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老師準備離開時,走廊上迎麵走來一個怒氣衝衝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的衣著打扮挺講究,隻是臉上帶著的怒氣隔著遠遠的都能輻射到周圍人的身上。

班主任老師臨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看到那男人走到自己班級教師的門口,衝著裏頭正在學習的學生們大喊了一聲:“盛傑——!!你給我出來!”

班主任見情況不太好,馬上調轉回頭,走了過去。

裏頭的盛傑聽到動靜抬起頭來,逆光看到教室門口站著的那個人,在心裏冷哼一聲,放下手裏筆,大步走了過去,“爸,你怎麽來啦?”

盛江被他那副悠哉的樣子給氣著了,正想發脾氣,放眼看去幾十雙眼睛正帶著各種各樣揣摩的視線盯著自己,他心裏怵了一下,強壓住怒意,“你跟我出來!”

班主任老師就站在盛江的身後,“盛傑!”她叫了一聲。

盛傑看到了老師,向那位臉上帶著疑惑表情的女老師介紹道:“王老師,這是我爸,他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王老師有點擔心地問他:“就你們兩個嗎?”他是覺得這位父親身上的怒氣太不尋常,因此著重關心了一句。

盛江聽了老師這種話,怎麽不明白這是人家老師對自己這個當爹的不放心,當下原本就垮下來的臉上浮現出一層層厚重的陰雲。

盛江沒想到這位王老師心眼兒挺實在的,他淺淺一笑,“老師,他是我親爸!”他故意這麽說一句是想讓這位心憂學生的老師放心,可聽進旁邊盛江的耳朵裏,卻成了諷刺他的意思。

盛江磨了磨後槽牙,冷冷地斥了一聲:“跟我走!”

盛傑走回座位把書包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在全班同學和老師的目光注視下,跟著盛江離開了。

走下了教學樓,盛江沒有再控製自己的脾氣,“你好!好得很呐!”

盛傑裝作聽不懂,“爸,你又怎麽了?我可沒有去打擾你們。”

“你沒有打擾??”盛江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報紙的采訪是怎麽一回事?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

盛傑還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你是說那個電視台的節目?爸,我還沒問你呢,做這麽一個有價值的節目,怎麽沒人通知我啊?我也挺想紅一把的。”

盛江停下腳步,對著吊兒郎當說話的盛傑高高揚起了手。

盛傑無畏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巴掌落下來。這裏可是學校,要是長點腦子的都不會在學校,當著這麽多放學下班的師生麵,動手的吧!

他倒是希望他爸能動手,隻要這一巴掌打下來,不用他多說話,大家心裏的那杆天枰就自動計量了。

盛江的手高高抬起,很快又匆匆放下。他一向揮巴掌揮得習慣了,有點兒不分場合了。好在他沒有完全被氣糊塗,手放下來的時機怡到好處。

盛傑垂下腦袋來,輕輕地勾起嘴角,在心裏鄙視盛江。就憑他爸這動不動衝他吹胡子瞪眼,抬手踢腳的架勢,吃虧的肯定是他自己。

盛江感覺到周圍不斷有探究的眼光掃過來,壓下火氣,惡狠狠地說了聲,“快走!”

盛傑加快了腳步跟著他走出校園。

隻是人才剛出校園就看到了昨天蹲點的那位女記者。女記者昨天剛嚐到一點甜頭,她寫的那片報道不但占了個好版麵,而且造成了不小的社會影響,報社主編已經給她下達了命令,讓她接著追蹤盛傑這條線,繼續報道‘後媽’的新聞。

這不,女記者從學校還沒放學就蹲在門外等候。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采訪到盛傑,從這個當事人嘴裏聽到具體的故事內容。

當她看到盛傑出現,並且身邊還跟著個與盛傑長得有些相像的男人後,頓時心花怒放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女記者衝到了盛江的麵前,“你好!我是XX報社的記者,請問你是盛傑同學的父親嗎?”

盛江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愣了一會兒後才擰著眉頭斥道:“你說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XX報社的記者,您是盛傑的父親是吧。我想對你們父子倆做一個二合一的采訪,您覺得怎麽樣?”女記者堆著滿臉的笑,嘴上問道。

盛江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轉頭瞪了一眼盛傑。盛傑無奈攤手,“就是她跟蹤我,拍了那些照片的。”

盛江一聽原來這個就是害他今天差點顏麵盡失的家夥,一直隱忍不發的怒火直接轉移到了女記者的身上,他見那女記者端起照相機想要對著他拍照,氣得上前一步抓過相機,狠狠地摔在了馬路中央,“你有沒有職業操守!知不知道這是侵犯他人肖像、隱私權。我們沒有同意你的采訪,你憑什麽在報紙上胡說八道!”

