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麽來指責我!”小姑娘滿腔憤怒化作了直言不諱,“你自己都不要他了,何必現在假惺惺。”

“那是你哥哥!”盛江被她的話給氣著了。

“你打他的時候沒有當他是你的兒子。你不要他的時候也沒想過他會有今日!怎麽,現在你想來表現你的父愛了,有本事你去’北湖山莊‘表現去啊?在這裏他又看不到!”盛玲玲不愧是位被精心培育長大的’人才‘,就算是吵架,也能處處抓住重點,並且每一次反駁都能直接戳中對方的傷疤,讓其血肉淋淋。

“你別想著現在來做好爸爸!他不會稀罕的!你當初怎麽對他,他就怎麽對你!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是公平的很!”盛玲玲見盛江臉色紫中透黑,心裏一時痛快,更加口不擇言:“你心裏打的盤算我早就做過了!你不要的兒子比你聰明,比你決斷!就算你現在身上背著荊條,從山腳下一步一叩首地爬上山去,也不可能見到他一麵的。更別妄想從他那裏得到任何的好處!”

’好處‘一詞不知是羞辱到了盛江,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心虛。盛江一雙眼睛噴射出狂怒的火苗來,二話不說上手就要打。

盛玲玲很熟悉她爸爸的這一套,一看到手抬起來,立馬就碰上房門,隔著房門大吼一句:“我不要你這樣的爸爸!”

“怎麽了怎麽了?”李琴聽到吵架聲從房間裏頭跑出來,見是他們父女倆,還沒弄清事實就開始護短:“老盛,你又怎麽女兒了?這才從國外回來,她又哪裏招你惹你了?”

盛江回頭冷冷地瞪著李琴。

李琴被他的眼神嚇著了,“老盛,你沒事吧?”

盛江怕自己再呆在這裏會忍不住和這個女人攤牌吵架。多少年的夫妻,當初……是她苦苦地糾纏著自己,口口聲聲地說著一直愛著他,想著他,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這麽多年卻防著自己?

她憑什麽?!

盛江的心都快碎了。是真愛啊!他對她一直以來都是真愛。為了這個真愛,他拋棄了原配,又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她手邊讓她管著。他做的一切都為了她,為了維護這個家,可到頭來他得到的是什麽?

他盛江在這個家裏,始終是個外人!一個從來沒有被人家當成親人的’倒插門‘!

“我去書房睡!”盛江壓製火氣,冷聲說道。

“好好的去書房做什麽?”李琴覺得不對勁。

“你看你把**擺的,哪裏有地方睡。”盛江隨便找了個借口,匆忙往書房走去。

書房要路過盛傑以前的房間。盛江走到那個房間門口時,腳步稍稍有些停滯,不過沒有停留。他不想讓李琴多心。

李琴還是覺得不對勁,跑去敲盛玲玲的門:“玲玲!是媽媽,你剛剛怎麽又和你爸爸吵架了?”

盛玲玲抱著腦袋大叫一聲:“不用你管!”

誰都不用管!誰也幫不了她!從她聽了老張的話後,就覺得脖子處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地勒住了,隨意呼吸一下,就能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有一種,隨時會被碾壓致死的感覺。

對方那麽的強大,她這麽的弱小。她會死的!肯定會的!就是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

沒人幫得了她!以前她還覺得最起碼有外公,但是她的外公弱得不堪一擊,現在也是自顧不睱。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該有多好!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犯傻,不會讓記春海去動盛傑,甚至,不會和盛傑把關係弄得這麽僵。

她不該回國的!她就該永遠待在國外。那地方至少能夠遠離盛傑,遠離盛傑身邊那個強大到可怕的男人。

盛江家的各種矛盾短時間內被激發,已經在醞釀的風暴隱約成型,隨時可能會刹那爆發。

而這一切,都侵擾不到與他們一山之隔的盛傑。

盛傑從取回寒假作業開始就進入了勤奮的狀態,奮筆疾書,一直忙到淩晨,直到累趴在書桌上睡著,被付善瀧給抱了回去。

第二天他一整天都在忙著做作業,連吃飯的時間都顧不上,隨便扒了幾口,把自己關在小書房裏繼續完成他的本職工作。

付善瀧一開始還由著他,等到晚飯時,見李叔端去的飯隻吃了幾口,他有些心疼了。

“還在寫?”他問李叔。

李叔點頭,“我看了一下小爺的作業,不知道他們老師是怎麽想的,每一科都布置那麽多的作業,我以為這上了高中好歹要輕鬆一些,總共也沒放到一個月的假,布置的作業絕對超過了一個月的量。哎!當學生可憐啊。”

付善瀧把托盤接過來,“我去看看。”

李叔抿嘴淺笑。您去吧!去看了就得心疼。

盛傑被一遝的數學試卷弄得頭暈眼花,一開始他還能好好做的,一連做了幾張後,就有些惰性生了出來。

手機就在手邊,不如讓孫悅夢把她的作業拿過來瞧瞧?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他又搖搖頭。算了吧!那樣被瀧哥知道的話,又得說他不是真男人了。

隻是……要在五天之內完成這麽多的試卷,他真的會累死的。

付善瀧敲敲房門,盛傑頭也不抬:“我不吃了,李叔。給我弄點果汁來就好。”

房門被擰開,付善瀧腳步輕緩地走了進來,“吃飯了!”

