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餘罪一停頓補充道,不過扒手我可幹過,那可是項技術活。

走走走許平秋不聽了,知道又是監獄裏學的毛病,他不迭地揮著手,把三人攆進來,偌大的院子靜悄悄的,人肯定都上路執勤去了,家裏沒什麽人。鼠標高興了:喲,這單位好啊,天天就在商業街上逛悠

工作時間也彈性啊,單位一個人也沒有。李二冬樂了。

三個人樂得擊掌相慶,氣得許平秋胃裏翻騰,見過不長進的,可沒有把不長進當長進的。

正說著,人聲傳出來了,啪啪幾聲清脆的聲音,像耳光,幾人心中一凜,都看向了門緊閉窗簾拉著的一間屋子,裏麵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

說,還幹了幾次別以為不認識你,上個月就抓了你三回,偷包還不過癮是不是偷起電動車來了你和誰一起幹的跑的那個叫什麽別抵賴,照片都拍下了,不給你小子嚐點厲害,你就不知道反扒隊門朝哪兒開的說

悶哼聲吃痛聲,求饒聲那邊許平秋的臉上不容易看到什麽表情,不過鼠標和李二冬的表情豐富了,像是偷著樂,似乎想起了學校的光景,幾個人把瞧不順眼的家夥擠在小胡同裏痛毆,打完就跑,還不用負責。

餘罪的表情不明顯,不過眼睛很亮,許平秋征詢的眼光投去時,他笑著道:我想起一個笑話,你們想不想聽

說來聽聽。鼠標興奮地道。

說有一隻兔子鑽進林子裏,警察要逮,美國警察調集了大批警力包括直升機搜索一日未果;日本警務省調集了自衛隊,地毯式搜索,未果;國際刑警調集歐美各國警力大協作,搜索未果。沒辦法了,隻好求助於中國治安隊。餘罪道,看了看許平秋,許平秋明顯沒有聽到過這個笑話。鼠標和李二冬愣了下,似乎熟悉,又沒想起來。

就聽餘罪接著道:中國警察治安隊去了七個人,片警加協警組隊,一桌麻將,一桌鬥地主,上午玩,下午洗桑拿,快天黑了一人一根警棍進林子搜索逃跑的兔子。不一會兒就抓了隻狗熊出來,他們在背後追打,前麵的狗熊抱著腦袋喊啊,別打了,我就是兔子。ok,圓滿完成任務。

鼠標和李二冬撲哧一聲笑噴了,笑了半晌兩人一抿嘴,尷尬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此時才不可抑製地笑出來了,笑著問:哦,我懂了,看來你們對能把狗熊變成兔子的地方,很滿意,對嗎餘罪。

挺好,我有什麽不滿意的。餘罪笑著道。這個作威作福的地方,那絕對是曾經的夢想,最起碼不用什麽時候都看著上級臉色,時刻準備著敬禮了。而且這單位,打交道的肯定都是小偷小摸的小蟊賊,相比以前幹的,要算最輕鬆的活了。

好,等著我就說過嘛,我招的人,隻有別人不會用的,哪有沒有用的。好好幹,說不定下一任隊長就在你們中間。

許平秋很牙疼地誇了句,背著手上樓了,電話直接聯係著支隊長,不一會兒,開了輛破麵包的一個中年男人屁顛屁顛奔回來了。此人長得絕對個性,臉上堆笑,腦上缺毛,扣子沒係整,卻又露了一片胸毛,整個像隻年老的大猩猩。

沒到十分鍾,大猩猩就成了三個人的隊長了,隊長姓劉,就叫星星。這裏絕對是仨人最中意的地方,最起碼三人同時發現,論長相都不用哥幾個墊底,論出身這裏有多半協警。要說這仨人可是正規的科班生,此時成就感太強了。三人樂顛顛地參觀著新單位,連許平秋都沒送一送

培訓新人

注意一下哈,新人進門都得有一課,一般是副隊長上課,副隊姓苟,別笑不是狗日的那個狗啊,是草字頭加個句字那個苟副隊長出去抓賊了,委托我帶帶你們啊。我給你們講講賊的特點,特別是咱們五原蟊賊的特點。

劉星星隊長捋了捋毛發稀疏的額頭,粗指頭又蘸點唾沫,翻開本子了。這時候恰巧幾名隊員押著個掙紮不已的蟊賊進來了,有人嚷著:隊長,西街市場揪住一個。

知道了,知道了別煩我啊,小聲點,正給新人上課呢。劉隊長夾了支煙,不耐煩地喚著關門,李二冬就近去閉上門了。等把煙點著時,劉隊長看看餘罪嚴德標李二冬三人,似乎記性有問題了,狐疑地問著:我剛才說哪兒了

