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鐸靜靜地聽他說完,抬眸看他,冷笑道:“他不值得,難道你值得?”

季遠承受不住謝鐸的目光似的突然蹲下身,半跪在他腳邊,這個角度讓他看上去格外嬌小可憐,他直視著謝鐸,扯了扯嘴角。

“至少我比他gān淨。”

仿佛是bào風雨前的寧靜,謝鐸的眼底一片漆黑,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張牙舞爪地爬出來。

季遠屏息等待著他的回應,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一滴冷汗從脖頸滑過落進領口,房間裏的暖氣也烘不熱的濕冷感浸透骨縫,他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謝鐸,餘光卻瞥見他手背上緊繃的青筋和碾著地毯的鞋尖……

“你們聊完了嗎?”

書房的門突然開了,沈安途穿著浴袍靠在門框上,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謝鐸猛然站起身,撞倒季遠大步朝他走去,但沈安途在他走近之前就轉頭離開。

“謝先生!” 季遠雙手撐著在地毯上衝謝鐸的背影大喊,“你不要忘了他沈凜是什麽樣的人!”

謝鐸停住腳步,回頭掃了他一眼,突然挑起嘴角,壓低的眉梢滿是譏諷。

“你覺得我是看上了他的清純天真?”

謝鐸走了,季遠脫力般坐倒在地,後背的皮膚貼上汗濕的襯衫,冰得他打了個寒顫。

謝鐸回到三樓,在一片黑暗中,陽台上一點紅色的火星在半空中浮動。謝鐸開了臥室的燈,看見了半敞開的chuáng頭櫃,裏麵他的煙和打火機不見了。

沈安途在陽台上抽煙。

謝鐸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隻是背影就能那樣令人神魂顛倒。

他隻穿著單薄的浴袍,頭發還沒有完全chuīgān,腰間係著腰帶掐出細得過分的腰線,浴袍下延伸而出的兩條小腿筆直修長,腳腕纖細線條優美,謝鐸曾用手掌丈量過很多次。

沈安途就這麽托著手肘,夾著煙,在聽見腳步聲時豁然回頭。

那些白色的煙霧蜿蜒纏繞著湧出他的唇縫,在空氣裏勾勒出惑人的曲線,朦朧地遮住他微微上挑的眼角。

沈安途把過長的劉海全部掀到頭頂,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淩厲的眉峰,他半闔著眼皮注視謝鐸,這一刻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他的身上再沒有半點屬於沈安途的溫順乖巧。

他是沈凜。

謝鐸的心跳在這一刻靜止。

“我從他說‘很感激你’那句話開始聽的,” 沈安途轉身對著謝鐸,一陣寒風刮來,他冷得晃了晃,整個人更單薄了似的,連頭發也淩亂地散落在臉上,“你覺得他比我gān淨嗎?”

“怎麽可能。”

謝鐸上前兩步滅了他的煙,把他拉進房間關上落地窗戶,又找來寬大的浴巾把他整個裹住。

沈安途直直地站著,任由謝鐸擺弄,長時間在寒風裏受凍,讓他即便進入了溫暖的室內也沒法忍住不發抖。

“你當時為什麽要幫他還債?” 沈安途問,他的鼻音很重。

謝鐸用浴巾擦拭著沈安途半gān的頭發,伸手把他覆在臉上的劉海全部撥開:“我以為幫他你會高興。”

“我不高興,一點也不高興。”

沈安途的語氣又冷又硬,他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無論謝鐸怎麽給他擦頭發,他都絕不肯低頭配合一下。

謝鐸的動作停住:“我已經叫了人過來,他馬上就會離開。”

沈安途沒有說話,隻是從謝鐸手裏搶過毛巾,遮住臉。

謝鐸緩緩收回手:“沈……”

“今晚我睡客房,” 沈安途打斷他,“謝文軒喝太多了,我照顧他一下。”

謝鐸沉默了片刻:“我去客房吧。”

第41章 幫我個忙吧季遠

終於可以說了!!!沈安途之前確實失憶了,然後在反胃那天恢複記憶,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我還埋了條鏡子的線,謝鐸在回老宅的時候看見沈安途在家裏到處寫生,那是在找攝像頭,所以他知道謝鐸在監視自己。

季遠接下來度過了恍惚的一小時。

他在謝鐸的書房坐了二十多分鍾,然後被帶出大門,上了一輛車,車裏都是陌生的麵孔,其中一個人拿走了他的手機,把他曾經用過的舊手機和所有電子設備全部還給了他,同時奉上一份新的協議。

季遠根本沒有心思讀清楚每一個字,隻聽那人說他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隻需要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保密,幫他還清債務算是對他這段時間的報酬,隻要在這份合同上簽字,他就和謝鐸、沈安途再沒有任何關係。

季遠毫不猶豫地翻到協議的最後一頁簽字畫押。

再然後,他就被半路扔下車。

零點的鍾聲剛過,新年如期而至,路上到處都是洋溢著笑臉的人群,隻有他像是一袋被處理掉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