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董~”男人的聲音婉轉嬌媚,他動了動,有些不滿地看著張承逸。

張承逸低頭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出去。”

男人一愣,還想張嘴撒嬌,可被張承逸一個眼神嚇了回去,立刻半秒不敢停歇地從桌麵上坐起身,迅速地穿上衣服,然後馬不停蹄地消失在張承逸麵前。

張承逸走到落地窗前,隨手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他垂著眼睛向下看去,可是太高了,他隻能看見密集移動的點,張承逸有些煩躁地把含在嘴裏的煙拿了下來。

昨天晚上,張承逸有些空閑,無意間回想到了南清在劇院時的模樣,就鬼使神差地去逛了一下南清大學的博威。

結果別的沒看到,倒是最熱門的一張照片被頂在了最上麵。張承逸不注意也難。

拍照著的技術不是很好,光線很暗,要不是照片裏的兩個主角長得出挑,那一定會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照片。

照片裏的南清懷裏躺著大提琴,眼眸微微垂著,整個人藏在一盞冷白的燈下,臉上的表情安靜的像蓋上了一層單薄的月光,他的正前方坐著一個男人,男人身形好看,隻露出了利落精致的側臉,修長的指尖正按在幾個琴鍵上,他們的身後有一棵大樹隱在陰暗的環境中,它在搖擺,隨著細小的花,像是沉在伴奏裏舞蹈的姑娘,周邊是陰天而染深的顏色,唯有那一圈光暈,成了他們在舞台上直射而下的光。

張承逸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合上了電腦,他久久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離開了辦公室,徒留一個沉甸甸的背影。

第二天張承逸就找了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隻想發泄。隻是他沒想到南清會出現在辦公室裏,有那麽一秒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的情緒複雜到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麽,隻是一秒過後,張承逸又恢複如初,他突然想到了昨天的那張照片,於是難聽的話就情不自禁說了出來,還不小心傷到了南清,這讓張承逸興致全無。

他一個人在窗邊抽完了兩支煙才等來了江延,他一句話都沒問,等著江延一個解釋。

上次南清生病的事,已經讓他很不滿了,雖然江延的確給他打過電話,也的確給他發信息說過這件事,可為什麽他不匯報第二遍,

再加上今天,不滿的情緒已經即將到達臨界點,要不是看在江延跟他那麽多年的分上,張承逸早就讓他滾蛋了。

張承逸轉過身,他身量高,江延被扣在了他的陰影裏,一瞬間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江延強迫自己要挺直腰板。

“張董。”江延畢恭畢敬地喊了他一聲。

“解釋一下今天的事。”張承逸說道,他中指和食指之間還虛虛晃晃地夾著一支燃燒到一半的煙,騰著一條細小的煙霧。

他張了張嘴:“今天......”他停頓了一下,腦海裏突然閃過南清受傷的額角,以及那雙忍著眼淚的眼睛,“張董,南清先生受傷了。”

張承逸一愣,兩條眉毛瞬間皺了起來,他把過濾嘴塞到了自己的嘴裏,用力地吸了一口,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明白了江延藏著的心思,他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延,下一秒,他突然抬腳踹向了江延,江延一下子被踹倒在地。

“你居然敢有這樣的心思。”張承逸很聰明,立刻就猜到今天的事是江延故意的,他冷笑了一聲,“滾吧。”

這個滾吧,有兩層意思,江延跟了他那麽久怎麽會不懂,滾出公司,滾出這個城市。

“張董。”他低著頭,撐著地板站了起來,“南清先生很好,請你放過他吧。”

張承逸:“想不到你還是癡情種,跟了我那麽久,區區一個玩物居然敢在我身邊動手腳。”語氣滿是諷刺和不屑。

玩物?

江延抬起頭,眼睛紅了一片,他小心翼翼喜歡的人,在別人嘴裏變成了玩物。他氣得雙手發抖,特別想上去給眼前這個人一拳,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無論是勢力還是力量。

張承逸看著江延這副模樣,覺得有些可笑:“江延,我忘了告訴你,是南清自願上了鎖,成為我籠子裏的那隻漂亮的金絲雀,你信不信,即便他看到今天這一幕,隻要我一個電話,他還是會乖乖地出現。”

江延不說話。

張承逸勾了一下嘴角,拿起手機,當著他的麵打了個電話:“喂,南清,我餓了,現在公司,想吃你做的菜。”說完,都不等對方回話,就掛了電話。

張承逸把手機隨意丟在桌上:“看著,他馬上就會來。”

江延看著張承逸的自信又充滿無所謂的樣子,心底發冷。

他祈禱,祈禱南清不要來,至少不要在現在。

南清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回家,傷口也隻是衝洗了一下,聽到張承逸說餓了,他想說,可不可以自己點個外賣,因為今天他真的很累,不想去他公司了。可張承逸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就掛斷了,他拿著手機幹幹的站在冰冷的鏡子前,最後隻是默默把手機放回到了口袋裏,然後去了廚房。

南請到的時候,張承逸正在看合同,而江延就站在不遠處,聽到開門的動靜,兩個人都抬起了頭,江延的眼神格外失望和悲傷,南清沒有對視很久,隻是飄過而已,最終落在了張承逸那張臉上。

他像是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怕你等太久,就做了海鮮麵,可以嗎?”

張承逸站起身走到南清麵前,卻沒有接下他手裏的保溫盒,抬手翻起了他額前的頭發:“怎麽不處理一下就來了。”

南清一僵,退後了一步,卻被張承逸重新撈了回來,兩個人靠得很近,有外人在,南清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不,不太嚴重,就沒處理。”

張承逸親了親他了嘴,轉身對著江延說道:“你替他處理一下。”

南清聽到,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需要。”

張承逸滿意地勾了一下嘴角:“也是,別人我不放心,還是我來吧。可以嗎?南清?”

南清疑惑地看著張承逸。

可以嗎?

張承逸是在經過我同意嗎?是我聽錯了吧。

“可以嗎?”張承逸又問了一遍。

這下南清聽得清清楚楚,他很乖地點了點頭。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這些江延都看在了眼裏,宛如淩遲:“張董,我,我先走了。”聲音有些發顫。南清望過去的時候看到江延的眼睛很紅。

張承逸沒再看江延一眼,淡淡地說道:“走吧。”

“你沒事吧,江延?”

江延抬起的腳步在南清的話裏硬生生地止住了,他背部僵硬得像是一塊鐵,他想開口說,南清你走吧,不要在這裏了。可......南清明明已經見到那一幕了,甚至還因為這個事情受了傷,但是為什麽一個電話,隻是一個電話,他就屁顛屁顛跑來了,為什麽?他沒有自尊嗎?他的心不疼嗎?他不懂。大腦裏思緒翻飛,可現實也隻是過了短短幾秒,最後江延什麽也沒說,隻是輕輕說道:“我沒事。南清。”

這是江延第一次認真地喊他的名字。

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