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江見自己發這麽大火,這個兒子一句話也不說,既不辯解也不求饒,那樣子雲淡風輕的,可恨極了!

他又是一巴掌拍在盛傑的另外半邊臉上,“你老子在跟你說話!你聾了!啞了?啊?”

盛傑把舌頭咬破了才憋住自己讓自己不衝動。過了一會兒他垂著眼睫毛說道:“對不起!”

盛江被他這態度氣得腦門發疼,“你該和我說對不起嗎?你在這個家已經十幾年了,這十幾年我和你李阿姨沒薄待你吧!你到底要我們怎麽做你才能滿意?我上輩子欠了你那個不要臉的媽的,還欠了你這個討債鬼的是吧?你不想在這個家就給我滾——滾回你那不要臉的親戚家去!!滾——!!”

盛傑這次沒有再忍,他不會跟他爸吵的,更不會對這個男人動手。那樣隻會讓等著看的人滿足。

他表示自己很聽話,轉身拉開門就走。

“你——”盛江的身形踉蹌了一下。

拉開門時,門外站著李家的老保姆六嬸,似乎沒料到門會突然被打開,明顯是在偷聽的六嬸心虛地卷了卷圍裙,走到客廳,對客廳裏的女主人道:“幺姐,我先回去了。”

盛傑收回了冷冰冰盯著六嬸的眼睛,大步朝門口走。

李琴這時候慢吞吞站起來,一臉平靜地看著他,“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讓他滾——別再回來。”盛江還在書房裏大聲咆哮。

盛傑波瀾不驚地瞟了李琴一眼,沒有搭理他,繼續往門口走。

“不能走!”李琴拽住他的胳膊。”他爸——你發脾氣歸發脾氣,別這麽衝動啊。你讓這麽小的孩子晚上去哪兒?”

盛江此時追了出來,看到盛傑那真要走的架勢,以及自己妻子攔住他的認真,重重地歎了口氣,“你還偏著他。他做的那些醜事你還為他說好話!”

“男孩子懂什麽呀。”李琴擋在了盛傑的前麵,語帶勸解:“都是六嬸不好,一驚一乍的。這點事兒也值當對你說。哪個少年這個年紀不是這樣的呢?”

盛江擰著眉頭還在指責自己的兒子,“他也太不注意了,那東西能往外麵扔?”

“興許是六嬸自己收髒衣服的時候弄掉在樓梯口的,盛傑不是這樣的人。”李琴眼裏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盛傑,“你別跟你爸置氣。這大晚上的跑出去讓鄰居看了笑話。”

盛江一聽這話便不再趕兒子出門了。”你就知道慣著他!”為了給自己個台階下,他氣鼓鼓地上樓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李琴這個時候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哎!你們父子跟仇人似的,盛傑你別怨他,他隻是太緊張這個家了。六嬸也是,說話有點兒誇張,可那也是為你好。你年紀還小,這種事呢少迷戀,對身體不好。”

盛傑木頭人一樣聽她說話,嘴上也沒回應。

“本來今天準備讓玲玲給你選幾件衣服,你又不跟她去。你看看,她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你們畢竟是兄妹,以後休息日別總往老城區跑,偶爾陪陪你妹妹,如果回來晚了她一個人我也不用擔心不是?”李琴說完輕輕推了他一下,“上樓去吧。別鬧脾氣啊!”

盛傑轉身往樓上走。上了樓進了屋,他還是一副無波無瀾的表情。過了一會兒走進浴室,打開淋浴,他才抓著花灑狠狠往自己頭上、身上用力摔打。

等到他把心裏憋著的那股氣全發到自己身上,瀉了個幹淨後,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靠在玻璃門上,盛傑想起了付善瀧。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麽呢?如果他知道自己回家就挨了打,受了委屈,會是什麽表情呢?他會心疼的把自己抱著吧,也許……還會用親吻來安慰他。

