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捉迷藏(二十)

嚴小燦的表情慢慢變得呆滯,手上的動作停止了,門框的撞擊聲卻久久沒有消散,等到她回過頭時,已然是一副雙目無神的臉。

嚴小燦就這樣鬼迷心竅地慢慢走回了隔間的裏側,手輕輕覆蓋在兩側,本來沉重的衝水蓋就這樣被她輕鬆地抬起,而那張臉也就終於出現在了嚴小燦的麵前。

那是一張已經完全別扭曲的臉,已經完全看不清上麵的五感,她的整個身體被塞在了衝水桶之中,血肉骨骼堆積在一起,惡心又驚悚。

可是更奇怪的是,她竟然隻占據了衝水桶中的一半,而另一半則是像是其原本一樣隻有水充盈在其中。

而且更詭異的是,明明已經是被擠壓至變形的屍體,竟然沒有任何的血液與碎肉將另一側的清水汙染,甚至嚴小燦都清楚地能看到水底桶壁上的兩隻手印。

然而,如今的嚴小燦已經不知道何為恐懼,在她的眼中,她看到的隻是對方那完好無缺的臉在對自己溫柔地笑著,就像是從前一樣。

“燦燦,你說過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吧。”不多時,女聲又一次從隔間中響起來,是詭異的溫柔。

嚴小燦卻也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她點了點頭:“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嚴小燦的聲音很低,卻莫名傳出去極遠,好似在整個洗手間中都不停回**起來,如果這裏不是分隔了,恐怕連已經走遠了的韓璃和尹夕曦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不過,這聲音也終究在黑暗中消散了,就好像嚴小燦曾在這裏留下的痕跡一般。

她終究是沒能逃脫自己注定的命運,被背叛與替代著即將迎來與那男人相同的結局。

等到隔間的門再一次敞開時,這裏又一次變得空****的,隻有已經被擰上的瓶子完全的放在了衝水蓋上,裏麵還是充盈的。

當火光從李贏的眼前展現出它的身影,寒冷便已然退卻。

李贏仍舊坐在看台的座椅上,如置身於演出之中。

他看著那些人無情地離開,呻吟聲、叫喊聲全都響徹在他的耳畔,火焰早已圍在過他的身邊,如今卻已然散去了,也包括那些連他都感覺到厭惡的聲音。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平靜地端坐在這裏,也不知道為何從演出開始到現在舞台上一直是一片黑暗。

那些火焰與人影就好像與這劇場是兩個世界不同的事物一般,如今卻被硬生生的擠在了一起。

眼前的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曾發生過的事,他也同樣不明白。

他隻看到,在那片洶湧的火焰之中,女孩最終停止了呼吸,最終也同樣歸於了黑暗,隱去了身形,隻留下一片狼藉。

火,終究是熄滅了下去。

意識在慢慢恢複,李贏才發覺出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在這裏坐了好久,心中被埋藏了許久的恐懼在慢慢上浮,他猛地想起了在這個看台中,還有著王繼安與另外兩個人的人影。

危險為什麽沒有出現,他們又在哪?

李贏如是想著,劇場中仍舊是一片黑暗,手中的手電筒依舊沒有任何光線亮起,他想要尋找,卻察覺不到絲毫的氣息。

他想要抬起身試圖向周圍看去,然而手腳還在用力,身軀卻聽不得他的使喚。

一絲詭異之感浮上心頭,李贏的頭就這樣被強行扭回到了舞台的方向。

原來,表演還在繼續著。

黑暗中,火光早已經散去了,隻剩下焦黑的梁木橫七豎八的倒在了地上,連同一旁無形的隔膜,阻擋著人們前進的路。

不知何時起,梁木之後竟莫名出現了一個人影,他的手上拿著一個藍色的塑料桶,裏麵好似盛滿了**,身上是一副疲憊的模樣。

地上的水已經被潑開了,澆在梁木上,散發出令人難忍的氣味和白色的煙霧,隻是,他終究是失敗了。

在那張盡力掩蓋著自己頹廢表情的臉上,悲痛的表情早已經浮現,卻無時無刻不給人一種詭異之感,好像他還在掩飾著其他什麽東西。

李贏覺得疑惑,卻看不出。

他隻覺得那人看著眼熟,臉似乎也是他從哪裏見過的模樣,然而思維是混沌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最終也隻能放棄了這般想法。

他隻能看著那個男人或是悲痛地將塑桶扔在了地上,用輕鬆地用手把擋在自己身前的障礙推開,梁木上的餘溫仍舊能烤的人疼痛,他卻隻是微微皺眉,又將手上所沾染的黑色擦在懷裏拿出的一張潔淨純白的手絹之上。

這手絹被男人疊的整整齊齊,即使隔得這麽遠,李贏也能清晰地看到上麵一塵不染的模樣。

李贏的身體雖然動不了,但是思維在這時候卻已經活躍起來,看到這場景,他感覺到了深深地疑惑。

男人的舉動處處透露著和之前巨大的矛盾,他的褲子上此時還沾染著之前留下的水漬,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火焰熏出了黑色的印記,之前他可並沒有在乎這些,但此刻又為什麽會執著於擦幹淨自己的手?

詭異,說不出的詭異。

而就在李贏

的懷疑中,男人最終又將已經髒了的手絹直接扔到了身旁的地方,在黑暗與狼藉中平添了一抹白色。

等到做完了這些,男人才慢慢走到了被清開的前方的道路之中,李贏認識那裏正是女孩的身影最終於黑暗中隱匿的地方。

他有預感,男人要做什麽,他之前並不是想要救人而已。

果然,男人的步伐才走了不遠就停下了,臉上依舊是悲痛的表情,李贏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不是喜悅,也不是興奮。

他不解,卻看著男人的身影慢慢在原地彎下腰,他的手觸摸在黑暗中,然後又反常的好似很沉重般將一個漆黑的輪廓從地上抱了起來。

李贏一下子就皺緊了眉頭,他知道那個應該是女孩的屍體,可這個男人想要做什麽?

他渴求著之後的答案,然而舞台上的場景卻是男人慢慢抱著女孩又沿著剛才的路消失在了黑暗中,他終於是離開了,也終於沒能向李贏解釋著最後的答案。

而演出,也最終落下了帷幕。

當黑暗不再似原來那樣的純粹之時,李贏才終於恢複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手中的光線又一次變得微弱起來,提醒著他周圍已然是他能夠看清的場景。

李贏猛地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的手磕在了身前的木板上,卻已經來不及去在乎疼痛,因為在他的前方不到三排的位置,王繼安就安靜地坐在上麵。

與李贏不同的是,王繼安好似從一開始就沒有能夠抵抗的能力,直到演出結束,他的意識才剛剛恢複,也還處在混沌的狀態。

盡管心中對王繼安有著諸多擔心,李贏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沒有直接跑到王繼安的身邊,他記得,二樓的看台上應該還有另外兩個人存在著。

他們是活著的人麽?

李贏想知道這一點,同時也對他們時刻保持的著警惕。

他慢慢從到了座位中間的過道上,手中的光線即使微弱,也足夠讓他模糊地看清周圍恢複了本貌的事物們。

隨著光線的移動,李贏的身體和視線也慢慢跟著旋轉,然而,整整過去了快一分鍾,李贏卻都沒有在看台中見到任何其他人存在的蹤影。

就好像他們也是演出的一員一般,隨著演出的結束,也最後散去了身影。

但是李贏知道,他們不是。

那他們又到底是不是那時王繼安所察覺到的人?李贏對此懷疑著,卻得不出答案。

最終也隻能慢慢去往了王繼安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