蟊賊的特點。餘罪接著道,笑了笑,他沒來由地喜歡這位星星隊長。

賊呀,他分幾大類,我說,你們注意聽啊,以後碰到要千小心萬小心,不過第一類不用擔心,最常見的就是街頭不學無術,沒個正當職業的小混混,偶爾客串一下蟊賊角色,偷個自行車電動車啦,到小賣部卷點煙酒啦,要不趁人多時候拎倆包了,這類最多,不過也不大好對付,都是本地人,追急了敢跟你甩膀子打架,咳強調一下啊,執行任務絕對不能和當地群眾打架,就即便非打不可,也不能讓群眾看見哈

劉隊長介紹著,下麵哧哧地笑著,這算是最不忌諱的培訓了。過會兒劉隊不看本子了,扔給餘罪,剩下那倆也湊上來了。喲,這玩意有看頭,厚厚的一撂,都是各類反扒現場圖片,三個人第一次見這玩意,看得蠻起勁的。

第二類,就是現在的公交商場裏這號量大質次的賊,他們偷東西呀,一般借助工具,瞧,就是這種。光說沒意思,劉隊隨手從身上摸了鑷子,就像是賊一般,親手示範著。鑷子一夾,自己口袋裏的火機桌上的筆小本子都著了道,然後夠到李二冬身上,一伸進口袋就把幾張零錢夾出來了。這速度電光石火一般,讓李二冬佩服不已。

他邊玩邊道:這種賊呀,膽子不大,一般兩三個結夥,軟的欺,硬的怕,看見警察就趴下。他們的這水平介於專業和非專業之間,一般頂多比小混混稍強點。往後翻,20頁往後。主要是後麵要注意。

哇,三個人一愣,一大張照片全是拉口子,褲袋衣服袋包毫無例外都是被刀片劃了一個大口子。

劉隊長手一翻,兩指間又多一個小小的刀片,他解釋著:注意這一類賊啊,他們的手指異於常人,大多數經過戳樁夾物一類的訓練,出手快穩準狠輕,據說他們中間練得最好的,兩張紙鋪桌上,一刀劃過去,上麵的一分為二,下麵的毫發無傷,就這樣。

劉星星做了個示範,嘩啦一劃,結果上麵的紙一分為二,下麵的也劃了大口子。餘罪三個人哈哈笑了,劉隊長也笑著道:我這技術還不到家啊,主要指出的啊,是說這類賊最危險,如果你抓他時給他反手機會,刀片隻要一亮出來,你是絕對受傷。曾經咱們這隊裏有一個被劃斷腕筋的,遇上這種賊,抓捕他最少得兩個人,一定不能給他雙手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三人眼色一凜,似乎稍顯緊張了,劉隊長又笑了,直擺手道:別緊張,現在的賊專業素質和你們新學員一樣,越來越差,都不願意下苦功夫,這種用刀手法很高的賊,已經很少見了。

三人互視一眼,哧哧地笑了,這隊長倒是直接,一點也不作假,已經看出三人素質有問題了。

再往後翻,最後那隻手。劉星星隊長指揮著,餘罪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奇怪了,幾隻手的照片,突出的卻是兩根手指,男的女的都有,十幾張老照片,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手讓餘罪愣了下,似乎有印象,對了,他在監倉裏遇到過的那個短毛曾經說過,偷技練到極致根本不用借助什麽工具,兩根手指就是最好的工具。

喲,這指頭一般長鼠標看著,又看看自己的手,異樣地道。

指紋幾乎是光的。李二冬道,也發現問題了。

哎,有出息,一下就看出來了。劉星星隊長得意地拿著一塊扁扁的小石頭,摩挲著,解釋道,這是老賊的手法,他們沒事就用這種很細的浮石在手裏磨蹭,年深日久之後,他們指紋除了你打上印使勁摁,正常情況下碰觸什麽東西,已經取不到指紋了這賊裏麵,真正有專業技術的,還得說這種傳統的賊。他們的工具就是兩根手指,這兩根手指呀能神到什麽程度我告訴你們拇指彈起來的硬幣,可以直接用手指夾住;油鍋裏夾我沒聽說過,不過肥皂片掉開水鍋裏,那手夾出來一點問題沒有。他們的作案手法是,在一撞一拍或者和失主擦身而過的一刹那,完成偷藏換的過程。而且他們的作案頻率很低,得手後絕對不會在同一地點做第二次,所以他們犯事的幾率也相當低。

那豈不是很難抓了李二冬道。三人聽得如此介紹,幾乎有點神往了。不管是警是匪,做到極致,都是讓聞者神往的。

不是很難抓,是基本就抓不著,因為他們偷藏換是一體的,一般情況都要有副手負責藏贓,就算抓住一個,你也定不了罪。劉隊長又解釋道。

抓不到,那豈不是很墜咱們的威風鼠標道,不知不覺間已經以警察自居,盡管不算個很盡職的。

如果僅僅是這種賊,甚至可以不抓。劉星星來了句意外的話。三人不解時,他解釋道:你們想想啊,這麽勤學苦練有理想有追求的賊,五原能有幾個能到這麽爐火純青的地步,還需要和咱們反扒隊過不去嗎他們一犯就是大案,該著刑警忙乎了。

