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地上,一灘灘深紅的血水有些黏稠的裹著沙子,打成了團。地麵上躺了不少的人,有盜賊,也有鏢師。現在能站著的就隻剩下了三個人。兩個盜賊裏最厲害的頭目,和當家的總鏢頭。

總鏢頭手拿一把一米多長的大砍刀,刀身烏黑厚重,但上麵也已經有了不少的磕痕。這一次的戰鬥太慘烈了,他的身上至少有七處刀傷止不住血。兩手握刀的鏢頭有些顫抖的看著對麵的兩人,心裏納悶著,是哪裏走露了風聲。

普通盜賊,看到押鏢的不好惹,就會逃走。這一群盜賊明知道雙方實力相當,還是拚死了往上衝。看樣子他們定是知道這趟鏢裏押的是滿滿一車的珠寶。這可是他們全局所有精英都出動的最大的一次鏢了。

“啊!”兩個蒙著臉的盜賊左右分開,包夾著向鏢頭攻來。

鏢頭眼色一冷,兩手一動,大刀捥了一個花兒。嗖!當!一刀橫斬,他當下將一人手中的武器磕飛了出去。與此同時一腳側踢將另一人踢得倒退兩步。但好漢架不住人多,被打飛刀的一人,並沒有退走,而是蹲下身子伸手掏出了一把小弩箭來。

噗!強弩在近距離的殺傷力比打能量彈的槍也弱不到哪去。一聲輕響後,鏢頭的心髒處開了一個小洞,前後兩邊一起湧出血柱來。鏢頭一瞪眼,咣當一聲,刀掉在了地上。他伸手捂著胸口的血洞,隻搖晃了兩下呼的一聲倒地不再動彈了。

“特麽的,這次的買賣做的真不值個兒。不過我們所有人就可以收手不幹了。到哪個鎮上買個大家當,我們開始正經營生吧。官府越來越厲害,盜賊不好當。花這麽多錢買來的一次大買賣,總算能安穩了。”拿弩的盜賊說著,摘下了臉上已經滿是血水的蒙麵布。

兩個盜賊走到了主馬車邊,劈開了箱子上的鎖,看到了裏麵好金閃閃的寶貝。這些家檔足夠一百個人吃一百年了。兩人駕著馬車開始慢慢的走向了他們的老寨子。

荒野上不是碎石就是雜草,萬裏一樣的景色讓人感覺有些枯燥無味。但有這麽一處,圓圓的一圈兒,半徑百米左右,地麵上沒有草,沒有沙,土看起來像鏡子一樣光滑,就像結了一層黑色的冰。

在這怪地的正中心,一塊一人來高的白石豎在那裏,風吹不動,雨打不搖。哢嚓一聲震天響,一道驚雷劈下,石頭上裂開了一條小縫。裂縫開始向下伸展,瞬間變大,分支,把整個石頭都罩住了。

嘩拉拉一陣怪響,厚達兩厘米的石片掉在了地上,白石不見了,內裏竟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身黑衣,長發蓋背及腰。剛毅的臉孔如藝術家刻出來的一樣,五官分明俊俏。精壯的身姿,不顯蠻橫,卻也充滿了力量感。

這人兩眼一睜,竟然發出了咻的一聲,他的目光如電一樣,睜眼睛就能發出聲音來,這要是讓旁人看到了肯定會以為是在做夢,夢回了改變之前的世界,那個地仙飛天,魔師滅地的時代。

“終於結束了。”黑衣青年長歎了一聲,仰頭看向了天空。

遠處的馬車聲滾滾傳來,青年微笑了一下,有馬車,就有人,有活人,就有說明這個世界還存在著,並沒有在最後的滅世之災中毀掉。他手一抬,腳一蹬一下跳起了兩米多高,但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一個翻身落在了地麵,單膝跪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在滅世之戰中被六道金棺彈回了這個世界的林。六年多的時間裏,他就一直是一塊石頭,直到天上的一道強雷波動影響了他,這才醒了過來。

剛剛,林試著要飛回家裏去,他已經等不及要見家人了。但在空中一施展聖力,林才發現有些不對。竟然擺脫不了地心的引力,直接向下落去。跪在地上檢查了一下,林更吃驚了,他的身體狀態竟然是全滿的,腦中精魄流轉,散發著強大的能量,身體完好無缺,連靈竅中的戰意也都健在。失去的隻有冰炎兩種神之力,還有救世的阿醜哥。

想到阿醜哥,林的心中一酸。從它還是個蛋的時候起,林就跟它在一起。一直抱著他右胳膊的小家夥,竟然是創世族人。難怪它一直在關鍵時刻出手,力挽狂瀾。但不管它的身份是什麽,在林的心中,它是最好的夥伴,甚至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林突然間醒了過來,是啊,該回家了,不能飛也要跑回去。如果家裏人沒出事,他的孩子不知道出生了沒有。

“前麵有人!麻的!”馬車一停,車上跳下一人,大罵著伸手操著一把鬼頭刀就衝了過來。

林也站直了身體,傲意十足的看向了馬車。鬼王走了,帶走了所有的神明和天尊,連傑拉德都被帶走了。林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但現在這個世界上,林站著的地方,就沒有人有資格坐著!

“你,幹什麽的?”提刀的人指著林大叫著。

林打量了他一眼,這人滿身血跡,看起來有些地方還沒幹透,肯定是剛幹了一場狠架。再看這人的目露凶光,眼神卻遊移不定,多半不是什麽正路的人。兩眼一運神目,林倒吸了一口冷氣。數據之眼下,他看到這人的戰鬥力,太可怕了,隻有五!換算成身份的話,也就是個練過些莊稼把式的農夫!這種人也敢指著一個天尊說話了?

