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董,張董。”

張承逸出神地望著車外,連同車子停下來了都沒察覺到,他滿腦子都是南清紅著眼眶笑著對他說。

“這樣啊,真好。”

張承逸一直以來都是禁止南清笑的,以至於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南清笑起來是什麽樣子的。

是昨晚那樣的嗎?

可又好像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笑,看起來太牽強,像是把一張笑著的麵具強行戴在了臉上,僵硬又.....又痛苦。

“張董,張董。”

“張董我們到了。”

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張承逸這才回過神,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看了司機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麵不改色的開門下了車。

車外的秘書早就候著了,手裏提著文件和電腦,一路跟著張承逸匯報著情況走進了電梯,張承逸心不在焉地聽著,看著紅色的數字不斷網上跳躍著,最終停在二十三層。

張承逸突然開口道:“南清今天送我上車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秘書一愣,呆滯了幾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張董,我,我沒注意到。”

電梯門開了,張承逸冷漠地看了秘書一眼,沒說什麽,走了出去,秘書有些忐忑地跟在張承逸的身後,他沒敢靠得太近,張承逸周圍的氣壓太低了,好像隻要被圈進去,就會被壓得難以呼吸。

來到包間門口,旁邊等著的服務員殷勤的替張承逸開了門,裏麵早就有人等著了,他們看到張承逸進來,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同張承逸握手,寒暄。張承逸不吃這套,抬了抬手,直接入座,周圍的人見狀都閉上了嘴巴,陸陸續續也坐在了座位上。

很明顯,今天的張承逸,注意力沒有用在這份即將要敲定的合同上。他甚至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全權都由他帶來的秘書和他們談。在生意場上,這是一種很不尊重人的行為,但是餐桌上沒有一個人敢表現出一點不悅,依舊掛著職業般的假笑,繼續認真地商談著。

在腥風血雨的商場中,尊重隻會給到高一層的人。

談完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張承逸沒有休息,行程被排得很滿,幾乎是一離開酒店就往機場趕去。上飛機前,他破天荒地在沒有任何事的情況下,給南清打了個電話,可電話一直沒人接。

其實張承逸從家門口上車開始,心髒就一直跳得很快,是那種能明顯地感覺到胸腔裏有東西在跳躍,並且這種跳躍的速度和力量都是非常清晰的。

他不太清楚這種心髒劇烈跳動的情況是因為什麽,起初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可直到南清沒接電話這刻開始,他才隱約地察覺到可能和南清有關。

這是一種不安的感覺……

和南清有關。

一直到飛機起飛,張承逸都沒能撥通那個電話。

秘書坐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張承逸的臉太黑了,不需要他用語言來表達,光從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此時此刻的他,不光心情不好還特別的煩躁,一副誰也惹我的模樣。

秘書在一旁瑟瑟發抖,祈求這樣磨人的氣氛趕快消失。

這種氣氛持續到張承逸下飛機,都沒有削減半分,秘書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

就在這時,張承逸的手機響了起來,秘書跟著張承逸的步子,一同停了下來,他悄悄地用餘光觀察著自己的老板。隻見自家老板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臉上黑沉沉的東西肉眼可見的消散了不少,他抿了抿唇,接了起來。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張承逸的眉頭越鎖越緊,然後滿臉不爽地掛掉了電話,緊接著臉色比剛才更加黑了。

另外一邊,南清保養好自己的大提琴,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有好幾通未接電話,還都是張承打來的,他淡淡地收回目光,並沒有馬上回複,而是不緊不慢地把大提琴放到了琴盒裏,然後去洗手間洗了個手,才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張承逸意外地接地很快,這是南清沒有想到的,他愣了半晌,以至於張承逸那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用力地捏了一下手機,輕輕地嗯了一聲。

“什麽事?”張承逸說道,電話那頭有點吵,導致張承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聽清楚的。

南清被問得莫名其妙:“不是你打我電話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的時候卻換了另一個問題:“我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

南清看著自己還沒收拾的行李箱,冷淡地說道:“有事。”

