被薩滿選中的人間神靈,注定要成為草原之主。

趙淮中在觀星樓查看的畫麵,便是草原深處的情景。

月夜舒朗,草原深處的寶格德烏拉山,陰寒氣機彌漫,在常人難以察覺的層麵,有一個身影在天地間顯化。

那身影出現在雲端,高達百丈,像是某種生物的法相。

他頭上生角,體外有灰黑色的氣機翻滾, 手中握著一柄巨大的叉子。

“好重的陰氣。”

鄒衍矚目道:“寶格德烏拉山, 是這種氣機的源頭。。”

趙淮中取出昆侖鏡,照耀眼前的虛空畫麵。

千裏外的草原深處,氣機交感,從天上浮現出一道光束, 落在寶格德烏拉山上。

那山下的大地深處, 呈現出一幕幕景象。

但極為朦朧,像是有特殊的力量在幹擾昆侖鏡的洞察。

而空中的龐大身影, 手臂, 雙足,此時已經被一條條鎖鏈纏繞。

鎖鏈彼端, 握持在一尊金光閃閃, 三頭四臂的法身手裏。

那是白藥的戰鬥法身,同樣顯化出百丈之巨,與寶格德烏拉山湧出的古怪身影,在雲層上交鋒。

戰鬥已接近尾聲, 但周邊仍舊電閃雷鳴。

那個被束縛的身影劇烈掙紮, 揮動巨叉, 力沉如山。

然而其腳踝纏繞的鎖鏈上, 立即便浮現出致密的起源文字,消融吸收了那身影的力量。

就在白藥與其僵持時, 虛空中又出現一條黑背白腹的大蛇, 吞吐混沌古氣, 補天圖也從虛空中浮現,定住了那個被束縛的身影。

還有兩道劍芒,不分先後的斬在其身上。

劍光隔空一繞, 被束縛的身影,腦袋和四肢頓時被劍芒斬落。

但其氣息流轉, 轉眼又重新蘊育出現, 完好如初。

不過就在其重新演化出來的一刻,補天圖拉伸, 將其兜頭裝入圖內。

白藥手裏的起源鎖鏈, 也跟著崩潰成諸多起源文字, 烙印在薩滿之神體內, 將其層層禁錮。

虞媯從虛空中走出,手執補天圖, 和白藥, 牧千水, 紀乾湊在一塊。

幾人都是神色驚異:

“這草原人認為是薩滿之神顯化的入世之身,當真邪門,似乎是殺不死的,與我們糾纏了一下午,被斬殺數次,都能重新顯化,力量絲毫不減。”

“將他帶回去,大王必有對付他的辦法。”

“你們幾個,探查一下寶格德烏拉山的地下,那底下有東西。”

趙淮中的聲音隔空傳來,在白藥等人的耳畔作響。

隨後不久,白藥等人就從寶格德烏拉山下挖出一張古老的獸皮,還有數塊祭刻著奇怪咒文的石槽。

同一個晚上,草原上的陰山境內。

一隻白狼模樣的法相,也被攝取出來。

其仰天嘶吼,聲震草原,極為凶戾, 但將其攝取出來的身影,更為凶戾,顯化出遮天蔽日般龐大的身形,身後有九條章魚模樣的觸手在律動。

那九條觸手橫貫蒼穹,如同九條惡龍。

這道身影,正是趙淮中的忠實信徒,曾經的十方妖主,現在的大秦西境守門人。

他討伐妖墟回來,閑著無事,主動要求來草原探查。

他從地下抓出來的身影,則是匈奴人近日盛傳,從陰山地下複蘇的白狼神。

“這是什麽東西,來曆古怪……好重的陰氣。”

妖怪咕噥。

他旁邊還站著胖虎,舔著舌頭問:“這東西吃不能吃?”

最終,那頭白狼模樣的虛影,也被拖入煉妖圖,準備帶回鹹陽。

同樣的,妖怪和胖虎亦施展法力,對陰山境內的地脈,展開了探查。

觀星樓。

畫麵在從虛空中淡去,鄒衍和荀子都是神色疑惑:

“寶格德烏拉山和陰山下,似乎藏著某些古老的秘密?”

趙淮中:“我之前曾發現有截教金仙從仙界入世,天上降下的熒惑之光,應該是他弄的手腳。

落入匈奴的那道光芒,顯然是用來誘發匈奴地脈中的變化。

另一道落在南海,則被百越所得。”

荀子恍然道:“所以你急於攻下百越,同時讓人前往匈奴,是想占據先機。你懷疑熒惑之光落在匈奴和百越,假以時日,會形成禍端。

秦先出手,是為了解決掉這兩處隱患。”

“秦本也要攻百越,探查這兩道熒惑之光,是順手為之。”

趙淮中沉吟沉吟:“我感興趣的是截教的金仙,怎麽會知道用什麽辦法,能誘發草原深處的變化?