剛才有一刹那,他真的很想放任自己把所有欺負他的、侮辱他的人全都打倒在地,甚至有了一種想要看到對方流血、痛苦、直到死去的殘忍念頭。

我這麽壞……我太壞了……竟然想動手殺人。付善瀧、付善瀧知道了還會喜歡我嗎?盛傑用力地捂著臉頰,借著自己白天度過的美好時光來努力平複自己湧起惡念的心。

第二天是上學日,為了不讓付善瀧一大早逮住他,看到他發腫的臉,盛傑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出門,出了家門他便沒命地狂奔,一直跑到腿腳發軟,胸口被空氣割得發疼,渾身上下全是大汗,他才漸漸地放緩了腳步。

幸虧沒遇上付善瀧。盛傑在心裏想著,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臉,也幸虧他老爸打了兩邊,這樣都腫了起來也對稱,總沒有一邊高一邊低那樣引人注目。

到了學校,校門口才開。盛傑在外麵隨便找了家早餐店,準備買兩個包子吃,摸了摸錢包,才發覺自己忘記帶錢了。

他爸每月固定給他五百塊生活費,這比一般學生要多。可他因為想要等著成年之後考駕照,每個月頂多花三百,存兩百。為了杜絕自己亂花錢,他一般在早上出門時會拿一點零錢,夠用就行,因為今天早上趕著出門一時間忘記了。

看著那剛出爐的熱騰騰的包子,盛傑揉了揉肚子,沮喪地走開了。

早自習鈴聲剛響起來沒多久,他正拄著胳膊盯著英語書兩眼發昏,來給他們領讀的英語老師走了過來輕輕敲敲他的桌子,“盛傑!盛傑……外麵有人找。”

盛傑一下被驚醒,見那位才從學校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老師受驚地盯著他,嘴上說了聲‘抱歉’眼睛往窗外望去。

他一眼就看到晨光中站著的那個高大男人。當下頭都懵了。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飛快地跑出去,不等那位英語老師追出來和付善瀧多說話,他拉著付善瀧便快步走開,邊走邊教訓他:“你怎麽回事呀?怎麽找到我學校來了?”

付善瀧看了一眼被他拉著的手,心裏一陣高興,轉頭要和他說話時,腳步一下就停住了。

盛傑被他的動作帶得止不住腳步差點摔倒,“怎麽不走了?不要在人家教室門口啦!”

“你的臉……”付善瀧的聲音很低沉。可以聽得出他很生氣。

盛傑馬上‘此地無銀’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沒、沒事。”

“誰打你了?”付善瀧的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聲音低沉中夾雜著憤怒。

“走、走啦!去沒人的地方說。”盛傑用力扯著付善瀧的胳膊把他帶著走。

付善瀧陰著臉任憑他把自己拉到樓下操場旁的小花壇。

“怎麽回事?”付善瀧上手就要摸他的臉,盛傑趕緊避開了,“別亂動手,被人看到了。

“你跟我說,到底誰打你的?”付善瀧又問了一遍,這一遍顯然已經沒什麽耐心了。

盛傑低下頭用腳在地上劃了劃,“沒誰?我……我自己撞到門了。”

“撒謊!”付善瀧馬上揭穿了他,“你臉上還有指頭印呢。”

“真沒什麽,你別問了好嗎?”打他的是他爸,難道他還能找人報複他爸不成?那畢竟是他爸,雖然沒怎麽關心過他,也總是不認真了解他,可學費、生活費、雜費這些都是他爸給的。他也沒什麽可以報答他的了,以後成年離家後就更沒機會了,現在……就當還債吧。

“你爸動的手。”付善瀧已經猜到了。昨天把他家小孩兒送回去時還是好好的,今天臉上腫了不說,身上也帶著一身的陰鬱氣息,他的小孩兒明明不該是這種陰森森的個性的。

“嗬嗬。”盛傑沒有正麵回答。

“你跟我走!”付善瀧抓住他的手不容拒絕地要帶他離開。

“喂——我還要上課呢!”盛傑用力扯著他的身體,“逃課的話會通知家長的。”

“那你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付善瀧沒有再嚇他。這個地方雖然也是個三線城市,可跟沿海相比還是閉塞許多,他得為他家小孩兒的心理著想。

盛傑拗不過他,便簡單地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都是你不好!是你對我做那種事,我才會亂做夢的。”他有點兒臉紅,便故意撒嬌把事情推到付善瀧身上。

付善瀧看著他泛青的雙頰,再也忍不住了,“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帶你離開那個家的。”

啊?盛傑有點兒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