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府裏的正大廳裏,聚集著滿滿的一大堆人。這也是自從白星河去世之後第一次大規模的人員聚集。大廳裏的氣氛很濃重,上首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坐在了二太太的下首。因為老太太身子骨不舒適的原因,所以她依然是由春兒侍候著靜養在床上休息。

氣氛逐漸濃重的屋子裏沒有人說話,大太太先開了口。她的臉上麵部表情依然是和平日裏一樣,看不出有什麽波瀾起伏。“今天府裏難得都聚集在了一起,當然是因為有大事要商討。之所以也派人去外麵請了玉蘭(二太太名字)他們過去府裏,也是因為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共同的意見。好了,我現在開始說正事,大家也好早點拿出個決定。事情是這樣的,白衍這孩子因為欠了安府的賭債,進而把我們白府的房契抵押給了安府,房契現在就在安府大少爺安常遠那裏,安少爺昨天晚上來過了。他的意思是讓我們的沫兒嫁給安易許,這樣安府和白府兩家也可以結為親家。不分彼此,房契應該也會還給我們。不知道大家怎麽看這個事情?”

“什麽?出了這種大事竟然不派人立刻去通知我,大姐你這可是是否還拿我當自家人啊?就算是我和白術、白伊現在搬了出去,也不意味著白府裏的事情我們完全不用管了。而且白府的所有財產和房契也是有我們的一部分的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再說了,白衍又怎麽會如此愚蠢,把房契都抵押給人家?現在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和安府結為親家,我們白府就直接改名為安府了嗎?還麻煩大姐解釋清楚。”一向不怎麽回來的二太太此時眼睛睜得圓圓的,發怒的顏色也漫上了她的臉上,她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但是很多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她此時緊握著抓住了裙角的雙手。

“我想如果二妹能夠耐著性子聽我好好說話,剛才我的意思自然是很明確了。不知道除了二妹之外,在場的你們是否還有聽不明白剛才我的意思的?如果有的話,直接說聲讓我知道。我可以考慮繼續解釋。”大太太一臉的嚴肅表情,讓人無懈可擊,她的句句話語都在表明自己才是正室、才是這家裏的主人的這一身份。

“大姐你也不要生氣,我剛才的話也是有些著急了。你就不要和我見怪了,你也知道我一向嘴巴笨,心裏自然還是想著白府的。白府的利益也是我的利益不是嗎?我隻是在想白衍怎麽也要給我們大夥一個解釋。即使是你親自從小管教,白衍這孩子最近也是惹了不少的禍事上身,不知道大姐怎麽看?”二太太看到大太太有些動怒,她才如夢方醒般地認識到,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夠惹著大太太的。自己畢竟才想著能從這個家裏拿到一些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扯破臉皮對誰都不好,為今之計隻能夠先搞清楚狀況,然後看看能有什麽補救的辦法才是。

“好了,我也不是在生誰的氣,我現在和誰都不氣,為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因為隻有那樣才能成為一家人。家人是最親近的,尤其是在有難的時候,更是應該緊緊團結在一起,我和二妹、三妹雖然不幸喪夫,但是我自認為我們在培養你們這幾個孩子的份上不能說嘔心瀝血,也可以說是麵麵俱到了。凡是我們可以想到的,我們早就為你們做了打算。當然,這其中也有因為大人的錯誤決定而導致出現嚴重失誤的時候,比如說素心的去世。即使如此,白府也是挺過去了這麽多的難事。如今雖然安常遠提出了‘一樁婚姻換一個宅子’的提議,我倒是認為這也是考驗我們白府的時候了。是吧?二妹、三妹”大太太的話無論是從哪個地方開始思考,都是從邏輯上嚴謹的。她的話此時就相當於是

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但是就是不知道聽眾會如何反應。沒錯,演講是可以暫時地振奮精神、鼓舞前進,但是呢,奏效的時間也是取決於聽眾和當時的情形。

“不過白衍你還是給二伯母一個說法吧,不論怎麽說,這件事也是你做的不對。”大太太似乎剛才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沒有交代清楚,所以才又在她慷慨激昂的演講辭後麵“補充”了這一句。

這下“罪人”白衍隻能夠當著大家的麵子給一個說法了。畢竟是因為他的過錯而導致家裏出現如此大的危機,盡管白衍心裏也早就開始懷疑,這一切,包括那場豪華賭局、孫常都是安常遠布置的一個局。

“母親大人、各位伯母(三太太因為早就把白衍推給大太太養,所以白衍一直也是人前喊她三伯母,人後有時候會稱呼她為媽媽。但是白衍一直稱呼大太太為母親大人),這整件事都是白衍的錯,我知道現在道歉也為時已晚,但是白衍除了道歉也想不出什麽法子能夠補救自己的問題。我前幾天早就試著去安府找安常遠了,但是家裏的侍從一直和我說安常遠這幾天出差去了,因為是生意上的事情。”白衍聽到了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怕是不想見你吧。還說什麽出差?這種伎倆……”白衍沒有轉頭,但是那尖酸刻薄的聲音讓他知道一定是站在二太太身邊的白伊。

“我想了想,這幾天我還是會繼續守在安府門口,就等著安常遠人出來,我親自求他也好,和他說也好,總之我一定想辦法,自己欠的債自己來還。我不會因為自己的問題而影響全家的利益的。母親,兩位伯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可否先退下了?我……”白衍從一開始,他的語氣裏就充滿了哀怨。如果仔細傾聽,還能感受到他的祈求和不舍。

