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在遠遠退開一段距離後,佐藤千歲馬上開始翻背包,把頭套、緩衝服、輕質護脛板之類的東西丟給霧原秋,為馬上要開始的戰鬥做準備,而霧原秋也沒裝大頭蒜,老老實實穿護具——其實要是能行的話,他恨不能開輛主戰坦克進去。

大炮轟怪肯定很爽,可惜沒那條件。

等他穿好了護具,又套好了黑色的頭套,調整好了眼睛的位置,隨手摸了摸頭頂,發現上麵竟然還有一個小揪揪,似乎很可愛,不由奇怪道:“這有什麽用?”

佐藤千歲轉頭瞄了一眼,隨口道:“沒有用,頭套是我用過膝襪改的,那是襪子頭。”

你特麽的……

霧原秋伸手就要把襪子從頭上揪下來,但佐藤千歲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後麵又跟了一句,“襪子是新的,你以為我會用我的襪子給你改頭套嗎?想的美!”

這還差不多!

霧原秋停手了,重新調好頭套位置,戴這東西隻是為了以防萬一,要是行動失敗了,警察提前介入,戴著頭套逃跑總比頂著自己的臉逃跑強一點。

順便也能防臭、防塵,免得給凶手身上那股惡臭熏得降低戰鬥力。

他準備妥當了,連彌月刀都背在了身後,現在看起來像個冒牌的忍者,而佐藤千歲也戴好了同款的襪子頭套,手裏還端著一把輕型手弩,看起來和霧原秋倒像是情侶忍者組合——弩箭已經利用滑輪絞盤上好,箭頭寒光閃閃,一看就是真家夥。

霧原秋吃了一驚:“你還帶了弩?”

之前背包裏是有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但他還真沒想到能拚出這麽個玩意兒,而佐藤千歲理所當然道:“這是我唯一能用的武器,當然要帶。”

霧原秋目光瞬間就警惕起來,小心問道:“你練過嗎?”要是自己在前方衝殺,這病貓在後麵放箭,一箭射在自己背上,那就真搞笑了。

“當然練過,這弩就是我自己做的。”佐藤千歲的貓眼閃閃發光,自信心很足,“十米之內,你指哪我射哪,萬無一失!”

霧原秋還是很不放心,雖說相處了這些天,比較信任這病貓了,但一想到她端著一把掛了弦的弩站在自己背後,背心還是有點發毛,而且萬一交戰激烈,雙方貼身肉搏,翻翻滾滾之間,她一箭射來,那命中誰的幾率都是50%,想想就不太妙。

佐藤千歲見他不說話了,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麽,氣道:“我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我知道該什麽時候扣動扳機,你用得著這麽害怕嗎?我一定要帶著它,萬一情況不對,我總要有掩護你撤退的手段!”

頓了頓,她的語氣轉為了認真,“我會觀察戰況,如果我要求你撤退,你要堅決服從。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對方是怪物,誰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強……你答應過我的!”

霧原秋也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這次換佐藤千歲不放心了,想了想繼續給他洗腦:“中國有句俗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刀’,意思就是隻要保存自身,未來就有無限可能。記住,我們不需要急於求成,這隻殺不掉,總還能找到下一隻的。”

“是‘不怕沒柴燒’。”霧原秋順嘴糾正了一下佐藤千歲的發音,“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好了。”他也怕死,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不當回事,畢竟人生還有大好年華,早早死了不劃算,所以真打不過要逃命,他絕對會跑第一個。

佐藤千歲多少放點心了,但白了他一眼,小下巴一抬,明顯不太服:“我漢學學得很好,不可能記錯,就是‘不怕沒柴刀’,你要學會信任我,不要總想著頂嘴,聽我的不會有錯。”

霧原秋閉嘴了,這種事愛怎麽著怎麽著吧,他懶得爭,直接對待在一旁的沙太郎吩咐道:“別裝傻了,我會先行進入打開院門,然後去搜索敵人……大概率在閣樓或是二樓。你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和她一起靠近交戰的地方。如果需要你幫忙,她會吩咐你的,不要自作主張,明白了嗎?”

