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眨眼便至, 付清台與蘇銜青等人都自不是問題,待到殿試之時,聖上親試, 已經經曆過一次的付清台,迎來了兩世的第二個狀元。

再次紅袍加身, 鮮衣著錦, 但是付清台心下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此番的他依舊不能阻止時疫的發生。

是年五月,新科狀元付暄被聖上安排入刑部,跟隨車騎將軍陳直赴嶺南, 徹查時疫,安撫流民。

程昭昭在家中日日為他祈福,時不時就跑去國公府同羅芷蘭一道,陪她聊天說笑。

蘇苒之時常笑話她,不過定了親, 尚未真正嫁過去,便真將國公府當家了,留在國公府的時間比在自家侯府的時間都長。

程昭昭偶爾找理由辯駁, 但大多時候都是一笑置之的。

母親嘴雖然毒辣, 但總是為她好的,即便她常去國公府,為了她名聲不受累, 她也時常是陪著她去。

不過, 離家的時日越久,付清台往家送回來的書信便越少, 程昭昭雖然嘴上不常說擔憂, 但心底裏總是越來越擔憂的。

夢中之事除了蘇苒之, 她不曾再告訴任何人,羅芷蘭整日雖也與她一般擔憂,但卻還從不曾知曉,在曾經的夢中,她的兒子,已經在嶺南去世了。

這日,上京又下了一場悶熱的雨,連連驚雷,好不嚇人。

程昭昭被困在國公府,一時回不去,羅芷蘭便執著她的手,喊她幹脆住在這裏。

程昭昭也不是沒在國公府留宿過,便聽了她的勸,打算住在這裏。

隻是是夜依舊悶雷不斷,程昭昭入睡之後,夢中不知何故,再次浮現出了及笄那一日,驚醒自己的夢境。

潑天大雨下,傳信的小廝伏在台階案上,高聲哭喊著:“世子沒了,世子沒了!!!”

隨之而來的,是不斷響徹她耳邊的哭嚎,國公爺,國公夫人,滿府的丫鬟小廝,全都不例外……

她被困在瓢潑大雨裏,分不清究竟是何年何月,她想問問這究竟是何時,卻無人理她,她望著山月,山月也望著她。

“夫人——”

直至山月的一聲夫人,將她徹底從睡夢中喚醒。

她望著床前的山月,又聽著刺耳的一聲天雷,慌忙拉住山月,手心冒了一茬的冷汗:“付清台回來了嗎?”

“小姐怎知是世子有消息來了?”山月驚喜道,“適才便有陛下的信使連夜冒雨來報,說是世子帶著人在嶺南發現了疫病的解決之法,如今疫病已經控製住了,不出一兩個月,世子便要回京了!”

“回京?”

程昭昭原本還惶惶害怕的眼睛,登時變得炯炯有神。

“是啊。”山月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就知道小姐最是渴望付世子的消息,所以即便入夜了,也還是趕來與小姐第一時間相告,小姐今夜,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是是是,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程昭昭抱著錦被,心中懸著的一顆石子總算能夠平安地落下。

隻是這樣好的夜晚,她如何睡得著。

她也不起身,便這般抱著被榻,躺在**想著付清台在嶺南的情形,又想他如何歸來,如何同自己完婚、成親,整整一夜,她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再也沒有睡著。

兩月眨眼又匆匆過,付清台回來那日,程昭昭早早陪著羅芷蘭等在城外,為他接風洗塵,更叫程昭昭喜出望外的是,與他一道回來的,還有當初在蒼南山書院結識的陳家兄妹。

西南藥王穀在此次的時疫□□勞甚大,身為主力的陳家兄妹也隨著付清台和蒙將軍一道回來受賞。

見完皇帝之後,陳溫被程昭昭拉去侯府做客,一路走一路驚歎道:“我就曉得你是什麽了不得的富家小姐,不想竟還是皇親國戚,出自當今陛下的母家,瞞得真夠可以的。”

“那你不也瞞著我,沒告訴我家裏的藥鋪是那麽大一個藥王穀麽?”程昭昭禮尚往來,回了句嘴。

陳溫笑話似的點點她的腦袋:“不過你與那付師兄還真是般配,一個國公府的世子,一個侯府的千金,你們不成佳偶啊,當真是天理難容。”

程昭昭趕緊忙不迭點頭:“是吧,我也如此覺得。”

“倒不害臊。”

陳溫笑話完她,又問她道:“那你同付師兄,是打算何時成親來著?我近幾日倒不急著回藥王穀,說不定可以見你們完了婚再走。”

“下月初八。”

“這麽急?”

“還有二十日呢,哪裏急?”程昭昭努努嘴,同她打鬧的間隙,瞥見假山後緩步而來的一縷天青色身影,忙推著陳溫道:“不與你說了,他來看我了,你這幾日便同你哥哥安心留在侯府,等我成親便是了!”

她說著便衝付清台過來的方向撲了過去,氣得陳溫在她身後直喊她見色忘義。

程昭昭才不管別人罵什麽,撲進付清台的懷裏悶了會兒,與他道:“你怎麽才來,我都等餓了。”

“知道你等急了,所以,在家中做了吃食來的。”付清台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與懷中之人示意。

程昭昭霎時小臉笑開:“那你去假山邊喂我,家裏近幾日正多了幾尾好看的錦鯉,我想與你同看。”

“嗯。”

付清台摸摸她的腦袋,慢慢垂下的大掌握住她溫熱的掌心,牽著她往後院的假山池子去。

程家宅邸偌大,從前廳走到後院的假山池子也需得花上不少的功夫,程昭昭一路像個不會休息的啄木鳥,嘰嘰喳喳,與付清台說些近幾日自己得知的趣聞,末了,等到終於走到假山池邊,她忙指著躍起來的一尾錦鯉,道:“看!是錦鯉!”

付清台淺淺地笑著,隻看了一眼錦鯉便回過頭,滿眼都是程昭昭歡喜的樣子。

其實在嶺南的那些日子,他也時常夢到前世的事情,他也時常害怕,自己可能會因為一時不察,就徹底死在了嶺南。

但他不能死。

他這一世,有了程昭昭的真心,他還要回去與她琴瑟和鳴,做美滿夫妻,他不能就這樣倒下。

他在嶺南,一日比一日堅定,一日比一日辛勞,一日比一日更加小心翼翼,思念程昭昭,他知道自己不僅要為嶺南和天下的百姓負責,也必須要為程昭昭負責。

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活著回去見程昭昭。

幸而他回來了。

幸而他活著將事情解決,平安地回來娶程昭昭了。

他慶幸地笑著,將食盒放在地上,攬住程昭昭的腰肢,吻住了她的額頭。

程昭昭一愣,不過頃刻便轉身昂起首,與他四目相對。

池中的錦鯉應景地表演了一尾躍龍門的神采,在這個金燦燦的吉祥日子裏,為馬上將要二度成婚的新人增添上更加幸福安康的喻意。

今日春光燦爛,一切都好,有親愛的人在身邊,就萬事更好。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大家,這一本寫的真的挺痛苦的,因為中途經曆了挺多大事,一直斷斷續續刪了又寫寫了又刪,想用這本嚐試純感情流的寫法,但最終還是失敗了,之前的全文存稿也不能用,還是感謝能看到這裏的讀者,謝謝你們的觀看,覺得實在難看或者追更很累的讀者可以評論區吱一聲,我給大家發些紅包補償,還是感謝大家一直看到這裏,給大家表演個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