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醫生給盛傑用了銀針。一百零八根銀針全都紮在了盛傑的腦袋上,密密麻麻,隻看一眼就讓人心中不安。

盛傑在紮過針後很快醒了過來。

醒來後,他的腦袋裏頭空空的,一開始什麽都沒有的時候感覺舒服得很,沒過多久,記憶一下湧了回來,他便開始抱著腦袋痛苦地呼喊出聲。

付善瀧在他發出第一聲叫聲的時候就衝過去抱住了他,“小傑,怎麽了?哪裏疼?”

黃醫生覺得很奇怪,伸手一點點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在摸到左側枕骨下方一點時,盛傑疼得大叫出來,並用力地推開黃醫生。

黃醫生皺著眉頭觀察盛傑的狀態。見他的眼神直直盯著一個地方,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一開始離得遠,盛傑並沒有反應,等到離得近了些,他才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瀧哥別煩我。”

付善瀧覺察到不對勁了,驚愕地看向黃醫生。

黃醫生安撫地衝他壓壓手,取銀針在他的手指頭和腳趾頭的穴位上分別紮了兩下後,盛傑感覺到了針紮,“誰在這裏?”

隨後他才發覺不對勁,如果剛剛有人在這裏,他怎麽沒有看到。事實上,他剛剛睜著眼睛,隻隱約看到離他很近的付善瀧的輪廓,以為自己才醒過來眼花,所以沒有在意。

這下子挨了針後,視野裏頭的影像逐步變得清晰起來。他清楚地看到付善瀧滿臉擔憂的臉,還有,旁邊黃醫生嚴肅的表情。

“黃叔叔來啦!剛剛我都沒看到你。”

盛傑這麽一說,付善瀧放在他肩膀的手用力地握了起來。

“你睡得太久,眼花了。”黃醫生沒有和他說實話。

盛傑垂下眼睛,乖巧地‘哦’了一聲,“可是我剛剛頭好疼,現在很暈,還想睡。”黃醫生給他打了一針舒緩計,讓他先睡一會兒。

“他之前人雖然睡著,腦細胞卻在高度活躍的狀態,所以對為的針反應很大。現在讓他徹底放鬆後再睡,才能休息到腦細胞。”

付善瀧拉著黃醫生走出臥房,“他不會有別的問題吧?”剛剛盛傑抱著腦袋喊疼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上輩子盛傑病發後的模樣。

那時候他天天都在吐,而且到了後期,眼睛幾乎喪失了視力。剛剛盛傑說他看不清的時候,付善瀧的心髒仿佛一下子被重錘給打扁了一般,已經沒有了知覺。

“所以我才讓他再睡一會兒。得給他做個詳細的檢查。”

付善瀧緊張地追問,“不會是腦袋裏頭有什麽東西吧?四個月前我才讓他做了體檢。”

“做了腦部CT了嗎?”

“那倒沒有。”付善瀧更緊張了,“不是說那東西不能照太多,一年不超過兩次嗎?我怕有影響,最近幾年都是每年做一次的。”

“這種事說不準。”黃醫生同樣憂心忡忡,“有些病人前後檢查相隔幾天,檢查的結果就天壤之別。”

付善瀧明白黃醫生的意思,昨天檢查的沒問題,不代表今天就沒問題。

這一刻,付善瀧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命運的惡意。他防備了這麽久,在已經放下戒心的時候,忽然間又走上了上輩子相同的道路,難道不是命運在故意捉弄他?

“你這裏有儀器吧!”黃醫生見付善瀧麵色發黑,心事重重,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付善瀧閉上眼睛平靜了一會兒,“有!我把他抱去,再做個詳細檢查。”

付家莊園上空,低氣壓一直盤旋著無法消散。

盛傑的腦部CT報告一出來,黃醫生臉上的神情更沉重了,他指著那處黃豆大小的陰影,“得盡快手術了。”

付善瀧單手按住麵前的桌子,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和上輩子病灶的位置一模一樣,隻是當上輩子上街發病的時候,檢查時,那處陰影有一個荔枝那麽大,現如今,還很小。

付善瀧不知道該怎麽去開解自己。如果這次不是付星宇家的事讓盛傑發作的話,估計他們都不會意識到已經有病灶在盛傑的腦袋裏了。再等大半年做檢查的話,會不會那黃豆大小的東西就會變得更大,更危險?

“你該慶幸,發現得早。”黃醫生鬆了口氣。

“會不會有危險?”明知道黃醫生無法就此做判斷,他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長在這個位置,很難說。不過發現的早如果及時手術,起碼比到晚期要好,是不是?”

