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中返回鹹陽,時間已近傍晚。

他仍去夜禦府批閱處理了十餘份案卷,直到夜色初降才回到鹹陽宮。

算著時間,距離上次給小葫蘆們澆水,有七八天了。

趙淮中便往花園行去,打算看看葫蘆的變化。

“一點也沒長啊。”趙淮中來到葫蘆藤下。

五個小葫蘆,綠瑩瑩的,大小勻稱,宛如精雕細刻的藝術品,但幾天過去什麽變化都沒有。

“劉琦,再澆一回水。”

“諾!”

劉琦顛顛的去拿桶。

趙淮中則取出容器,倒了一滴**出來,和桶裏的水合在一起。

澆完水,趙淮中對小葫蘆們接下來會不會有新變化,多了些期待。

回到寢殿,他讓劉琦拿出兩卷竹簡,放在桌上攤開。

這是他回到夜禦府後,範青舟送來的,是善後人員在那個食相教隱藏的村落祭壇下找到的。

竹簡的內容是食相教的部分修行之法,皆為鬼道邪術。

隨同竹簡一起的,還有一個用來搜集童屍怨念陰氣的青銅牌,古舊斑駁,表麵有一個凸起的鬼臉,拿在手裏冰寒刺骨。

這銅牌趙淮中用不上,但還是隨手收了,準備拿去獻祭試試。

他查看竹簡內容,心忖這術法雖然不是正路,卻能看出鬼道一脈亦是頗多精妙之處。

這個世界有諸子百家,修行之法紛呈。

又以三教九流為主導,形成了龐大繁複,百家齊放的修行特點。

據他這段時間翻閱典籍所知,在更古老的一個時期,似乎真有人曾經成仙,絕塵而去,令人悠然神往。

趙淮中現在還隻見過縱橫,陰陽,雜家,兵道殺伐之術等幾種修行道路的皮毛。

他自身修習的仙台篇,似乎屬於道家一脈,但也包含了其他方向的內容,眼下還無法給出具體定位。

趙淮中夜讀到淩晨,放下竹卷後,開始溫養體內力量。

達到仙台六層的攬月境,除了能攝取虛空中的氣機,每次修行還可以吞吐牽引月華融入己身。

感應明月的氣息力量,也是這一層修行的難點所在。

但趙淮中在修行當中,並沒感應到太大阻礙,很順利的觀想牽引明月的氣息入體,開始積累破關衝擊新境界的力量。

此時,當他閉目推動體內氣息運轉,便有一縷皎潔的月光,從窗外被接引下來,環繞在身畔。

整個房間猶如一座月光匯聚的湖泊,通透明澈。

最終,所有的月華緩緩滲入趙淮中體內,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等到修行結束,趙淮中才洗吧洗吧小睡了一會兒。

天沒亮,他就跑去看葫蘆。

小葫蘆們被容器裏的**第二次澆灌,一夜過去,果然有了新變化。

它們再次增長了稍許。

和以往不同的是,翠綠晶瑩的小葫蘆表麵,生出幾道隱性紋理,像是天然的咒文,隻要趙淮中伸手碰觸,紋理就會浮現。

“還剩最後一滴容器**,不知能不能讓葫蘆成熟。”

趙淮中走的時候,摘了一片翠綠如玉的葫蘆藤葉子,放在袖子裏。

吃了早食,他去參加朝會,然後來到宗廟石殿。

上次和石壁裏的妖怪說話後,這幾天趙淮中一直沒來過。

他進入石殿,瞅瞅妖怪所在石壁。

壁畫裏的妖怪躺在那,氣息全無,整個身體都變得虛幻模糊,即將消散,居然死了。

妖怪身畔有一塊石碑,他死前在碑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趙淮中收回視線,徑直走向仙台巨柱,凝神觀看仙台篇原文。

這次他順便看了看仙台傀儡術的內容。

這個年代還沒有紙張,但傀儡術中,卻涉及到紮紙人的術法。

“要不要把紙在這個世界提前弄出來,雖然傀儡術用到的紙,不是普通紙張。”趙淮中嘀咕。

在認知的曆史當中,紙好像是秦以後的西漢才開始有的。

不過在秦朝,造紙的條件其實已經相對成熟,諸如蠶絲打漿的技術,早就在秦朝出現,適當的引導就可能造出紙來。

“回頭找人試試,有紙起碼書寫要方便多了。”

然後趙淮中嚐試向祭壇獻祭,用的祭品就是從食相教那裏得來的銅牌,以及記錄著鬼道修行方法的竹簡。

可惜祭台毫無動靜,根本沒接收祭品。

趙淮中旋即開始練習離魂九戈,在石殿中閃轉騰挪,如龍遊虎躍,直到微微見汗,才收了戈術,往殿外走去。

“人類,我都死了,你怎麽也不靠近看看我在石碑上留下了什麽?”

就在趙淮中要走出石殿之際,壁畫裏的妖怪一個翻身,從裝死狀態活了過來,傳聲呼喊趙淮中。

“你留下什麽不重要,繼續死吧。”

眼見趙淮中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妖怪著急道:“你別走,回來。

你下次再來,我可能就真死了。我隻剩最後一縷氣息,需要魂力的滋養,否則就要魂飛魄散。

你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然而趙淮中根本不搭理他,直接走出了石殿。

憑他的眼力,那妖怪想裝死騙他靠近石壁,門都沒有。

石壁裏的妖怪頹然坐倒,這次是真的陷入絕望。

他已經能感到自己藥丸,被封印了漫長的歲月沒死,想不到在最後的時間裏看見了希望,卻沒把握住,行將消散。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他翻手結印,將殘魂中的知識和一些秘辛,烙印在了身畔的石碑上。

然後安靜的坐在那,等待魂魄散去的時刻到來。

趙淮中出了石殿,去找莊襄王討要手諭,準備出宮狩獵。

莊襄王散朝後,習慣到趙姬的章台宮一起吃早食。

趙淮中不需要詢問內侍莊襄王的行蹤,直接來章台宮,自家老爹和老媽果然都在。

他進來的時候,莊襄王和趙姬,倆人身上都有些汗津津的。

趙姬嘴唇潤澤,臉色緋紅,一雙杏眼仿佛能滴出水來。

趙淮中吸了吸鼻子,味道不對,轉身往外走:“不好意思,父王和母後贖罪,孩兒來之前不知屋內炮火連天,來得不是時候,你們繼續,我下午再來。”

“你回來。阿母你也敢戲弄了,找打。”

趙姬有些羞惱,想依靠嗬斥兒子來找回母親的尊嚴。

莊襄王卻是沾沾自喜,輕咳了一聲道:“我兒說的炮火連天是何解?”

趙姬輕啐了一聲,“你父王有事情,馬上就要走的,你留下陪阿母說說話。”

“行吧。父王你走之前,先下一道詔令,我打算尋一日外出,去石門山狩獵。”趙淮中說。

莊襄王蹙眉道:“你出城如何確保安全?”

“我出去,夜禦府的精銳自會隨行,且去的又不遠,就在鹹陽附近,哪有什麽危險。”

趙淮中耐心解釋了一番,終於順利拿到莊襄王的手諭。

等莊襄王走了,趙姬卻是抓著自家兒子的手:“淮兒,你能不出城嗎?”

“怎麽了?”趙淮中偏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