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裏氣氛從沒有過的冷寂,白沫很害怕如此漫長的冷寂過後會突然爆發歇斯底裏的吼叫。“易許,你好好和爸媽溝通一下,不要大動態度。”白沫隻好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安易許輕輕地說道,雖然很想耳語,這樣聲音可以降到最低分貝,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安老爺和安夫人坐在兩把椅子上,客廳的中間站著白沫和安易許兩個人。

安易許對白沫有意識的拉動他的手腕這一動作沒有任何反應,白沫隻看到他生氣的時候額外高昂的脖頸很突出,白沫擔心安易許把這股臭脾氣和滿腔熱血帶到戰場上,她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去做好心理準備,自己的男人一旦去了戰場就可能再也沒有生還的機會。

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站在旁邊的這個男人,無論如何自己都會支持他的決定,就如同安老爺和安夫人現在如此不理解安易許一般,白沫不想再成為其中的一員。

但是她卻第一次發現,理解一個人會帶來如此大的苦衷和隱忍。或許這就是她當初沒有權衡好的後果。

就在剛剛,安易許興致勃勃地告知爸媽自己要去參軍的打算,安府就爆發了兩個完全不同年齡段男人之間的衝突。衝突造成的結果就是現在安易許和白沫站在客廳中央,白沫一副委屈到想哭的表情,而安易許則高傲地拒絕低頭認錯,甚至拒絕張嘴再多說一句話。

“沫沫(安夫人一向這麽稱呼白沫),你告訴媽媽,難道你就同意易許去參軍?你們還是太不諳世事,太小了,你們知道現在外麵的形勢有多麽嚴峻嗎?打仗哪裏是你這樣從小不幹活的少爺能做的事情?你說你萬一發生了事情,我們怎麽辦?孩子怎麽辦?沫沫,你快勸勸他,他都成了混小子了,膽敢公開和他爸爸叫板,我怎麽養了這麽一個不懂事、不孝順的兒子啊。”白沫發現原來自己不是這個屋子內唯一一個麵帶悲戚表情的人,安夫人一向最疼愛安易許,白沫和圈子內的人都熟知這一點。

就連結婚這件事,因為白府之前和安府為了“安素心”一事,安老爺一萬個不同意安易許迎娶白沫,都最終抵不過安夫人整日的“耳鬢廝磨”的柔情和勸解。

但是這一次白沫看到,安夫人的不同意更是加劇了安老爺的執拗和倔強,而“有子如父”的安易許也多少帶了不好形容的倔強。父子二人從剛才的衝突過後沒有再說過話。

安易許此時的表情和安老爺一樣都是故意瞥向其他地方的,與其說覺得這種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白沫更願意認為這場氣憤過後就要做最終的決定了。她更害怕結果的到來。

顯然,她對著安易許的麵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她完全不認同安易許參軍的事實,更不支持安易許參軍的決定!

她完全不敢相信安易許會想要離開她和孩子去參軍,她一直以為隻有那些沒有成家的男人才會一心去想要報效祖國,而那些早已經有家室的男人則會把自己的小家放在首位。但是很明顯她犯了致命錯誤,或許這就是她後來知道的“舍小家為大家的無私和大愛”。

“我……我和易許說了我會支持他的決定,媽媽。我知道這件事對您來說並不容易接受,但是……”白沫也是多麽希望有人能體貼地理解她,如果安夫人覺得自己牽掛兒子而不允許兒子參軍,那麽對於白沫來說這種感情隻會放大若幹倍,而不會濃縮。

但是白沫錯了,她沒有等到安夫人體貼的理解。“沫沫,你不要說了,從你一張嘴說話,我就一直在忍你了,你怎麽能這麽做一個妻子呢?他胡鬧的時候你要在身邊給他指出來,你不但不告訴他,他行為乖戾之處,還要‘助紂為虐’,你竟然鼓勵他參軍,沫沫,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你沒想過可能易許就……”

