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遺恨(二十四)

莫禹並不是一個蠢女人,其實從她之前快速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隻是有時她的想法很天真,所以才一直不受人重視。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比起張岩心中那種幾乎已經對生存的渴望得著了魔的狀態來講,她的理智還要更多一些。

就在他們剛剛邁入山間的小路時,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在了莫禹的腦海中,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不禁整個身體都生出了冷汗:“既然我們之前能夠被迷惑了眼睛在山林間迷路,那現在是不是也是一直在走一條錯誤的路。”

莫禹的狀態引起了張岩的注意,他又拉了拉莫禹的手,可是莫禹依舊沒動,這時他才有些急切的問道:“你幹嘛停下來,快走啊。”

莫禹的臉色蒼白著,她僵硬地轉過頭,有些顫抖地對張岩說道:“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可是張岩卻依舊沒有明白莫禹的意思,他的內心極度渴望著,他知道,再走上半天,不,隻要再兩三個小時,他們就能夠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隻要能活下來,一切都好,可是莫禹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難道她不願意再跟著自己了?”

張岩的心中早就已經亂了方寸,他想要握緊莫禹的手,可是這時才發現,莫禹的身體竟然是冰冷的。

“張岩,我們出不去了。”說著話,莫禹卻已經放大了瞳孔,她默默掙開張岩握緊的手,隻見一股透露著詭異的精神力從莫禹的身上散發出來,周圍的場景竟然就這樣出現了變化。

他們依舊是在山間的小路上,可是這樹林卻已經變成了村子的後山,遠遠望去,甚至身後的方向還能夠看到村子裏的木屋。

黑霧蔓延了起來,眨眼間就已經籠罩在了整片樹林,本就是漆黑的夜晚,兩人的視線再一次被黑暗隔絕。

張岩害怕了,他把手握得莫禹生疼,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急切的撲到了莫禹的身前,抓住她的雙臂問道:“那條路,你拍下來了是麽。”

莫禹呆楞著沒有回答。

張岩這時已經快要陷入癲狂,他瘋狂搖晃著莫禹的身體,追問著:“那張照片,可以讓我們活著出去的照片,你快拿出來啊。”

張岩急的滿頭大汗,莫禹這時才木訥地點了點頭。

微弱的燈光亮了起來,那條被莫禹拍到的真實的路求這樣從手機映照在了張岩的眼中,張岩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在衝著自己招手,他緊緊拉住身後的莫禹繼續向前走著,卻沒發現此時的莫禹已經虛弱的幾乎邁不動步子。

時間就

這樣一點一滴的流失,窸窣的聲音又一次從二人的身邊響了起來,霧氣好像快要散了,迷蒙著將他們身邊的景物慢慢顯露出來,可是遠處的風景依舊看不清。

突然,在張岩的視線中,一張恐怖的臉出現在他手中的手機屏上,是反射的畫麵,張岩驚慌的回頭看,卻發現身後什麽都沒有。

莫禹此時卻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問道:“親愛的,你怎麽了。”那笑容是虛弱的,卻好像飽含著溫暖。

張岩擦了擦頭上的汗,麵開了步子繼續向前走,然後才顫抖著說道:“沒什麽。”

可是,莫禹好像對張岩的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握緊了張岩的手,直到連她自己都感覺到疼痛才繼續問道:“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莫禹這一次的力氣奇大,張岩有些疑惑的再次回頭看去,卻發現剛才看到的那張臉竟然此時已經換到了莫禹的臉上。

她向張岩露出一個淒慘的笑,身上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青黑色,血紋遍布,然後又緩緩地問道:“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對於這一幕,張岩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直接逃跑,但是莫禹的手卻緊緊的拉著他,讓他想動都動不了。

張岩的行為深深的傷了莫禹的心,她嘶吼著,嘴中的血液似乎都已經快要噴濺到張岩的臉上:“我問你,現在的我,還漂亮麽。”

