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東源早就認不出盛傑了。

盛傑對他也沒印象。

當年的事是記春海鬧出來的,盛傑記得記春海,卻沒見過這位記東源。

盛傑給付星宇麵子,接了記東源的名片,並還給他一張。

記東源的眼神掃到名片上‘藍金能源’四個大字時,心跳加速。

知道這位就是‘藍金能源’的唯一大老板,記東源看向盛傑的眼神變得更熱絡起來。

感覺到這點熱絡,盛傑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這位一下,心裏對這人已經有了初步印象。他身邊太多像記東源這樣的人了。因此一點兒也不在意。更厲害的都見識過,何況這種貨色?

“久仰大名,盛先生!”記東源得體地伸出手去。

盛傑倒是對他如此識眼色很滿意,相比較被不認識的人叫‘小爺’他更喜歡被叫‘盛先生’!

“你好!”盛傑稍微回握了記東源的手,很快就鬆開了。

付星宇眼尖地看到這位連襟已經找上盛傑,匆忙趕了過來,借口找盛傑有事把人給拉走。“記東源?鳳城記家?”盛傑稍微有點兒印象了,“那個被你打過的記家?”

“就是!”付星宇唉聲歎息,“你說世上的事怎麽就這麽多巧合,我還和他們家成了親戚。”

盛傑也覺得世事難料,“看他那樣子,應該混的還可以嘛。”盛傑特意瞟了記東源一眼,發覺那家夥正在偷偷注視著他們,他頓時笑了。

“不用擔心。以你現在的水準可以對付得了這種人。”他還特意寬慰了一下付星宇。付星宇冷笑道:“那可不是。”

記東源在這之後數次想再度靠近盛傑,都被人為地幹預了。宴會進行到後半段的時候,付善瀧帶著盛傑提前離開。

記東源拿著盛傑那張名片,難掩臉上的失望。

外麵傳聞‘藍金能源’是付家小爺的自有產業,說的有模有樣的,一直以來也不過是被人當成傳言。可今天看來,光是這張名片就足夠說明一切。

目前看來,他結這場婚,最大的實惠是在這裏。

盛傑坐在飛機上還在想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尤其是記東源和付星宇成連襟一事,讓他想起來就忍不住在心裏感慨。

付善瀧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伸手去扯他的頭發。

猛然間用力一扯,盛傑疼的眼淚都被激了出來,他轉身撲向付善瀧,以胳膊鎖住對方的喉嚨,“找抽嗎?”

付善瀧挑起眉頭,“嗯?”

盛傑立馬偃旗息鼓,“你剛剛弄得我疼死啦!”他極盡委屈地說道。

付善瀧替他揉了揉後腦勺,“想什麽呢?”

盛傑把讓自己唏噓的這件事告訴了付善瀧,“十五年了,瀧哥!沒想到還能再遇到十五年前的舊人。”

付善瀧想起了記東源。鳳城記家……傷了他家小孩兒的那一家,被他在X市收拾了一頓後,又想從洪明珠那裏下手,和他們家攀親。

後來,被他暗中派人給捉弄得不得不放棄本國市場,往國外去發展。這都已經多少年沒音訊的人又忽然冒出來,付善瀧心裏多少有點兒膈應。

隻要是上輩子曾經和他們有過恩怨情仇的人,付太爺心裏都是提防著的。誰都不知道,他們家小孩兒三十歲生日那一年,他心裏有多麽的焦慮。

容月咒了盛傑無數次,最毒的就是那句——活不過三十歲。付善瀧聯想到上輩子盛傑的身體最開始出現狀況的時候差不多就在三十歲,那段時間他幾乎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捐的錢,塑得菩薩是往年的好幾倍,而且,幾乎每個月都要把盛傑給哄去醫院做個檢查,可把盛傑給煩的,一度以為他是不是中邪了。

好在,三十歲無驚無險地度過了。

容月不在了、顧雲也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付大爺早逝,付四爺提前暴露,付二爺老老實實的當鵪鶉,當年曾經直接間接傷害過盛傑的都被處理了,這記東源雖說上輩子沒傷害過盛傑,卻是動過心思要占付善瀧大便宜的家夥,太爺的心裏反感了一會兒,打算先下手為強,把這惡心人的東西再給趕得遠遠的去。

“胳膊借我一下!”盛傑把付善瀧的左邊胳膊強行拉過來,自己靠了上去。

到家後,胡毅就帶著私人電話找上盛傑。

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盛傑現在精神還不錯。一看那電話的顏色,眼睛不自覺地往天上飛。

族裏的族人有事的話,就會打這個電話。不用接聽,盛傑就知道對麵肯定是哪家的女眷來告狀的。

他無聲地問了一句。

胡毅用口型回答:“青山分支的分族長。”

還好,不是女人!

盛傑伸手把電話拿了過來,剛‘喂’了一聲,對麵的老者就開始對著他號天哭地,“小爺……小爺你可得替我家孫女做主啊!嗚嗚嗚……”

盛傑把電話稍稍拿得遠一點,等那邊先哭上一陣子後才重新把電話貼到耳邊。

“怎麽了,這是?”

