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逸說完這些就走了,南清在**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忍著強烈的不適感,吃力地起了床,即便是上了藥,還是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兩隻腳始終沒有著力點,明明隻是短短的距離,卻被南清走出了幾個小時的感覺,等他來到鏡子麵前額頭上早就布滿了細碎的汗珠。

南清下樓的時候張承逸正在打電話,看到他下來,伸手指指了指飯桌,張承逸不會做飯,所以桌上的飯菜隻能是外賣,南清拖著自己的兩條微微發抖的腿來到飯桌前,看著飯桌上滿是辣味的菜,很顯然張承逸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少爺。南清不願意讓他多等,吃飯的速度提快了不少,等他吃完張承逸還在打電話,南清便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張承逸結束。

許是這副乖巧的模樣深得他心,張承逸對著南清笑了笑,然後把南清撈到了自己的懷裏,扶著他的腰來到了玄關處,電話也在這時打完了,他彎下腰換了鞋子,南清換得艱難,腰實在難受得厲害。他想,幹脆就穿著拖鞋出去吧,他這個念頭還沒落實,就看到張承逸突然蹲下身子,伸手圈出了他的腳踝,把他的腳輕輕地拿了起來,塞到了鞋子裏。

這一係列的動作讓南清不知所措,他有些拘謹地縮了縮自己的腳。

“別動。”

南清不動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張承逸,任由他替自己穿上了鞋子。

“謝謝。”南清的耳朵極其微妙的變成了粉紅色,明明兩個人更加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耳熱。

張承逸沒說什麽,牽住了南清的手朝著外麵走去,張承逸走路的速度有點快,南清隻好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他盯著兩個人相握著的手,身上的痛感似乎都消失了,此時花園的鮮花開得正茂,連帶著風都有著香甜的氣味。

南清想著,要是這花一輩子開成這樣該多好,要是這條路一輩子都走不完,該多好。

可是路很短,所以這甜味也很短暫。

兩個人上了車,南清不知道要坐多久,為了自己的屁股著想,他看了張承逸一眼,問道:“我可以墊著靠墊坐嗎?”

張承逸點了點頭,得到應允,南清就把靠墊拿了過來,隨著靠墊的移動,帶出了一樣東西,蹭過真皮的座椅,落在了南清的鞋子上。

所有的喜悅刹那間分崩離析,南清有些失神地看著,是條**,這條**是誰的,不用細想,答案呼之欲出。

張承逸也注意到了,臉色瞬間一沉:“停車,回去。”兩個字,冷冰冰的。

司機不知道後座發生了什麽,卻立刻執行,刹車,轉彎,一氣嗬成。

南清的喉嚨有些發幹,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點辣。外麵的太陽已經開始變得不再溫柔,透過窗戶落了進來,剛好流淌到了那條**上,南清的半張臉被陽光照得發燙,皮膚好像要脫落了似的,他緩緩直起身子,手上捏著靠墊的力道鬆了幾分,光線把他細長的睫毛照得有些發亮,像是蝴蝶斷掉的觸角。

車停在家門口,院子裏的花簌簌地抖著,風好像要把它們搖斷了一樣。

“下車。”張承逸,“我們換輛車。”

南清嗯了一下,轉了一個身,光從他的臉上掠過,留給張承逸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然後南清開門,下車。

張承逸覺得有些煩躁,也有點生氣,但是他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像是有人強塞給他的。他看了一眼南清,感覺南清整個人白茫茫的像是看不清的太陽。

司機速度很快,換了一輛新的,南清上去後沒有在動坐墊,直接坐了上去。張承逸沒說什麽,低著頭發了一條信息,然後往南清身邊靠了靠,親了親他的頭發,把他攏進了自己懷裏。

路程比南清想象中要遠,這無疑是一種煎熬,全身難受的厲害,還有他的心髒,張承逸總是有辦法,讓他千瘡百孔的心髒,再多出一點傷痕來。

原以為張承逸請來樂團,隻是一個互利的合作,畢竟這個樂團是盈利的保障,他們出席的每一個地方都會座無虛席,他隻是順帶,畢竟南清不會自負地認為,張承逸會為了他做這些。可這一次南清猜錯了,他看著空****的座位,疑惑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張承逸為了他包下整個劇院,而他喜歡的樂團,特地從M國趕過來,隻為了給他演奏。