“你怎麽能退下?衍兒,越來越不像話了,看來我最近是疏於管教你了。已經成為人夫人父的你說話怎麽還像個不負責人的孩子。你妹妹沫兒算不算當事人?衍兒,你竟然在沫兒還什麽都沒有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打算要離開了?我不是這麽教育你的。”大太太嚴厲的訓斥讓白衍羞愧難當,難過地低下了頭,他默默地從站在正廳中央的位置退到了正廳的後麵。

這時候,這場鬧劇的女主角白沫從正廳的後麵走到了正廳中央的位置,她穿著一身潔白的修身連衣裙,腳上踩著一雙很少見的白色平跟鞋。今天白沫臉上完全沒有施粉黛,素淨的皮膚下白沫低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動。她紮起了馬尾,所用的皮帶也是白色絲綢。讓人覺得格外的清新脫俗。“這件事應該也是因我而起,以我對安大哥的理解,我想恐怕哥哥所陷入的是一個他早就已經布好的局而已,安大哥做事一向利落幹淨,為人狠毒辛辣,所以用在經商上的確算是一等的高手。但是如今用在算計我們白府,的確是有些過分了。我想,‘解鈴還須係鈴人’,我現在雖然和哥哥一樣聯係不到安大哥,但是我可以聯係易許。我相信以易許對安大哥的影響,一切都是沒有問題的。我現在需要的是一些時間,還希望大伯母、二伯母和媽媽同意沫兒想法。”白沫說完自己的一席話之後,再次默默地低下了頭。似乎她對於眼前自己的這個要求的信心並不是很大。

“大姐和三妹,你們怎麽想?畢竟大姐是一家之主,三妹又是沫兒的母親,我雖然說是從小看著沫兒長大的,但是這孩子同我並不是很親近(必須要原諒二太太說話的直白,其實真正可怕的並不是二太太這種直白的人,如果這種人都恐怖,那種在背後捅一刀,表麵給你出謀劃策,猜測捅刀的人是誰的人呢?),而且加上

女孩子大了,和我這種阿姨啊伯母啊也是沒話說,所以我倒是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二太太聽了白沫的一番話之後首先開始了自己的一番言論,可能因為她說的有些道理,竟然在二太太的話結束之後大廳裏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樣吧,我看現在除了這個法子也是沒有別的辦法,衍兒無知,犯下的錯誤隻能由我們這幾個老骨頭來償還了。這也是之前我強調的一家人的力量。暫時先讓沫兒去聯係易許,看看易許能否讓常遠放棄他目前的打算吧。實在不行就隻能由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出場了,要去見的也隻能是安府的老爺和太太了。你們兩位怎麽說?”大太太再一次地握住了二太太的手,再三地強調著家人的作用。

白沫很感動的是,這次的二太太沒有像以前一樣不識大體、搬弄是非,她在二太太身上看到的反而是一種成熟女性應有的謹慎小心。

“我雖然對安府的那兩個小子也不熟悉,但是我覺得安府基本是沒有一個不會算計的,現在人家拿到了咱們白府的房契,咱們的宅子基本上從法律上來說就算是安府的了。我們即使是厚著老臉去見安府的老爺和太太,也不一定能成。我是想問問沫兒,難道就不喜歡安易許這個人?如果兩人你情我願的,結為親家倒是也還是個選擇。不知道沫兒怎麽想的?”雖然平時裏二太太為人尖酸刻薄,對待三太太的態度也是極其差勁,但是白沫第一次承認二太太目前所說的話,在她看來都是句句在理。

隻是現在的問題成為了“白沫,你是否喜歡安易許?”

白沫想了想,這好像是第一次自己要在這麽多人麵前公開表達自己對安易許的感情問題,這也是自從趙子恒離開之後,白沫第一次要去問自己是否還能對另外一個男人動心,即使這個男人如此地憐惜、疼愛她。但是自己的一顆心卻是受了傷的。

“我其實之前是因為個人原因(其實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白沫畢竟也是和趙子恒私下訂了婚約,而且當時白府所有長輩也沒看出趙子恒這小子這麽混。所以待見他頻率高次數多。一來二去都拿他當自己人。)沒沒有想過要再談一次戀愛、或者結婚成家。因為我總覺得這太遙遠,我畢竟還小。我也想做點有用的事情。現在國家這麽亂,如果有我能夠幫忙的,我自然是願意全力以赴,個人的愛恨情仇對於我而言其實很微不足道。”白沫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辭竟然會被有些人認為是“自私、以自我為中心”。

“你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自然是很好,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你因為個人的原因給這個家造成了損失,很嚴重的損失,那就是你的不對了。而且現在我們馬上就要淪為無家可歸的流浪人,你說應該怎麽辦吧?真是奇怪,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討論你的‘以天下為己任’的愛國情懷,日本不就是打到了東北了嗎?你以為他們敢往南走?真是小看了我大中國這麽多人。白沫你的目光什麽時候這麽短淺了?”這股尖酸刻薄的語氣和這罵著人還不帶髒字的能耐,白沫幽怨地看了一眼還在埋怨自己的白伊。

“好了,我知道這件事是我處理地不好。我很抱歉,即使大家都認為安常遠設計哥哥賭局欠債抵押房契這件事是因為我而起,那麽我就承擔全責。我一定會解決好這件事,實在沒辦法我也會嫁入安府,白府的宅子是我們白家的,我不會放棄的。這點請兩位伯母和媽媽還有各位哥哥姐姐們放心。”白沫的這番話才提醒了在座的人,其實她真的隻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因為她有少年的那種英氣和豪邁還有不願服輸的精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