哦,懂了,早就開宗立派,廣收門徒了。隊長,是不是這蟊賊也分派分門。鼠標興致盎然地道。幾人被隊長的話逗得挺樂嗬,說來說去,這個神偷,還輪不著咱們對付。

哎,說對了,賊也有賊的江湖,以前講盜亦有道,很多賊呀,僅僅是被逼得走投無路,進而鋌而走險,所以一定程度還是講點江湖道義的,比如扶危助困了,比如老弱病殘四不偷了,比如金盆洗手了等等可現在這個江湖呀,亂套了,越來越不像話,想錢都想瘋了,是人不是個人,都敢出來頂賊這個名頭了不是我笑話現在這些蟊賊,往前數二十年,就這水平,得被群眾當街打殘。

劉星星隊長說著,似乎在潛台詞裏對賊這個稱呼並不是十分排斥,他又講著最難管的一種賊,就是那種趁過年過節一哄而來的盲流,手法越來越下作,偷不著就明搶,搶不著就哄搶,有時候連偷帶搶還順便劫個色。個個急紅眼了,別說偷錢,連居民區地下室那些大米白麵豆油都不放過,恰恰是這類平時為民節時做盜的,最難控製,危害也最大。

鑷子流的,劃刀流的,技術流的,還有流竄的,幾大類大致一說,兩支煙抽得隻剩煙屁股了。劉星星隊長起身了:就這樣,你們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明兒給你們仨組個小組,給你們劃個區域。都是警校出來的,上手肯定快。

三個人正興高采烈看著,一聽這話卻蒙了,麵麵相覷,鼠標問著:這就學完了

啊,你還想學什麽怎麽抓人不用我教吧,警校沒教過劉隊長奇怪地問。

哦,我們崗前培訓,就這麽一天餘罪也奇怪了,崗位培訓,到其他警種,沒有大半年你熟悉不了。

本來應該多安排幾天,忙呀啊,就這樣,熟悉熟悉,趕緊上崗,快到十一假期了啊,一到節假日,那可是蟊賊總動員,光一天遊客報案的就得有百八十例,咱們隊每人每天平均抓的蟊賊都不夠數。對了,你們中間,選個組長誰來當劉隊長問著,看著三人。

鼠標和李二冬不約而同地從不同方向指著餘罪,隊長隨即拍板,一指餘罪道:就你了這賣相不錯,像個走江湖的。

一說,鼠標和李二冬笑了,氣得餘罪幹瞪眼。劉星星隊長走了幾步,想起什麽來了又安置著:對了,你們仨賣相都不錯,是這塊料,回頭和隊裏的都見個麵,別讓自己人把你們仨當賊抓了。

鼠標和李二冬臉色一凜,蔫了。餘罪一看李二冬尖嘴猴腮那德性,滿麵賊相,卻是忍俊不禁地嗬嗬笑上了。

出了門,就聽得劉隊長嚷上了:小軍,這麽久了審下來沒有這是反扒隊,不是迎賓隊,對他還客氣什麽嚷著,凶著,進了小黑屋,劈裏啪啦一陣,然後傳來了蟊賊亢奮似的男高音:哦喲,大哥,真的就偷過這一個錢包,一共才二十塊錢你們不能看我老實,就老跟我過不去呀。

餘罪收回了眼光,笑了。鼠標卻是不放心地道:這就讓咱們上崗,是不是快了點

就抓個賊嘛,又沒什麽技術含量。餘罪道。李二冬卻是擔心地道:那要抓不著,怎麽辦

去不去抓,那是態度問題;抓不抓得著,那是水平問題,不是一個概念。還有這麽好的警種,我怎麽就沒發現呢。餘罪幸福地道。

好嗎鼠標和李二冬不覺得了。

你們想想,遛遛馬路逛逛商場,街上看看美女,路邊喝瓶冷飲,一天就過去了,那小日子豈不是很好玩。真要碰上個小蟊賊,咱們仨摁住揍一頓,提回來不就得了。餘罪道。

鼠標和李二冬兩人一位想有更多的時間陪陪細妹子,一位想有更多的時間玩玩網遊,聽餘罪這麽解釋,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對,這警種是挺好,又輕鬆又學本事。

又神侃了一會兒,等到和反扒組見麵時,裏麵隊員居然有一半多是協警。這支隊伍可和正規部隊差遠了,不說話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渣,一開口個個都是髒話,讓三位新人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那些人更親切,第一天就有人請客,而且根本不見外,幾瓶酒下去就稱兄道弟了。

淚奔啊,投入到這種組織的懷抱裏,多有家的感覺

小警出更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