“漂、漂亮,莫禹,你放開我,放我走啊。”張岩的恐懼已經無以複加,他拚了命的用右手掰著莫禹青黑色的手臂,可是卻無濟於事。

然而這一刻,莫禹卻停了下來,她雙目無神地慘笑著:“你騙我,你騙了我。”同時,一道血淚也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張岩此時已經沒有力氣了,他跪到了地上,雙手雖然被莫禹抓在空中,卻不停地求饒著:“莫禹,你放了我好不好,我想活著。”

可是,莫禹自始至終口中念的隻有一句話:“你騙了我,你騙了我…”

突然,張岩竟不知從何處得來了力氣,他一把從衣間掏出了一把匕首,瘋狂地便向莫禹刺了過去。

他的眼中充滿了狂熱,或許人性早就已經消失了,他隻想活著,為了這樣,就算是殺了眼前這個女人又如何。

況且,她本來就隻是自己拉來的一個墊背而已。

莫禹並沒有掙紮,因為她的身上早已沒有了痛感,她呆愣地看著這個自己深愛的人一刀一刀刺進自己的身體,然後又割掉自己抓著他的右手,她笑了。

莫禹最終還是倒了下去,蒼白的皮膚早已經被鮮血染紅,原來自己一直都什麽都不是。

迷惑之人,終將被幻象所迷惑,僅此而已。

沒有人知道在同樣的時間裏,莫禹看到了什麽,隻知道她快要死了,或許是她身上那縷詭異的怨氣讓她還依舊保持著清醒。

看著張岩倉皇逃跑的身影,視線漸漸模糊,莫禹還在笑著,笑容裏充滿了繾綣與深愛,聲音又一次在林子中慢慢散開來:“我深愛的,留下來陪我吧。”

……

在地下河中走了很久,許越和李贏才順著河流從一個狹小的洞口中穿了出來,空氣很冷,或許是整個世界被怨念所籠罩,讓人的身上都感覺不到溫度。

沿著河邊上了岸,李贏才脫下了身上的防護服,這一路上他的消耗很小,也是多虧了許越已經漸漸稀薄的死氣。

經過這一天一夜的修養,李贏的精神力才堪堪恢複了一些,不過這已經足夠了,至少讓他多了一份生存的保障。

也好在剛才在洞穴中那些冤魂並沒有攻擊二人,隻是依舊附著這岩頂的血肉上,視他們二人不見。

等到上了岸,二人的眼前便開闊了起來,說起來,這裏應該是一個類似平原的地帶,隻不過麵積也就隻有視線所及差不多大。

平原的上麵零星的種了幾顆樹,但是也都是一副快要枯萎的樣子,其他的地方則遍布著廣袤的田地,植物是什麽已經認不出了,因為這裏也和村子裏的情況差不多,生機似乎已經斷絕。

沿著河邊的小路向前走了很久,才依稀看到了一個木屋在遠處佇立著,影單影隻,卻處處透露著詭異之感。

對於這一幕,二人都沒有畏懼,可能對於他們來說,真相或許往往比死亡更加重要。

小路上早就已經有了足跡,許越和李贏雖然心中好奇,但還是沉下心來料想著接下來的場景。

迎接他們的,是鬼魂,還是生人,其實都隻是答案的一種而已了。

隻是,這個答案,對於眼前的二人來說,可能往往不盡如人意。

這一夜下來,許越又想起了很多的事情,畫麵拚湊出劇情,聲音訴說著往事,他現在需要的,正是一個來印證他心中猜想的人。

其實,也可以不是人。

大約又向前走了20分鍾左右,那個孤零零的木屋便到了二人的眼前。

還來不及許越敲門,一個麵容和善的壯漢便直接從裏麵推了開來,還笑著對二人說道:“我們村長已經等了你們很久了。”

他倆疑惑的走進去,卻看到一個披著白色長袍的女孩正站在門後麵對著他們,還說著:“我還以為,隻是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