“夠了,媽媽,我真是很聽不慣你對沫兒說話的語氣。對我們小輩而言,你就不能試著去理解我們做事情的原因和初衷嗎?除了一味地不加理解,你竟然還責怪沫兒,這是我的決定,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想問你,如果我堅持要做這件事,作為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一個同我一般的熱血青年,你覺得沫兒心裏就會好過?媽媽。你想一想吧。難道你就不能至少支持我一次?”安易許突然握緊了身邊有些顫抖的白沫的手,打斷了安夫人對白沫的誤解和責怪。

“混小子,你還這個臭樣子,我今天就要告訴你,你想去參軍是吧?可以!除非我死了!你就在給你老子送終完參軍!這件事以後都不要提!”一直沒有說話的安老爺突然盛氣淩人地從座位上怒氣衝衝地來到安易許麵前,對著安易許的臉上大聲地吼叫著,白沫看到他臉色像冷卻的豬肝顏色一般,她有些害怕,沒敢迎麵而看眼前的安老爺。

白沫的手緊緊地握著安易許的手,她發現兩人寒冷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因為汗水而變得粘稠濕潤。安易許也握緊了白沫的手,他心裏當然知道白沫突然用力的握緊的意思。

忍住了沒有再次爆發心中紛紛不平的怒氣,安易許拉著白沫衝出了房間。白沫的腦袋突然一陣空白,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閉上眼睛之前,白沫看到了安易許蹲在自己身邊叫著自己的名字“沫兒”。

白沫

睜開眼睛,感到窗外刺眼的陽光即使是透著窗簾的遮擋也讓自己敏感的雙目難受,她皺著眉頭慢慢用手撫摸著自己的額頭,因為身體沒多少力氣,她扶著床頭的木欄杆爬將了起來。

“易許?”白沫走到二樓的小客廳,自己倒了一杯水,喊了一聲易許的名字,沒人回應。

白沫慢慢順著樓梯走下去卻發現身子無力到想要跌倒滑落,所以她加劇了握著欄杆的手勁,希望能夠起到更好的支撐作用。不知道是費了多大的力氣,白沫一身冷汗地來到了一樓。

她聽到書房裏有說話的聲音,自己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也說不清現在是幾點鍾(白沫突然覺得自己很蠢笨,剛才竟然忘記看時間了),她朝著書房微開著的白色木門走了過去。

突然聽到裏麵一個並不熟悉的聲音響起“少奶奶發病的頻率越來越快了,而且身子骨一次比一次虛弱。你們也知道她當初生產之際,醫院也是下了病危通知單的。當時我就說過了,一定要多加調理,她性子裏麵太過敏感,內心愁緒太多,對於這種情況一方麵要繼續服用那些中藥材調節身子,另一方麵也不要出現太多讓她擔心、憂慮的事情才好啊。少爺你現在讓我說,如何能根治好她,我從醫也是幾十年,恐怕這幾年也要退休了。恕老朽朽木一個啊,恐怕是無力回天了。除了慢慢養著身子之外,我沒有更好的辦法。安府也是做藥品生意的,少奶奶的身子我恐怕你們比我還要門清其實。”

白沫的喉嚨艱難地吞著唾液,她突然顫抖地從拿下了自己本來放在門把手上的右手,雙手用力地抓緊自己的兩個小臂,白沫用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是啊,自己難道不是最應該知道自己身子情況的人嗎?為什麽聽到別人說起自己的身子情況,卻還呀裝作是第一次聽到的一般難受呢?白沫,你真是傻壞了。

很久之後,書房才傳來了打破沉寂的熟悉男音,白沫第一次聽到安易許的聲音如此低沉,她想或許以前隻是因為自己昏厥錯過了太多而已。難道自己的身子不是一直讓安易許最牽掛的嗎?“我知道了,孫醫生,謝謝您了,您和家父也是老交情了,我送您去前麵客廳和家父聊一聊吧。今天我聽了太多關於我妻子病情的事情了,我想我們不需要再談論了好嗎?”

白沫悄悄地走到了樓梯下麵的地下室門口,她把自己嬌小的身軀躲在了地下室的門口。然後聽到了書房的門打開了,一前一後兩個人離開了房間。

白沫的心突然一沉,身子軟軟地再次滑到,眼前再一次暈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