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南清給了張承逸一次機會後,這人就厚著臉皮非要和南清住同一個病房,整個人就像狗皮膏藥似的粘在了南清身上,甚至南清去上個廁所,他都會跟著,然後本本分分的站在門口,一直等到南清出來。

南清看在眼裏卻什麽也不說,隻是有時候被張承逸纏得煩了,就收了好臉色,嘴上也會說上那麽幾句傷人的話,可無論南清說什麽,做什麽,張承逸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臉笑意。時間久了,南清也就隨便他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南清的傷才見好,隻是手還沒那麽靈活,依舊需要住院調養,可南清怎麽也不願意待在醫院了,他覺得每天住在充滿消毒水的房子裏,讓他很不舒服,況且他已經礦工好久了,於情於理都是不行的。

可誰知他聯係到老板後,老板非但沒有怪罪也沒有讓他賠償,反而讓他好好養傷,南清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張承逸的手筆,他不喜歡張承逸什麽也不和他商量,就做了關於他的決定。

所以當張承逸提著午餐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了南清麵無表情地坐在**擺弄著手機。

“今天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糖醋肉。”張承逸自然是察覺到了,他訕訕地笑著。

南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手機屏幕,鍵盤發出了幾聲啪噠聲,南清回好莫深消息之後,才再次抬頭看向張承逸。

“張承逸,你病都好了,不應該再住在醫院了吧。”南清說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亂七八糟床鋪。

張承逸收了笑容,朝著南清靠近了幾分:“你怎麽了?”

張承逸的行為,語氣,充滿著小心翼翼,連同靠近南清的動作都帶著謹慎。

是的,即便南清答應給他一次機會,張承逸還是很害怕,害怕這隻是南清的一時興起,害怕這隻是南清因為他的傷而生的憐憫之心。

而且南清說的是,給一次機會,而不是在一起。

所以張承逸的害怕和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

南清看著張承逸一副看人臉色的表情,心裏的不滿瞬間消了大半,他收了自己冷淡的表情開口道:“你是不是給我老板錢了?”

張承逸一怔,隨後心虛地看了南清一眼,點了點頭。

“多少?”

“不多。”

“不多是多少?”

張承逸沒有說。

南清把手機放到了一邊:“張承逸我希望以後關於我的事,你可以和我商量一下,而不是自己做了決定,要不是我今天打電話過去,我還不知道你已經為我‘解決’好了呢。”

“我隻是不想讓你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簡單的事情上。”

南清皺了皺眉。有些不理解張承逸的想法:“這不是簡單不簡單的問題。對,也許對你張董來說隻是抬抬手的事情,可這是我的事,我無緣無故曠工那麽久,我應該親自給人一個交代,扣錢也好,補班也罷,這是我身為成年人應該承擔的,而不是我打電話過去,老板反而畢恭畢敬的,這讓我不舒服。”

張承逸:“可是這樣不好嗎?除去了很多麻煩,你可以安心養病,什麽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我。我可以幫你把一切都妥善地安排好。隻要你想,我甚至可以為你創建一個專業的樂團。”

南清的臉色逐漸青了,他感覺自己無法和張承逸溝通,他們兩個不再一個頻道上,南清想說些什麽,可最後他隻是說道:“這是我的事。”好不容易有起伏的語調又變回了冷淡淡的樣子。

張承逸看到南清真的生氣了,想也沒想立刻就道歉了。

可南清要的才不是道歉。

張承逸就這麽坐在沉默的南清麵前,有些局促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南清沒有表態,臉色也沒有緩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南清才繼續開口道:“張承逸,我有些累了。”

“你的午飯……”

南清躺了下去,把被子蓋了在了身上,全身上下無聲地透露著抗拒。

張承逸忐忑的沒有動,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南清生氣了,更加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像個犯錯的孩子,一動不動地坐在凳子上。

等待的時間有些煎熬,張承逸看著逐漸沒了熱氣的飯菜有點心焦,南清生氣可以,但是不能不吃飯,於是他醞釀了良久,伸出手點了點南清的背,南清沒有反應。

“南清,我不知道我哪裏惹你生氣了,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無論是什麽,一定是我做錯了,所以那句道歉不是敷衍,是認真的。”

“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好,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改,你知道的,這方麵我真的很遲鈍,不然也不會兜兜繞繞這麽久,才知道我愛你。”

張承逸看到被子裏的南清動了動。

“南清我不希望你把任何事情憋在心裏,你說給我一次機會,我很開心,但是我又很害怕,因為機會並不代表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所以我想做些事情,讓你知道我可以很好地照顧你。”