“嗚嗚嗚……”老人家大概是太傷心了,這會兒舌頭都捋不直,“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了!我那苦命的孫女啊!!”

“找個話說得通順的人來和我說。”盛傑不耐煩了。

哭有什麽用呢?事情該是怎樣就是怎樣,他不會因為哭的傷心哭得可憐就馬上無條件地向著對方的。

這麽多年了,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個性嗎?

顯然,對麵那邊有人一起在聽他說話。馬上就換了個年輕的聲音來解釋。

事情的起因是青山分支付正一家的孫女兒,八年前嫁給了南邊某大家族一房的長子,本來日子過得挺好,結果因為付家女一連生了三胎都是女兒,夫家開始嫌棄她,當婆婆的偷偷給自己兒子在外麵養小的,還不止養一個,兩個、三個同時養,就為了給她寶貝兒子開枝散葉。

養的小三、小四、小五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不剛大了肚子,就開始用肚子裏的孩子向付家女兒耀武揚威了。

付家女兒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婆婆和丈夫背著她做了這種事,直到一天之內被小三、小四分別找上門,驚恐之中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付家女兒也是個烈性子,直接找上婆婆質問,結果被婆婆、公公一頓羞辱,老公也站在小三、小四、小五的身邊,鐵了心要和她離婚。

付家女兒不肯離婚,帶著三個女兒自己開火做飯。前兩天,家裏壓力鍋爆炸,把整個小廚房都給炸爛了,幸虧付家女兒做飯的途中聽到小女兒哭喊,跑去看了一眼,隻是被碎片刮傷,生命並無大礙。

本以為隻是意外,大女兒的一句話讓她汗毛倒豎。大女兒告訴媽媽,說看到爸爸悄悄地來他們住的地方,往壓力鍋鍋蓋裏頭擠東西。

付家女兒越想越害怕,趕緊打電話給娘家人。本來嫁出去的女兒就算別人家的了,她從沒有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不好的事告訴娘家,這一次不說不行了。

青山分支是以前逃荒出去在西南那邊紮根的,以分支的底蘊來說比不上五常、五柳那幾個有實力的大分支。向來也挺安分,在本家幫扶下在西南那邊搞旅遊和礦山事業,也算小有成就,不然也不會有南邊的大家族和他們做親。

這件事出了,青山分支的付正有心為孫女出頭,又怕傳出去後被其他族人當把柄拿捏,索性直接哭訴到盛傑這裏,他的本意是想將這件事告訴本家,這樣之後他們采取什麽行動,本家心裏有個數。

盛傑聽完這故事後,沉默了一會兒,大發雷霆,“哭!哭!有這哭的功夫,趕緊帶人給我打上那家門上去……姓什麽?”

“啊?”電話對麵那些人都傻了眼。

“那男人家姓什麽?做什麽的?”

“姓張。做、做連鎖酒店的。”剛剛說話的那人磕磕巴巴地回道。

“去!你們先派人大張旗鼓地把我們家的姑娘給接回來,生的女孩兒也接回來。付正,你族裏就沒男丁了?沒有的話我可以派人過去。你們帶足一百個男丁,去把那家給我砸了。出什麽事兒都有我這兒擔著!”

“哎!”付正抹一把眼淚,擲地有聲地來了一句,“我這就帶人打上門去!”

早就想打過去了。就是怕被人扯後腿。現在,連他們家小爺都這麽說了,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放機靈點兒,最好把那小三、小四、小五都給揪著。我會派專門的離婚律師過去,不拔掉他們身上兩層皮,別說自己是姓付的!”

“知道!”青山分支的年輕人們異口同聲、

“你家姑娘呢?不會還傻的要和那種男人過日子吧?”盛傑想到受害者,多嘴問了一句。

“不會!她就是現在不敢亂跑,生怕再出點兒什麽事。孩子她媽已經動身過去了,那家人不讓孩子她媽進門。”

“趁這個機會我也告訴你們一句,以前我不管。從我當家開始,付家姑娘不興什麽‘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那一套,可以看不上我們家姑娘,但你得好好說話,和平解決,付家當初怎麽風風光光把姑娘嫁出去就怎麽風風光光把人給接回來。但要讓讓付家姑娘吃虧受氣,甚至要經受生命風險的,不管什麽人隻管給我往死裏打!”

電話那邊有女人低聲啜泣的聲音。想來盛傑的話戳中了她們心中最在意的東西。

付家一向都是男權宗族,女人的生活不用愁,在宗族裏卻沒什麽說話的地位。即便輩分很高的女性,那也隻能在特定的場合下才有話事權,大多數的女眷們就管著自己家裏那些事,輕易也不會逾越。

張家那個開連鎖酒店的都敢背地裏這麽欺負付家女兒,除了付家女兒向來好說話之外,更有付家以前甚少為出嫁女出頭的前例,在他們看來,這種大宗族比普通人家更看中舊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