女記者被盛江這突然的爆發給震懾住了,等她反應過來跑去撿自己的相機時,相機被馬路上呼嘯而過的計程車連連碾過,碎成了好幾塊。女記者同樣氣得渾身發抖,站在馬路邊與盛江對視,過了一會兒,女記者拿出電話,打電話報警。

盛江聽到那女人報警之後,心裏有點兒後悔。不過一想到這記者沒經過他們同意,跟蹤偷拍了盛傑,本來就是她的不對,鬧去警察局他也不怕,“報警就報警!誰怕誰?別仗著你手裏握著根筆杆子,口誅筆伐就能隨性所欲,今天不單單要去警局,我還要告你,告你跟蹤未成年人,偷拍別人家隱私……告你侵害別人名譽!”

女記者把記者證甩得啪啪響,“我是正規報社記者。我有采訪權和報道權的,到底誰不懂法,你要告我??你去告——去告啊!你能告倒我算你有本事!”

“別拿這種破證來忽悠我。你再有權利也不能不經同意就騷擾未成年人。我倒要看看,拿著本破本子就能登天了不成?這世上沒有這種道理。”盛江不甘示弱,氣勢做得足足的,和那位女記者就‘權利’問題爭辯起來。

盛傑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地控訴對方,悄悄地退後幾步,轉身就走。明麵上已經沒他什麽事了,接下來就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是媒體還是盛江都沒功夫來找盛傑的麻煩,因為這兩方首先掀起了‘戰爭’。

那天女記者和盛江進了警局後,在警察的調解下無法達成和解協議,第二天,一篇關於‘盛某當街怒摔記者相機,辱罵大眾媒體’的報道上了本地日報,報道上詳細向大眾普及了什麽叫做記者權利,稱:記者有采訪權和報道權,采訪權裏頭包含有隱秘采訪、暗訪等詳細內容,以女記者自己的視角講述了如何遭遇暴力拒訪一事的過程,稱盛某身為公職人員,有輕微暴力傾向,不明是非,不懂法律,故意阻撓記者正當采訪行為蹊蹺,結合盛某之子月前遷戶種種行為,暗示‘新時代繼母’節目報道不實……

這邊女記者一方采取行動後,盛江在接受另外一方媒體采訪時,指出女記者跟蹤偷拍自己兒子,在其子明拒采訪後,用這種不入流手段采訪,蹲點其子學校,打擾其子學習和生活,這種已明確侵害他人生活的行為不受記者權保護,提出要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己的孩子,並再度呼籲媒體:不期望打擾孩子,孩子在上學,未成年,希望能給他一個受保護的學習和生活環境,然後就是這兩方你來我往的‘紙上博弈’。

女記者一方暫時具有優勢,因為人家把盛江本人也當猛料來挖,一層層地挖下去,挖到了十六年前,挖出了盛江和林芳的故事,又挖出了盛江和李琴的故事,把這兩個女人存在的時間軸一對比,哈哈!怎麽有一年時間的重疊,繼而挖出李琴在盛江和林芳沒離婚時當人家小三兒,懷了身孕的故事……

盛傑每天都在看兩家的報紙,也上各大門戶網站去看底下一堆讀者的評論。見到那些評論的主要方向從‘後媽和繼子’之爭轉移到了‘正房小三’之爭,他難掩自己的喜悅,拍著桌子捂嘴狂笑。

他笑並不是為了自己那沒有印象的親媽得以正名高興。他是笑,李琴不是自詡自己素質高、有節操嗎?當年沒人抓住她這點把柄,讓她這麽多年來都自以為是地活著。現在,總算讓世人知道這個知書達理的高素質、新時代女性到底是個什麽貨色了,她還敢對著周圍所有人,假模假式地拿著她文化人的姿態嗎?

愛情!愛情又怎麽樣?打著相愛的名義就能切入別人的家庭,搶了人家老公不說,還裝作不是自己的錯,是人家老婆貪財負義,是別人的錯!

付善瀧打開書房的門,看到他家小孩兒興奮得拍桌,寵溺地笑著搖搖頭,“看完了沒有,看完了出來看看你的作業,有兩題做錯了。”

“兩題?哪兩題?”盛傑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開來,關上電腦朝付善瀧身邊跑去。

“公式用錯了。”付善瀧把手裏拿著的數學作業本打開,指著裏頭的兩個地方給他看。

“我去改!”盛傑有點慌張地奪過作業本。

付善瀧比他動作快一點,“嗯?難道小傑想賴賬?”

盛傑雙手合十搖了搖胳膊,“瀧哥,就這一次,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

“街舞和鋼管舞,你選一個,我找人來教你。”付善瀧不被他眨著大眼睛撒嬌的樣子所動,雖然他很想‘有所動’,隻是為了自己能飽眼福,他得克製自己。

誰讓他們前天才定下一個約定,檢查出一道錯誤題,盛傑就得給付善瀧跳隻舞呢?當時自信滿滿的盛傑可是誇下海口,絕不可能出錯的。

“選一個,小傑。”付善瀧笑著看著他紅了的臉,“你看,你錯了兩題我隻要你跳一支,已經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