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靖到底還是被送出了國,他是被兩個保鏢押著上飛機的,要不是保鏢穿著的是西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遣送了什麽罪犯。

紀靖不是沒反抗過,但是一直都無果,自從哥哥去世後,他似乎做什麽都沒辦法入他父親的眼,因為他喜歡的東西對於他父親來說,是多麽不值得一提的東西,無論是音樂,或者是南清。

他從小就不是乖順的孩子,和他哥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個體。所以他才在年少時,不顧所有人的阻撓和暴怒,一個人私自去往別的國家,去追尋他的音樂夢。

他也理解身為紀家唯一的血脈,喜歡音樂和男人這兩件事對他父親和母親會有多大的撼動。可是這些都是身不由己,無法改變的,他愛音樂,他無法做到像他哥哥那樣的聽話,他不想禍害其他女生,更加沒辦法不喜歡南清。

即便反抗無用,他還是做了,從而被迫得像個犯人一樣押送到其他國家。

紀靖的胃病就是在這時候落下的。不知道是心情原因,還是水土不服,紀靖一到那裏,就生了場大病,非常不配合治療,吃什麽吐什麽,好長一段時間都是靠著營養藥水度日的,短短半個月瘦了十多斤,和父母視頻溝通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到底是親生的,看到兒子這樣,做父母的哪能不心疼。

這場被迫的遠走他鄉,相隔幾萬公裏的無聲反抗,最終以紀靖休克告終了,他們第一次妥協,允許了紀靖所喜歡的一切。

彼時,紀靖已經聯係上了南清,因為有時差,聊天的頻率並不平凡,他努力地養好身體,卻在回國的前一天,看到了南清的朋友圈。

那是一個玻璃花房,裏麵裝滿了一屋子的白花,清晨的光似紗一般均勻地鋪在地上。

紀靖看著那張照片,看到照片上的配字。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希望這一次別再讓我難過了。

短短幾個字,沒有指名道姓,沒有主語,紀靖卻一下子就明白了。一瞬間所有回去的欲望驟然消失。

原來喜歡可以那麽的強烈,即便那個人曾經把你傷得遍體鱗傷,隻因為喜歡和愛,就可以不計前嫌。

那天晚上,紀靖本來打算一個人去酒吧喝個大醉,酒精是個很好的療傷物,即便醒來會痛苦不堪,但是當下的放縱會讓他很舒服。

隻是他沒想到,他會在酒吧門口遇見莫深,紀靖是知道莫深在這個國家的,卻從未想過會遇見。

他鄉遇故知,兩個人立刻轉移了目的地,去了附近比較安靜的酒吧。

紀靖心裏是難過的,看到莫深就更加難過了,他喝了很多酒,破天荒地在莫深麵前哭了起來,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到莫深在很溫柔地說著話,內容是什麽他實在聽不清,但是那語氣真的太柔和了,像是哄孩子一樣。

紀靖訴說著對南清的喜歡,表達著自己的疑惑。然後暈暈乎乎地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裏,恍惚間有人似乎抱住了他,溫暖的手掌揉著他的腰,他想掙紮卻無濟於事,最終隻能沉沉地睡去。

隔天紀靖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醒來的,對於昨晚的事他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他忍著頭疼從**坐了起來,還沒下床,門就開了。

莫深圍著圍裙,手裏捧著一碗東西走了進來:“我想著這個點,你應該醒來了。頭很痛吧,把這個喝了會好很多。”

紀靖看著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莫深問道。

紀靖回過神來:“沒,沒事,這裏是哪裏?”