“我吃過了!”盛傑抬頭看他一眼,又埋下腦袋去計算。

付善瀧把飯菜放到一旁的茶幾上,走過來看了一眼,看到盛傑正在做幾何題,隻略微掃了兩眼,“怎麽這麽難的題?”

“啊?瀧哥你覺得難嗎?”盛傑搭話。

付善瀧並沒有像一般孩子那樣上過學,他都是在本家有專門的先生來教導他的,有遵循古法教授他的私塾先生,還有專門請的現代老師,並且在十五歲後他就去了國外留學。這種幾何

題,他記得是在自己讀大學時才遇上的,怎麽現在的孩子才高二就要學這個?

“還有多少?”付善瀧翻看了一下盛傑的作業。

“還有幾篇作文、一遝物理試卷,一遝化學試卷,一遝英語試卷……”盛傑說起這個就歎氣。真的太多了,照正常人做這些試卷的速度,每天都不用出門,全部的時間都耗在這些上麵了,說是放假,其實比上學還要累。

當然,學生們也不是那麽老實的。互相抄下答案什麽的,這些老師也都知道,所以才會下手布置這麽多。

付善瀧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這麽多?”

“是啊!我這才做了一半的數學試卷呢,我打算一天做一個科目的試卷,五天……看看能不能做完。所以……瀧哥,我可能不能和肖泰、阿車一起上課了,吃飯的時間也得減少……你讓李叔給我準備包子,我餓了吃一個,就好。”

付善瀧看到他家小孩兒有氣無力的樣子,還有他眼睛底下掛著的黑眼圈,怒了。

“不做了!不做了!”付善瀧把那些試卷卷一卷收起來,“哪有需要做這麽多的?你們這裏的教育……”

付善瀧不好做評價。越是發達地區,教育理念越是先進,現在已經早就意識到這種填鴨式教育的危害了。就是他們在的這座城市在內陸,為了所謂的升學率,還有為了孩子能夠有機會和大城市的孩子爭奪一下當地名牌大學的入學資格,必須比人家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心血。

“我家小孩兒不用擔心讀大學的問題。這種試題,不做也罷。”付善瀧嘴裏說道。

本來想著不能讓盛傑養成懶惰的習慣,這一看作業量,簡直胡鬧嘛!全都是以數量壓製,絲毫不考慮考慮質量的問題。

“真的不做啊瀧哥?”盛傑的眼裏有著小小的火花在跳躍。

“小東西!我看到你眼裏的開心了。”付善瀧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不做的話……開學我會被老師罰站的。”盛傑又道。

“我去跟你們老師說,說你還在養傷,手指頭才剛好呢。”付善瀧道。

“真的啊!”盛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翹起。

“不行。”付善瀧想到了什麽搖頭。

盛傑癟癟嘴。啊?不行?那他還要繼續做?

“該做的還是得做。”付善瀧看到小孩兒可憐的樣子,忍住笑意,揉了揉他的頭發,“你等著。”

說完,付善瀧去外麵傳喚肖泰和車延。

這次回這座小城市,明麵上隻帶了肖泰和車延兩個,太爺身邊明麵上服侍的人一個都沒有,事實上,並不是沒有,隻是那些人都藏在暗處,替太爺在這種小地方跑腿辦事的台麵上的人物都是老張。

車延和肖泰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被太爺火急火燎地叫到書房來。

這兩個背著雙手,挺直胸膛站在書桌前麵,等著聆聽太爺或者小爺的吩咐。

“把這些帶下去,找人看看,把每門學科重點要測評的題目題型挑出來,歸納在一起,再給小傑做。”付善瀧如此吩咐道。

車延的表情管理不善,詫異了一下。

肖泰卻是笑了笑,“太爺這個方法好。其實真不用做那麽多的題目,隻需要掌握基本和必考的題型,融會貫通就好。”

盛傑傻眼地望著他家瀧哥。還有這麽一招!他的瀧哥真是能物盡其用,腦子轉那麽快做什麽?為什麽不幹脆大手一揮:“都別做了?”

“都不做那是不可能的。”仿佛能聽到盛傑的心裏話,付善瀧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你乖,咱們一天做一張。”

盛傑啾起嘴巴,懂事地點頭。

肖泰和車延兩個,抱著小爺的一堆作業,出門做事去。

太爺的身邊精英多,哪一個不是學曆棒棒噠?這麽分發下去,幾人看一科目,一個上午的功夫,全新的’試卷‘出來了,打印得整整齊齊送到了小爺的麵前。

不僅如此,小爺的作業也有人幫著填完了。

盛傑看著他那堆已完成的作業,深深為之震撼。那麽……是不是不用再……

“把這幾張新的試卷做完,這一堆才能給你。”付善瀧一句話打碎了他的殘念,他哀嚎一聲,在桌上滾來滾去賣了會兒萌,最後還是打起精神來,做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