“還有南清,生氣歸生氣,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吃飯,飯都要涼了,你好歹吃一點好不好。”語氣是柔軟的,像是飄在天上的雲朵,又像是卷成的棉花糖。

南清終究還是把被子拉了下來,露出一雙眼睛,他看著床邊滿臉擔憂的張承逸,心髒沒有理由的軟了下來,同張承逸的語氣一樣,變成了雲。

“南清,先吃飯,好嗎?”像是哄著孩子。

南清坐了起來,臉色倒是不青了,不過帶著格外認真的神情:“張承逸首先我很謝謝,你為我做的事,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至少我自己的事,你需要問過我才可以。你知道的,以前的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幹嗎就幹嗎,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給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就像個腳上扣著鐵鏈的鳥。”

“所以當你理所應當的又為我安排好一切,甚至還說為了我可以建立的一個樂團的時候,讓我覺得,回到了過去,我又變成了哪隻仰看你的鳥。”

張承逸聽完南清的話著急地站了起來,趕忙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想讓你回到過去,我隻是……”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做的事,剛剛說的話,讓我很不舒服。”

張承逸心慌地彎下腰,兩隻手撐在南清的身邊,用力地按在**,語氣有些發抖:“對不起,南清,是我沒考慮好,沒有考慮清楚。”

張承逸的情緒有些不對。

“對不起,南清,下次我不會這樣了,下次做任何有關你的事的決定,我一定會來問你,好好問你的。”

“張……”

“對不起,對不起。南清,你千萬不要把機會收回去,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了。”張承逸打斷了南清的話,撐在南清身邊的手同他的語氣一樣,發著顫。

南清靠近他幾分,擔心地問道:“你怎麽了?張承逸?”

抖得太厲害了。

張承逸“我,我沒事……對不起,南清。”

南清:“你已經道過歉了。”

張承逸:“我知道,我知道。”

南清皺著眉看著。

張承逸還在道歉,反反複複地說著同一句話,在很努力地努力地表達自己以後不會這樣了。

“張承逸?張承逸你怎麽了?”

張承逸雙眼通紅地看著南清:“我沒事。”嘴上說著沒事,可他的表情以及身側的兩隻手很誠實地在告訴南清,張承逸有事。

張承逸還想說些什麽,卻在轉眼刹那,整個人愣住了,甚至連同奔騰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白紗被風吹了起來,像是蝴蝶透明的翅膀,陽光透過羽翼,散落在病房的地上,然後無限延伸著,靜悄悄地落在地落在那張白色的病**。

南清的手覆蓋在張承逸顫抖的手背上,然後仰著頭,吻住了他略帶冷意的唇。

這是個淺嚐輒止的吻,隻是輕輕地覆蓋了一下就離開了。

南清緩離開張承逸嘴唇,然後很小聲地說道:“不會收回去的。所以,別害怕了。我也知道你以後不會這樣了,你不用反複說了。”

紅色的眼眶終究是兜不住早就恐懼的眼淚。

張承逸呆呆地看著南清。

的確他害怕,很害怕。

他怕南清生氣,怕南清失望,怕最後又是鏡花水月,怕一切又回歸到遠點。他已經失去過南清一次,用了傷痕的代價,才換回南清再一次地回頭,他無法再承受一南清的離開。

所以他才粘著南清,也不敢離開太久,怕一回來麵對的會是一張空著的病房。

所以他才會非常努力地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給南清。

所以當南清對他冷淡的那一秒開始,他就逐漸崩潰了,連一句不一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別害怕了,張承逸。”南清安慰般地拍了拍張承逸的手。

“你,你剛剛吻我了。”

南清點了點:“是的。”

張承逸抿了抿唇,視線落在南清的嘴唇上,時間嘀嘀嗒嗒地過了三秒。

“南清。”張承逸喉結上下一動,“我可以吻你嗎?”

南清看著他。

然後張承逸看到南清對他點了點頭。

之後一切開始變得熱烈,張承逸的吻不是淺嚐輒止,帶著某種控製不住的欲望,凶狠地深入,席卷著南清嘴裏的一切,連帶著氧氣都不放過,要不是張承逸用手拖著南清的頭,南清早就被壓倒在**。

這個吻,張承逸等了太久,南清也等了太久。

這是張承逸和南清真正意義上的吻,是靈魂的交纏,是愛意的融合,是所有的一切的結束,卻又是所有一切的開始。

他們在陽光下,吻住了對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