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不可思議地看著張承逸,看著他的表情近乎崩裂,一雙眼睛紅得滴血,這副樣子著實有些可怕。但是南清不知道為什麽,卻平靜了下來,他太清楚張承逸執著的東西,是他心急了,不該那麽草率地提出斷開,即便後麵是張承逸自己說的,但是萬事萬物皆有源頭,這個源頭卻怎麽也改變不了。

張承逸太要強了,他根本接受不了,開口的是南清。南清有些後悔,他應該做盡張承逸厭惡的事,直到張承逸開口說斷開為止,至少那樣的話,就不會弄成今天亂七八糟的局麵。

南清閉了閉眼睛,說道:“放開我,張承逸。”

最後一絲理智隨著南清的話抽離地幹幹淨淨,張承逸幾乎在南清說完之後,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不知道怎麽控製自己的身體的,他眼裏的景象有些扭曲,卻又特別清楚地看到南清在哭,在罵人,在掙紮。直到現在歸為平靜。他眨了一下眼睛,麻木地操控著,身下的人滿目驚恐和憤怒,精致的小臉上掛著眼淚。

張承逸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手上的動作開始放肆,一點也沒有把南清的話聽進去,全然沒有理智。

南清絕望地看著,那僅有的冷靜,摧毀了,張承逸不加掩飾地伸到他的衣服裏。

“砰”的一聲……

一切的動作戛然而止在這個聲響中,張承逸不動了,他茫然地低下頭看向南清,南清雙眼瞪得老大,好多情緒從這雙眼睛裏流出來,太多了,張承逸一時之間分別不出來,這是什麽。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的!”南清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一隻手死死地握著煙灰缸,手背上的青筋凸立的可怕,上麵有不少血跡。

滴答……

滴答……

鍾表的聲音和某種不知名的聲響混合在了一起。

有東西順著張承逸的額角,淌過臉頰,滴到了南清白色的毛衣上。

張承逸這才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頭開始眩暈起來,他搖搖欲墜卻又想固執地抓著南清的手,可終歸是受了傷,指尖劃過腕骨,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南清衣衫不整地躺在**,直到張承逸投下的陰影消失,他才跌跌撞撞地從**爬了起來,路過張承逸的時候,隻是停頓了一秒,就跨步離開了,可還沒有走到房門口,身後傳來了張承逸的聲音,帶著哽咽喊了他一聲名字。

南清的腳步被迫停下來,垂落在他身側的手抖得厲害,他的背影有些決絕,和每一次的離開都一樣。

“南清,不要走……”張承逸的聲音已經很輕了,帶著點喘息,像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南清背對著他。

張承逸看不到他咬破的嘴唇,看不到他流下的眼淚,他隻看到一個背影,一個南清每次決絕離開的背影。

張承逸見南清毫無動靜地站在哪裏,艱難地朝著他伸了伸手:“南清,我不允許你走。”

即便到了現在,他還在用命令的語氣同南清說話。

南清拽緊的手,突然一鬆,手心裏留下了明顯的指甲印,他隻是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消失在張承逸的眼前。

張承逸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他隻聽到南清那聲歎息,然後什麽也不知道的,閉了眼昏死了過去。

南清衣冠不整的,衣服上還沾著血,一路上沒人敢攔著。紀靖從車裏出來的時候,被嚇壞了,一個勁地問他怎麽了,南清卻什麽也不說,一個人縮在後座上臉色透著白。

直到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南清才開口說話。

“先送我回去吧。今天我可能沒辦法參加你的生日了。”

紀靖:“我陪你吧。”

南清搖了搖頭:“不用了,你生日哪有你陪我的道理,我沒事,你放心,這不是我的血。”

紀靖很聰明,從南清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就猜出來大半:“他又來找你了嗎?”

南清不說話,卻是默認的態度,他把車窗降下來些,任由風呼啦啦地吹著。

“到時候見到莫深別和他說,就說我酒店要加班。他馬上又要出國一趟,我不想讓他擔心。況且他為了你的生日準備了蠻久的禮物,我不想因為我,影響到他的心情。”

紀靖把方向盤一轉,轉進了一條梧桐道:“知道了。”

梧桐街道上的梧桐樹有些都枯了,讓這條路看起來有些冷清。南清不想一路上的話題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看了看正在開車的紀靖:“你覺得莫深怎麽樣?”這話問得有些無厘頭,紀靖一時之間居然答不出來。

南清把視線重新放回到窗外,看著枯黃的梧桐葉,自言自語道:“他挺好的。”

紀靖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隻好點了點頭,說道:“是挺好的。”

車一路開到一個小胡同,才停了下來,南清下了車對著紀靖道了謝。

“南清。”紀靖探出頭喊住了他。

此時月亮已高掛,胡同裏隻有一盞看起來就年歲已久的路燈,南清轉了過來,渾身暈染著顏色,配著他的白色毛衣,像是用最細的畫筆,柔糊了周身的尖銳的光。

“你還會回頭嗎?”紀靖問道。

南清站立了一會兒,冷風把他的臉吹得有些麻木,最後他搖了搖頭,很平靜地說道:“我已經醒了,所以不會再睡了。”

南清回到家,先洗了個澡,然後隨便做了一點吃地應付了一下,他吃得乏味,今天的事讓他累得不行。

他連廚房都懶得收拾直接倒頭就睡,可意料之外,即便累得不行,南清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像是掛著事情。

他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像是能盯出一個洞來,一直到他雙眼模糊他才移開視線。現下,他早就平靜下來了,人一旦平靜就會理智。

他開始擔心張承逸的傷,倒不是出於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感,哪怕是陌生人,被自己弄出血來,都會掛念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砸下去的力道,當時兩個人都失了智,做的時候都沒有計較後果。他看不清張承逸頭上的傷口,因為血太多了,直接把傷口給掩埋住了。

張承逸該不會有事吧……

自己走之前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都不知道最後的情況是怎麽樣的。他躊躇再三,最後決定還是給王總打了個電話,王總接得很快,語氣沒有半分責怪,反而是畢恭畢敬的,南清沒有直接問張承逸怎麽樣了,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今天酒店有出事嗎?

好在王總語氣愉悅,連連說了好幾個沒事,南清這才放心下來。

電話一掛,那收攏的疲憊感又來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頭的事平了,南清躺了沒一會兒,竟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