許是南清從來沒有用這麽冷漠的語氣說過話,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南清很有耐心地等著張承逸開口,可過了好久,電話那頭的嘈雜聲突然消失了,南清麵不改色看了一眼手機,電話被掛斷了,南清早就習以為常,隻是這一次不會像之前那樣,抓心撓肝地難受了。

他不明白張承逸這通電話的意義是什麽,可無論是什麽,他似乎好像已經不在意了,這通莫名其妙打來,又莫名其妙掛斷的電話,仿佛在告訴他,張承逸依舊是張承逸,而你不能再是南清了。

南清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久違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丫,落在了身上,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包裹著他。南清曾經無數次透過這扇窗,去等一個不知何時回家的人,而這一次,他不想等了,也不願意等了。

……

張承逸一到酒店,就直接去洗了個澡,他思緒有些混亂,有什麽東西雜亂無章的堆在他的腦子裏,他理不清楚,他連那團線的起始都找不到,他需要好好洗個澡,放鬆一下,然後再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慢慢地捋幹淨了。

張承逸洗完澡就躺在了**,連晚飯都沒有吃,他開始商業化地複盤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失控以及一切莫名其妙的情緒,他理智地撥開層層的線團,可好像他越理智,這些亂線就包裹得越緊也越雜。

他隻知道所有情緒的起伏都是因為南清,卻不知道為什麽會是南清,張承逸開始煩躁,在這個未知的,他始終不敢踏入的領域裏,他像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磕磕碰碰的找不到頭,也找不到尾。

他很慢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過了幾秒,又緩緩地睜了開來,他盯著酒店過於花哨的天花板,疑惑地喃喃自語道:“南清?”

一夜無眠。

第二天張承逸神色不佳地起了床,喝了一杯咖啡,才強打著精神處理起工作上的事,中午的商談幾乎用完了張承逸所有的精力,下午回到酒店,張承逸直接睡了一覺,一直到秘書打來電話,他才起床,這一覺沒有減輕他的疲憊,反而讓頭更加的痛了。起來的時候居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他用手指按著太陽穴轉了轉。

要是南清在的話,就好了,他一按摩就會舒服很多。

張承逸按著太陽穴的手指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一處,他不解地垂下手。

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南清,是那麽自然,而又習慣性地想到了南清。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秘書的聲音隔著門響了起來,帶著恭敬:“張董,已經要六點了。”

張承逸拿著衣服站在了窗前,往下望去,他住的地方不是很高,可以看到窗邊搖曳的樹,他一邊換衣服一邊看著外麵的樹葉,透過隱隱約約的路燈,枝丫上的樹葉已經開始泛黃,茂密的樹不知道何時開始稀疏。

原來,已經是秋天了嗎?

穿好衣服的張承逸,剛想戴手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動作一滯,他依稀記得南清的生日好像是在秋天,他捏著表帶大步走到門前,突然把門打開了開來,把等在門口的秘書嚇了一跳。

“張,張,張董?”

張承逸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最後開口道:“現在立刻訂回去的航班。”

秘書一臉蒙的看著張承逸:“啊?”

“訂航班,聽不懂嗎?”

“可是,張董馬上……”

“推遲,往後推幾天,我今天必須回去。你留下來解決一下。”

秘書還想說些什麽,可還沒張嘴,就被張承逸的表情給嚇到了,立刻低頭訂起了最近的航班。

做完這一切,張承逸那顆一直不對勁的心髒終於平穩下來,這兩天困擾他的某種情緒突然不見了。

張承逸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驟然平靜的情緒,讓剛剛瞬間不理智的行為被理智所掩埋了。刹那間的決策,他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下達了,就好像是出於本能做完了一切。張承逸神態自若地戴上了腕表,理智顯然已經歸位,但是他依舊沒有撤回之前下達的指令。

在他上車去往飛機場路上,他一直在想為什麽?

到底為什麽?

是因為那個未知的生日嗎?

或者是

很早之前就困擾他的那句。

這樣啊,真好。

可無論怎麽樣,隨著飛機的起飛,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隻是張承逸不知道,這一次他因為南清而衝動下達的決策,帶給他的最終結果,也隻是見了南清一麵。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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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子魚:

張承逸:“我隻是想隨便找個理由,去見突然對我冷淡的老婆。”

下章南清就要離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