沙太郎沒看他,隻是嘴皮微微翻動,露出一點犬齒,喉嚨裏發出了一陣低沉的悶響。

……

在黑夜和黎明的交界時分,霧原秋扒著牆頭緩緩落到了院內,左右觀察了一下,沒發現有人,便輕輕開了院門,隨後就不管了,直接往屋內摸去——佐藤千歲不傻,她不會馬上進來,會先在外麵瞧瞧情況,順便把風。

房門沒鎖,他輕輕一擰就開了,成功進了玄關。這時候他也開始緊張了,感覺肢體有點僵硬,趕緊輕揉了揉——這種偷偷潛入他也是第一次,也難怪《潛入的搜查官》係列賣得那麽好,是有點刺激。

他略緩了緩,習慣性地胡思亂想了一下,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才開始搜索一樓。在客廳,能看得出以前這是個幸福的家庭,全家福上一對夫妻相擁而坐,兒女左右依偎,一家四口笑得都很開心,而霧原秋輕輕抹了一下相框,發現指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應該有段時間沒人擦它了。

然後,他就聽到了輕微的哭泣聲,順著聲音又靠近了廚房,探頭瞧了一眼,發現之前那位歐巴桑正坐在冰冷的廚房裏暗自垂淚。

隻有她自己在裏麵,霧原秋沒驚動她,畢竟雙方是友是敵現在不好說。

他轉頭又去了一樓的臥室、洗手間瞧了瞧,隨後便直接上了二樓,而一上二樓,他便嗅到了淡淡的臭味,連忙拉了拉頭套,細品了品,發現……不是“電車怪物”身上那種腐臭味,而是納豆的黴臭味,還有蒜臭味之類的混合在裏麵,好像在家裏醃了漬物鹹菜失敗了。

接著他發現,這家還真是賣漬物鹹菜的,透過窗戶能看到二樓露台上建有可通風的遮陽大棚,其中擺滿了稻草卷、壇壇罐罐,就是在發納豆、味噌以及各種漬物,甚至還裝有比較原始的循環降溫裝置,有管道抽取河水上來轉一圈再回河裏去,純天然無汙染很環保。

大概是夏秋兩季用的,不過凶手就是順著管道進河,然後再從管道回家的吧?

果然神不知鬼不覺。

大棚中也沒人,那二樓也沒多少地方了,霧原秋瞄上了去閣樓的梯子,手搭到了背後的刀柄上,猶豫了一下又鬆開了——還不太會用,現在用刀未必有赤手空拳殺傷力更大。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梯子下麵。這地形不太好,要是頂開閣樓門板,那就是王八探頭的姿勢,很容易被迎頭痛擊,但真有怪物,大概率就躲在閣樓中了。

要不要放棄掉偷襲的優勢,把它引下來打?

他實戰經驗也不是太足,正在那裏思考該怎麽辦最合理,突然一陣心髒發緊,寒毛聳立,感覺要死,想也沒想就是一個懶驢打滾,瞬間一記利爪險之又險地從他原來待的地方劃過,風聲淩冽,簡直像是要撕裂空氣。

因發力太猛,他滾出了好遠才起身,隻覺得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痛,看樣子沒完全躲開,還是掛彩了,好在不影響行動——還琢磨著偷襲人家呢,結果被人家偷襲了,甚至都沒搞清之前對方躲在哪裏,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了。

隻是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霧原秋馬上擺出了迎戰的姿態,而偷襲他的怪物剛才想一擊必殺,同樣用力過猛,又沒擊實,自己也撞到了梯子上,竟然把梯子撞斷了,這時也剛剛站起來,躬腰作勢,正充滿憤恨地盯著他。

霧原秋也不是數天前見了人就一腳踹上去的莽夫了,倒先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手,但隻是仔細看了一眼,瞬間SAN值狂掉。

眼前這位都看不太出人樣了,十根手指全成了利刃一樣的骨刀,鼻子消失變成了個洞,眼睛像是隻餘了瞳孔,頭發、眉毛幹脆掉光了,皮膚十分光滑,而且血管也全凸出了表麵,鼓鼓脹脹個不停。體形也有了很大變化,大腿比常人粗了一大圈,小腿上卻筋肉分明拉長了,腳也成了爪子,同樣如同骨刃一般——要是這東西再長出根尾巴甩來甩去,八成看到他的人第一眼絕對會相信自己穿越到《異形》電影裏了。

這些鬼東西原來真的可以進化,這隻看上去就和“電車怪物”不是一個等級的,估計戰鬥力會強不少。

但霧原秋也沒多少畏懼之意,他也不是當初的他了,技巧多少入了門,又服過藥丸,身體綜合素質上升,他可以自信地說一句,現在再遇到“電車怪物”,他能把那家夥按在地上捶,至少不會再需要佐藤千歲幫忙,也不會把自己搞到一身的傷。

他一時都忘了頭上戴著頭套了,直接衝這位“異形怪物”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無聲咆哮,發起挑戰,提升自己的戰意,而這位怪物似乎保有相當強的理性,同樣不打算鬧出太大動靜,隻是猛然伏低了身子,露出了一口尖牙利齒,無聲嘶吼。

示威完畢後的一瞬間,兩人都想先下手為強,同時向著對方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