付善瀧隻得點點頭。

“我有個學生在D國,是國際腦外科權威。我馬上聯係他安排手術,你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把人送過去,我會跟著一起過去。”黃醫生很淡定地安排著一切事宜。

付善瀧沒有猶豫,“好,我馬上讓人安排。”

“聽說你們惹了凶獸?”黃醫生考慮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付善瀧這時候才想起外麵還有一頭狂魔野獸在覬覦他們,對方身後還有幫手在幫忙。

付善瀧眼底快速劃過一片森冷,“我會解決好的。”

隔天一大早,有史以來最為龐大的安保隊伍從付家莊園出發,一路開去了‘廣正’旗下自己的貨運機場,一架專機直接飛往D國。

記東源在醫院病房裏住著,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在上麵敲敲打打起來。

胡毅推開病房的門,站在門口向記東源打了個招呼。

記東源愣了一下神後,淡定地關掉手機,勉強地衝胡毅笑了笑,“是胡特助啊。”

“記先生傷好些了嗎?”胡毅走進來,在離病床不遠的地方坐下,摘掉床尾掛著的病曆單,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記東源中的這一刀傷口並不深,沒有傷及內髒,因此流血多卻並不危及生命。

記東源盯著胡毅的動作,眉頭一點點地壓了下來。付家係統裏的人每一個都不容小覷,他知道對方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

不過記東源並不擔心。畢竟他隻是個出主意的,真正在背後操縱的不是他,從他身上抓不到確切的證據。

“記先生有什麽打算?”胡毅合上病曆,翹起二郎腿,正色地看著記東源道。

記東源想了想,“我能有什麽打算?出了這種事,我也隻能請付太爺保住我了。凶手還沒抓到,我這心裏也一直提心吊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付家莊園。”

“這個稍後再說。”胡毅勾起嘴角來笑了兩下,“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有關尊夫人一家的葬禮,你有什麽意見嗎?”

“我沒有意見。”記東源道。大概說完之後他又覺得這樣說似乎不太近人情,“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樣子也不能親力親為……還是請付家幫忙先安排好了,等傷好了我再去好好祭祀他們。”

“是嗎?”胡毅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麽,你就好好養傷吧。”

他走了兩步停下來又叮囑了一句,“傷沒好,最好不要玩手機。”

記東源的手指往手機上搭了一下,“我沒有玩,在和家裏人聊天呢。為了安全,我也沒讓他們來看我。”

胡毅眯著眼睛,視線盯著記東源的手機,不說話,卻是一副擺明了不相信的表情。

記東源鬼使神差地按開手機,把剛剛的聊天屏幕給胡毅看了一眼,“胡特助不信嗎?”胡毅冷淡地點點頭,“我會再多派些人手來保護記先生的。”

等到胡毅走出去後,和門口站著的羅德打了個照麵。羅德衝他比了個‘0K’的手勢。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醫院。

直到坐上自己的車,他倆才開始交談。

“匹配軟件已經和他的手機相應了。其實你不用最後誘導他再一次打開手機的。”羅德道

“這是個狡猾的家夥,而且,心腸極其歹毒,我們的機會也許隻有這一次,我不想浪費。”胡毅解釋道。

“我查過這人的曆史,除了狼子野心之外,倒沒別的出格的舉動。”羅德這麽多年來一直在經營那個‘CRP’組織,已經將其發展成為第一大駭客、極客、創客最多,且又組織規劃性的大團體。他手上有些小東西,外麵的人想花重金來買都買不到。

就在剛剛,他們給記東源的手機做了個‘強製匹配’,也就是說,隻要是記東源手機裏的東西,通過這個匹配軟件,羅德這邊都可以看到。

“我現在不用證據,已經有七分把握確定,這姓記的有問題。”胡毅道。

一個才死了老婆、嶽父嶽母的家夥,眼睛裏沒有半分哀痛。雖然他裝著一臉悲哀,可對胡毅這些人來說,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內心真實的情感?

事情反常即為妖。現在,他們的目的就是追蹤這姓記的,查出背後那位操縱者是誰。

“耐心點!”胡毅自言自語道。

“這姓記的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羅德表示不能理解。

“記東源多年前曾敗在太爺手下。那時候,他連是誰戰勝了他都不知道。後來,付星宇曾召集人手暴打過他們家的子弟。從那之後,鳳城記家在國內的生意就不好做了……我想,這位是已經查出來他和太爺小爺以及付星宇之間的恩怨了吧。”胡毅分析道。

“他應該是和石井屬於同一類人。隻不過一個獸性控製不住,一個能夠藏於內心。他,一開始就知道可以通過殘忍地傷害付星宇一家,報複到小爺,繼而報複到太爺……”

胡毅把自己代入到記東源的立場,一些之前無法明白的事情現在頓時全都明了了。

為了能夠讓付善瀧受傷,記東源轉了個很大的圈子,把自己的親人推出去做祭品,在他心裏,劉清是早就想要丟棄卻找不到合適機會丟棄的人,是在他必殺的名單之中。至於劉清的父母,則是附帶,他深知如何能讓一件事的影響力變成最大化,殺了劉清的父母,這兩個看上去更無辜的人,對付星宇一家的打擊才會最大化,這樣的化學反應必將一路聯係下去,直到威懾到他最終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