這時,林伸出了兩手,亮出了自己的十指。看到他的十指後,林才明白了。十道聖紋之戒,已經都不見了。雖然他還有著天尊的能量,但這個世界,好像改變了。想起最後的話,林才明白,原來天地規則改變,並不隻是天地變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物,都變了。

“這位兄弟,我想借馬車一乘,我是東遼人,要回家。”林友好的說著,不知者不罪,管他是什麽凶人呢,跟林無關,現在林隻想回家去。

“回家?嗬嗬,你有錢麽?”拿刀之人正是剛剛的盜賊之一,一聽林說話這麽文,立即就橫了起來,也不擔心了。

“現在沒有,不過你帶我到有人的地方,我自然就有了。北域的大青朝堂,我就有不少熟人。”林估算著方位,覺得這裏離北域近些這些人走的路也是向北方。

“北域大青?哈哈哈,你特麽跟老子裝什麽瘋?看你這身衣服不錯,脫了吧。老子考慮放你一馬。再不然我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老二!別惹事了!快走吧,全寨的人都在等我們呢。我們不差錢了,那邊的傻比,你,快滾!趁我們現在心情好不想殺人。看到這一身血了麽?剛才的一群傻比跟我們裝,直接就被我們全殺了!不差你一條人命。”趕著車的另一個盜賊著急,喊了起來。

林一聽眯眼冷喝,“大膽!”

嗡!運上了聖力,這一喝已經足夠強大了,放在之前至少是個聖威打擊。但林很快就又吃了一驚。兩個戰鬥力隻有五的渣子,竟然被他這一吼震得捂著耳朵痛苦的打滾兒。沒死!這太不正常了。他們應該全數爆炸了才對啊!

估算了一下之後,林長出了一口氣。天地規則變化得比較厲害,這個世界上,能量傳遞的困難性加大了一百倍。而他自身的運氣效果也慢了一百倍。一些特殊的天地桎梏充滿了整個空間,剛剛的一招根本沒有放出去,林也隻是靠著聲音大把兩人震傷了而已。

“我就不信!”林怒了,知道這兩人不是好貨,正好拿他們試手。

嗖!一個閃動,林直接到了拿刀盜賊身邊,揮手一招,“雪龍傲舞,碎!”

啪!一掌轟中,拿刀賊被打成了一百多塊碎冰。這時,林愣了,趕車的也嚇傻了。林感歎的是,他的一招雪龍傲舞竟然連雪龍都沒發出來,一招打出本來應該滅一個城邦的,但現在,卻隻作用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天地桎梏之力把他的能量牢牢的限製住了。

“爺,爺爺!我錯了,我們一寨上下一百多口,為了混口飯吃啊。世道險惡,奸官當道,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啊。”盜賊哭了起來,給林磕著頭。

林回過神來,揮了揮手,“起來吧,拉我去東遼。我不殺你,我隻想回家。”

“謝爺爺饒命,我拉馬車回寨,散了財,這就帶爺爺回東遼。”

林上了馬車,跟著盜賊到了山寨,看著一群老弱婦幼,林的心裏也熱了起來。他更急不可待的要回家了。馬車送著林到了城內,林拿著盜賊孝敬的錢財,到了傳送站。現在的傳送站已經是相當牛逼的東西了,要想傳到東遼,就要花一個普通人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

一陣光波閃動後,林回到了東遼大地。一路上,他打聽著,往回走著。這才明白了六年多的時間裏發生了多大的變化。這個世界已經與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樣了。最後的一戰,說是沒有波及別人。但實際上,年歲高的地仙,甚至玄機境強者,都已經死了不少。世界上剩下的已經沒有多少強手。現在,仍然是武力的時代,但卻不再是一個地仙隻手遮天的時代了。

新世界裏,誰家的銀子多,誰家就強大。誰家的兵多,誰家就牛逼。眼看著新能量的機關車飛速的奔行了兩個月,這才到了天機大城。失去了飛行的能力原本眨眼就能穿過的天機城,現在變成了一個騎馬跑一個月到不了頭的大國度。

大街上,林看著百業興起,人民安居樂業,心裏也多了幾分寬慰。還好,這樣一來,他們的犧牲就算是值得的,有意義的。也許這次回到家,跟老婆孩子們一起,就可以過真正的人生了。再不用打打殺殺,修練爭霸,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不是麽?

看開之後,林微微一笑,加速向著天機齊家的大院走去。可走到了大院邊。林失望了。大院的圍牆已經不見了。原來的各個建築也成為了一個個商鋪。一張張陌生的臉孔,看得林眼中熱淚盈眶。

“請問,天機世家呢?”林走到一個賣包子的鋪位上問了一句。

“天機?世家?哦,你是從別處來的吧?天災之後,天機家老一輩人一個個的去世,天機家隻剩下了三代人。他們一共不到百十來人,沒必要住這裏,就被天機國議會給遣散了。現在他們住在那!這條街走到頭,往左轉,再走兩條街,胡同口可以看到一個比較不錯的居民區,齊家人現在賣機關物件為生,生意還是火得不得了呢。”包子鋪的老板說著。

林道了聲謝,轉身就跑。老板撓了撓頭,皺眉道:“這人這麽眼熟呢?在哪見過?”

想了很久,老板的腦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畫麵。當年的天機城,惡鬼當前,一群高人高高在上,其中一人打著頭陣,全身黑衣,貌似就有些像。但像歸像,那種高人是不可能還活著的。

“包子,包子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