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善瀧把盛傑從浴缸裏抱起來,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用大毛巾給他擦幹身體,從頭至尾,盛傑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任憑他幫助自己。

直到兩人都躺進被窩,盛傑自動靠在付善瀧的胸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擔心姥姥。”

“我叫人去照看她了,你放心。”付善瀧親親他的耳朵。

“我爸他肯定會去我姥姥那兒找我的。”盛傑心裏很不安,不知道姥姥會不會受他爸的氣。

“老張親自去過去一趟,不會讓人欺負她的,她要願意還把她接到這邊來。”付善瀧很耐心地勸道。

“姥姥會嚇著的。”盛傑嘟囔道。他姥姥膽子小,性子弱,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家裏,而且一直念叨著要死在老家,還一心等著他母親能回去看看她,正是因為這樣,盛傑才不願意離開這個城市。

“一切都交給我。”付善瀧拍拍他的背部,“我什麽都會為你做好的。”

盛傑“嗯”了一聲,“還有我的戶口。”

“放心。”付善瀧親了他好幾下,“睡吧,乖乖的。”

盛傑緊緊抱著他的腰。在半個月前他根本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能這麽接近某個人,而現在,這個人是他最大的依靠。他本來固執地想著依靠自己來處理所有的事,可這人心就是這樣啊,沒依靠時堅強得如鋼鐵,一旦有了依靠,就變成了夾心糖,外麵那層硬的咬破之後裏頭完全是糖稀。這輩子有人依靠,原來是這麽幸運的一件事。

如盛傑所料,盛江在路上沒找到盛傑,一路開車去到了老城區。

盛傑姥姥在聽說盛傑離家出走後,嚇得差點沒暈倒,幸虧隔壁家的肖嬸子一直陪著她,好不容易把老人家給撐住了。

“盛傑真的沒在這兒?”盛江根本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對於那個曾是他嶽母的女人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屋子裏家具少,也沒什麽藏人的地方,盛江看了一眼確實沒看到人,氣鼓鼓地拐著腿開車走了。

一路上開著車,盛江還在罵盛傑:討債鬼!為什麽偏偏是他的兒子?!

那邊林姥姥想到自己的大外孫走了,就和當年她女兒一樣一句話都沒留就走了,不由得悲從中來。這兩年她才稍微體會到點兒天倫之樂,轉眼間又都沒有了。

“我的傑娃啊——你咋舍得丟下姥姥走呢?”林姥姥哭得心酸,肖嬸子在一旁不停地勸,“男孩子一時置氣跑不遠……明天就得回來,我家那個娃不知道跑幾回了。您放寬心,明天再等等吧。說不定已經回他爸家裏了。”

林姥姥哭也沒辦法,隻能寄希望於肖嬸子的安慰是真的。

老張開車去到林家時,林姥姥已經沒哭了,就是抱著個老相框發呆。

肖嬸子看到老張,神色有點兒不自然。老張倒是落落大方,和她打了招呼,“多謝你照看了。”

“哪裏……都是可憐人。”肖嬸子說著便退了出去。她之所以能在這地兒開家餅鋪,就是因為那一天屋裏的這個男人找到了他。當時給她說的條件,隻要她做好林姥姥的好鄰居,她兒子上大學、甚至出國留學的錢全都不用她操心,如果願意還會給她兒子提供一份不錯的工作。

肖嬸子知道天上沒掉餡兒餅的好事兒。可她也讀過書,看得清人,老張給她的那張名片就能頂她兩個月的收支。她鄭重其事地和對方簽了約,然後得到了開店的錢和隔壁的房契。

這份差事肖嬸子一開始是當工作做的,後來看到林家姥姥的情況,又陸續聽說了林家發生的事,除了工作上的感情,私下裏也願意幫助這位老人。

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機緣就在眼前,這一機緣說不定還能厚澤她的兒子。

“林大娘!”屋裏頭老張對著林姥姥熱情地呼喊著。

林姥姥一抬頭,怎麽肖嬸子不在了?這個人是誰?

“林大娘——我是來接你去找盛傑的。”老張為了自家先生,必須把這個工作做好。

“你誰呀?你認識我家傑娃,他在哪兒?”林姥姥縮著肩膀怯弱地問。

“盛傑挺好,他要我來接您,您跟我去嗎?”老張笑嗬嗬的樣子很平易近人。

林姥姥搖搖頭,“我不認識你呀!”她可不能聽別人說幾句就跟人走了,這個她外孫交代過好多遍的。

老張知道這事難辦,沒想到林姥姥防備心還挺重。還想再說兩句,林姥姥從條凳那頭溜下去,小腳飛快地邁著跑到門口,“他肖嬸?我家、我家來了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