張承逸不是沒見過南清神采奕奕的樣子,實際上絕大部分時間,南清在他的麵前都是這樣子的,可現在的坐在身側的南清,讓張承逸感覺有一點點陌生,雖然同樣是眼睛裏散發著光彩,但好像很不一樣。

台上的樂團還在演奏。那低沉的音樂聲,潺潺的流著,到了南清的眼裏,他的眼睛明亮的像是倒轉進去的白雲,像是一捧從樹枝上顫落下來的雪,像是陽光下反射的海麵流動的波紋。

不光明亮,而且幹淨。

張承逸對於音樂沒有很高的造詣,隻是停留在好聽或者不好聽,所以他的目光沒能始終如一地放在演出台上,他偶爾會看看南清,或者看看手機,處理一下工作的事。

張承逸一直以來,都不希望養在身邊的人太過耀眼,最好不要去吸引太多目光,也不要有太多閃光點,因為這樣子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始終覺得圈養才是最省事的方法,可現在,他看到這樣的南清後,卻不這麽想了。

畢竟那雙眼睛,真的很好看。

音樂會持續了兩個小時就結束了,南清想去後台,第一次鼓起勇氣向張承逸提出了小小的要求,張承逸這兩天心情應該很好,立刻同意了,南清興奮地消失在了他眼前。張承逸沒有跟過去,一個人坐在碩大的劇院裏等著南清。

南清很識相,並沒有久待,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雀躍的。

張承逸理了理他有些卷了的衣服:“就那麽開心?”

南清點了點頭,眉眼彎彎的,卻不是一個笑的表情。

出去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雨,臨近夏天,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司機已經撐著傘等在外麵了,看兩個人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張承逸先讓南清走到傘下,可南清還沒走過去,旁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南清被那人影狠狠一推,半個身子暴露在雨下緊接著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賤人!你這個賤人!”犀利的男聲響了起來。

南清發著懵,最先反映過來的是張承逸,他一下子把南清揉到了懷裏,反身一腳踢到了那個人身上,張承逸應該用了很大的力氣,那人倒地以後,隻是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疼嗎?”張承逸低頭問道,南清臉上的巴掌印異常刺眼,張承逸沒等南清回答,就轉身對著司機說道,“先把他送到車裏。”

南清看了一眼張承逸,又看了一眼那個人,最後紅著臉上了車。

南清默默地坐在車裏,隔著窗戶,隔著雨幕,看著那個人跪在地上,扯著張承逸的腿,張承逸垂著眼睛,雨太大,窗戶太模糊,南清看不清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隻是忽然覺得,車內好冷。

那個人他見過,就是雨幕裏和張承逸接吻的人。

南清收回視線,手無意識地跳了一下。明明昨天張承逸吻得那麽溫柔,可是轉眼之間……

南清低頭看向自己沾著雨水的鞋子,那自己什麽時候會成為那個雨幕裏下跪的人。

……

“張先生,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我是一時昏了頭,我隻是生氣,生氣為什麽他可以住你的房子,我……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在你的車上落下東西了。”男人跪在地上,哭得格外狼狽,兩隻手死死地拽著張承逸的褲子。

張承逸冷眼看著,微微退後了幾步,那條深色的褲子上留下了一個難看的手印:“我從來不留有歪心思的人。”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別不要我。”男孩跪著移動了幾步,原本想伸手再去拽緊點什麽東西,可對上張承逸雙目裏的神色時,便不敢再動。

“你知道你剛剛打的是誰嗎?”

那人哆嗦了一下,嘴唇裏的血色瞬間全無,他搖了搖頭。

“是我養著的人當中,最喜歡的一個。”他麵無表情地說道,連同“喜歡”二字都沒有起伏,“你打了他的臉。”

那人立刻明白了張承逸的意思,猶豫了兩秒,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張承逸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人猜不透張承逸的意思,隻能又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雨聲越來越大,那頻繁的掌聲消失在雨中。不知過了多久,張承逸終於開口了:“滾吧。”

那人一愣,抬著一張腫得不行的臉,茫然地看著,他以為隻要張承逸消氣,自己還可以留在他身邊,還可以過著高質量的生活。

“怎麽?聽不懂?”張承逸眼底的陰沉太重,“我不喜歡把事做得太絕。”

這算是張承逸最後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