莫深低著頭,手捏著勺柄在碗裏打著轉,飛上來的霧氣濕潤了他的一雙眼睛:“這是我家,昨晚你喝醉了。不知道你住哪裏,就把你帶來了。呐,應該不燙了。”

紀靖說了聲謝謝,接過碗,仰頭喝了一口,卻在下一秒疼出了眼淚,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才發現那邊破了個口子。

“燙?”莫深問道。

紀靖搖了搖頭:“沒有,溫度剛好。”視線不經意地晃了晃,無意識地落在了莫深的唇上,發現他的嘴巴也破了,不過紀靖沒有多想,乖乖地把那一碗給喝了。

“你洗漱一下吧。衛生間的東西都是新的,我接著去做早飯了。”說完居然抬手摸了摸紀靖的腦袋,然後就拿著碗出去了。

紀靖還沉浸在宿醉的迷茫裏,莫深這個小小的舉動並沒有被他放在心上,他拖著沉重的身體,來到了洗手間,可剛伸手去拿東西,胃裏突然傳來一陣絞痛,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劇烈的疼痛讓他站不住腳,手劃過洗手台,杯子“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莫深出現也隻不過一秒,後麵發生的事就有點出乎意料了。他沒想到在莫深詢問他怎麽了之後,會突然彎下腰把他抱了起來,紀靖活了那麽久還沒有被一個男人公主抱過,剛想掙紮,卻被胃裏傳來的折磨瞬間磨掉了力氣。

他就這樣被抱著下了樓,紀靖覺得有點丟臉,卻又無處可躲,隻好把整張臉埋在莫深的懷裏,直到上了車,紀靖才把臉露了出來,一路上莫深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紀靖想問他怎麽了,可自己的身體實在太不舒服了,話都到了嘴邊,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後麵的事他有點記不清了,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手上正掛著水,而莫深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睜眼得太突然,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被燙了一下。

“胃都成這樣了,還喝酒。”語氣裏倒是沒有什麽責備。

紀靖看了他一眼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沒回話。

紀靖不說話,莫深也不開口了,一直沉默到掛水結束,從醫院出去的時候已經到了飯點,紀靖已經在醫院裏吃過了,是莫深特地去買的,因為在國外,莫深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買到清口的熱粥。

“你吃過飯了嗎?”紀靖突然問道。

莫深停了下來,低頭看了他一眼,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莫深穿著一件褐色的襯衫,整個人像是要和背後的陽光嫁接在一起。

“紀靖。”他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喊了他一聲名字,紀靖啊了一聲。

莫深咽了咽:“昨天你的事你都忘了嗎?”

紀靖一怔。

昨天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莫深看著紀靖一臉疑惑的樣子,就知道他把昨天的那個吻忘的一幹忘得一幹二淨了。

莫深低頭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拽住了紀靖的手腕,紀靖手腕不細卻也足夠莫深一隻手就可以攏住。

“怎麽了?”

莫深盯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徐徐張開嘴:“紀靖,其實,你可以和我試。”

這下紀靖是徹底愣住了,腦子裏像是炸開了煙花,“轟”的一聲,聲音雜亂無比,讓他完完全全的僵在原地,他像是無法理解莫深的話,呆呆地看了他,良久過後,他才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下子甩開莫深的手,退後了一步,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莫深:“你在說什麽?”

莫深:“我說,你可以和我試。”

“試試?是我理解的那個試嗎?”紀靖小心地問道。

莫點了點頭。

紀靖連忙擺了擺手:“你酒還沒醒嗎?”

莫深:“我酒量比你好。”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但是那時候總覺得你會和南清在一起,對於南清來說,你是個很不錯的選擇,所以我才沒有表現出來”莫深的語調沒什麽起伏,像是在說一件正常的事,“可是現在不一樣,盡管我依舊不看好他們。但是至少,至少我可以喜歡你了。”

突如其來的表白,帶著陽光特有的焦灼味道,從天上落了下來,滾燙地落在紀靖的肌膚上。

紀靖退後了一步,他無法麵對這樣的情況,於是他想轉身逃走,身子側了一分,手腕卻被抓得更牢。

莫深的聲音在他耳畔響了起來,然後他就聽到莫深說道。

“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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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子魚:

徹底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