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逸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家裏一片狼藉,椅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落地燈碎了一地,包括桌上的飯菜全部隨著白色的瓷盤掉在了地麵,歪斜的桌子,連同垃圾桶都沒有放過,像是經曆了一場浩劫。

憤怒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在南清完全消失在視線後,張承逸頭一次沒能控製好自己劇烈起伏的情緒,他死死地盯著空無一人的院落,像是一頭獵豹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呼吸越來越沉,緊接著他就像個瘋子一樣,對著周圍的一切開始發泄。

狼藉的一切都在告訴張承逸,南清可以輕而易舉地撼動他的心情。對於張承逸的這樣的人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征兆。

這房子南清熟悉至極,同樣對於張承逸來說也是這般如此。每一個角落都有南清的味道,都有著獨屬於他們兩個人抹不去的回憶。

窒息的人不隻有南清。

張承逸抬腳走過狼藉,然後走到茶幾前,彎下腰拉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塊破了的懷表,他就這麽蹲著看了好久,最後他直起身子走到窗前,看不出眼底的神色,隻見他抬起手狠狠地一扔,懷表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藏進了黑夜,落在了不知名的何處。

張承逸沒有在這個房子裏多待,裏麵到處都是南清的氣味,這讓他極度不自在,他丟下滿地的狼藉,轉頭去了自己包養的另一個人家,他需要用一樣東西轉移注意力,讓他這份日久而成的情分隨著時間淡下去。

門開的時候,裏麵的人就熱情地撲了出來,張承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少年的身體柔軟而又香甜,那是隻有年輕肉體才會擁有的獨特氣味。

“哥哥,你好久沒來了。我好想你。”少年依偎在張承逸身上,像一隻貓,毛茸茸的腦袋耷拉著他的胸口。

張承逸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站好,少年很聽話地站直了,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承逸看。

“舟舟你最近錢夠花嗎?”張承逸脫掉大衣隨便扔在了沙發上。

那個名叫舟舟的男孩開心地把門關上,雀躍地跑到張承逸身邊:“哥哥,我最近想買一台配置高的電腦,想打遊戲。”

張承逸斜看了他一眼:“買吧。”然後坐靠在了沙發上。

舟舟見狀,粘人的坐上了張承逸的大腿上:“哥哥,我最近學了好多新姿勢你要不要試試看?”

張承逸眉毛一挑,捏了一下他屁股,舟舟驚叫了一聲。

“哪裏學來的?”張承逸托著他,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舟舟紅著臉不說話,眼睛水汪汪地盯著他,曖昧的氣氛恰到好處的展開,室內的溫度似乎都隨之增長了不少,兩個人就差一點就可以一觸即燃了。

“哥哥……”黏膩的聲音傳了出來。

張承逸看著眼前的男孩,心裏想著,南清從來都不會這樣,不會他一開門就撲倒他懷裏,不會黏糊糊地纏著他,也不會撒嬌,好像在他的麵前南清隻會小心翼翼地說話,所有的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舟舟見張承逸沒有反應,疑惑地又喊了他一聲。張承逸被喊回了伸,飄遠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舟舟身上,

“你怎麽了?哥哥?”

張承逸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輕推了他一把,舟舟被這力道推的站了站了起來。

“哥哥?”

張承逸起身拉了拉有些褶皺的襯衫:“今天有點累了。”言下之意就是到此結束。

舟舟一愣,隨之紅了眼睛,天知道他等了張承逸多久,他已經好久沒有和張承逸發生過實質性的東西了,他有點害怕張承逸不要他,這樣他現在所享受的,高高在上的一切,都會消失。

張承逸轉身想走到房間裏休息,他剛走了一步,手就被拉住了,他垂下眼睛看了過去,眼前的人紅著欲哭的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舟舟咬了咬唇:“哥哥,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張承逸皺了皺眉,眼神中略帶著不解,他抽回自己的手:“舟舟,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和你從來不存在喜歡這層關係。”

舟舟臉色一僵,眼前的男人神色認真,語氣嚴肅,像是在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和你的關係隻是在我想要的時候才可以成立,你明白嗎?隻是單純的抒發。現在我很累,想休息,你隻需要乖乖地不打擾我,明白嗎?”張承逸有些深邃的眼神,輕輕飄過舟舟,不給他回話的機會,徑直走到了房間,關上了門。

隨著門聲的戛然而止,站在沙發邊上的人有些茫然不解地站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眼睛,神態自若地坐回到了沙發上,拿出手機開始打起了遊戲。

張承逸躺在**,卻怎麽也睡不著,房間裏的氣味不是他喜歡的,是一股很濃鬱的香味,甜到有些發膩,他輾轉反側,鼻腔裏的味道讓他睡意全無,身子越發的沉重。

要是這時候南清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在房間裏點他最喜歡的熏香,一定會在他睡覺前詢問他是否要一杯紅酒,或者會給他按摩放鬆他緊繃了一天的身體,南清還……

張承逸怔了怔,又是南清,怎麽又是他……

明明已經不在那個房子裏了,明明身邊再無南清的東西,明明連他的氣味都沒有了,為什麽又會想到他……

這一想,好多東西都控住不住地蜂擁而至,他和南清發生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一幀一幀地播放著,最後定格在他那決絕不回頭的背影上。

背影染著夜晚的漆黑,模糊了他疲軟的線條,明明是這樣瘦弱的背影,明明是這樣毫無威脅性的背影,卻透著沒有疑慮的拒絕,連同張承逸跟隨的視線他都在拒絕。

張承逸猛地睜開眼,背影瞬間淡去消失,他久久凝望著天花板,有樹影鋪在頂上,隨風舞著,抽痛的感覺就是這麽不經意地傳了出來,伴隨著略帶窒息的痛感,在這沉重的夜裏再次重現。

這一次,張承逸明確地感受到有東西在身上悄然流逝,像是抓不住的一道風,它好像卷走了張承逸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