咱們這方世界,好像遺留了不少秘密,地脈封印,九州鼎,泰山的祭壇,包括寶格德烏拉山,陰山的變化。

這些東西有沒有聯係,或者說是誰布置的,目的是什麽?”

趙淮中雙目熠熠,包括仙台柱的存在。

這些中土大地上的變化,有沒有內在關聯?

它們的存在,和人妖之爭,和天地人三界有沒有牽扯?

目前能確定的是,地極解封,就像一把鑰匙。

自從神州地脈的封禁被解開,這些變化便逐一出現。

觀星樓上,趙淮中和兩位老聖人攀談良久。

他來找荀子、鄒衍的目的,是為了之前獻祭所得的那部骨甲書。

其上的陣列通過修行,能在意識裏締結形成,匯聚秦境萬千民眾的一股念力,加持自身。

趙淮中準備拿這種陣列做些事,來和兩位聖人商談,詢問他們的意見。

“秦王打算讓大秦聖人境以上的群臣,修行這種陣列,讓他們得秦境民眾之力加身?”

鄒衍和荀子聽完趙淮中的計劃,情緒起伏,頗為激動。

要是趙淮中對這種陣列的作用推測符合預期,人族的修行,可能會發生莫大的變化。

“秦皇準備什麽時候開始?”

“先讓呂相等人修行,試試效果,符合預期再進行下一步。

百越納入秦之版圖後,照慣例,秦需要再次封禪以告諸天,秦境擴張,領土變更。

到時候,朕會趁勢推出這種陣列,前期先和各地的學宮相合,以觀後效。”

鄒衍和荀子對視,雙雙點頭。

攻下百越,加上西南各族降秦,這對中土大地,對華夏文明來說,是史無前例的一刻,領土從北到南,成為一個整體,百族共聚!

這種時刻確實該封禪祭告天地,以求上達天聽,下告陰間,三界皆知。

而後順勢推動趙淮中所說的陣列,讓大秦百官修行,納萬民之力,把整個大秦擰成一股。

適時秦之根基,將牢固無比,其鼎盛千古所未有。

荀子和鄒衍都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中土神州,大秦,這一年的變化之快,齊,百越,西南各族,陸續降秦。

某種意義上,這一年才是真正的秦皇元年,百族歸一,中原大一統。

或者說,這一刻才是實際意義上的人皇加冕,無可爭議!

眼前的趙淮中,將成為千古一帝,秦也將隨之迎來一次重大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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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匈奴白狼城。

王帳內,匈奴王攣鞮曼麵色陰沉。

草原深處異常,烏拉神山和陰山深處,薩滿之神顯化的人間靈身出現變化,已能確定是秦人出手,將草原深處的薩滿入世靈身和白狼神給抓走了!

秦此舉,無疑是在壓製匈奴,將匈奴剛剛攀升的某種氣運,攔腰斬斷。

王帳內,攣鞮曼無能狂怒,翻手拍在麵前的桌案上,滿臉殺機。

近年匈奴南征北討,往東吞並東胡,往西南又滅樓蘭等地,勢力快速膨脹,卻始終被秦所壓製。

秦還和攣鞮曼有殺父殺妻之仇,此時又被秦欺辱上門,讓他尤為憤怒:“本王要送那秦王一份大禮!”

一側的匈奴重臣攣鞮赫達微驚:“大王此前製定的策略,是先統一草原各部,再集中全力南下。

此刻還有西側月氏尚在,若我們和秦開戰,月氏便有可趁之機。”

“叔父多慮了,本王還不至於因為一時憤怒,改變策略。

本王並非現在就要和秦一戰!”

攣鞮曼沉默片刻,扭頭詢問身畔的一個匈奴內臣:“早年我匈奴從南人那裏劫掠回來的奴隸,共有多少?”

“大概四萬七千餘人,多在我匈奴各部為奴。”

“從中選出兩萬老弱,拉到陰山祖地,砍掉他們的腦袋,以南人的血進行祭祀!”

攣鞮赫達聞言微微鬆了口氣,攣鞮曼的憤怒無處釋放,顯然是想拿這些南人奴隸出氣。

能用奴隸宣泄攣鞮曼的怒火,是好事,眼下顯然不是和秦人對壘的良機。

夜色深暮,長夜轉瞬。

次日的鹹陽十分熱鬧,姬家的人來到了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