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眼看著那一家三口下山了,打電話回山莊,交代裏頭的人多加注意,這才下山去取他家小爺的作業。

付善瀧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他若有所思,看來有些事情不用他特意去做,人的本性自然會引領著結局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發展。

對於盛江一家,他本來沒有多大的仇恨。在他上輩子的回憶裏他家小傑二十歲之後就和盛江斷了關係,一直到他去世,都沒有提到過那位血緣上的父親。

付善瀧上輩子隻在曾經調查盛傑的資料時,捎帶看過一眼盛江一家後來的經曆。

盛江一路官運亨通,憑借著夫人娘家的關係巴結了一個大人物,七八年後做到了皇城根底下的一方小官員,雖然說官職不大,卻是個有油水的部門,家中富足不說,他的女兒盛玲玲嫁給了當時京城某部副部長的兒子,作為一個女人也算是獲得了相對成功的人生。

越是如此的人生對比,越是讓如今的付善瀧心中耿耿於懷。沒有人知道他的小傑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發生過什麽事,包括他……都不知道。

但從他前幾月看到過的事情來看,他家小傑最終會變成那般乖張古怪的性子,就是受了這整個家庭的影響。

所以,不管上輩子到底發生過什麽,付善瀧都要在這輩子將其徹底地更改。

上輩子你們一家過的都那麽美滿,或許能活到七老八十,我的小傑卻英年早逝,這筆賬,歸根結底……我得算到你們頭上。

盛江和李琴……共富貴誰都可以,就看看你們能不能同患難了。

羅江林打來電話,“太爺,容老之前打電話來約您,讓我給推掉了。”

“估計還是那件事,你跟他周旋著,看看他還能把他家孫女兒待價而沽多少年?”付善瀧想到容老那一肚子的打算,忍不住想笑。

“另外……容月小姐也曾來電,是秘書室那邊接到的。董秘沒敢和她多聊,轉到了我這裏。”羅江林停頓了一下後又道:“我告訴她,太爺已經有人了,請她自尋出路。”

付善瀧對羅江林的做法表示很滿意。

“她表示還是想和太爺當麵談談。”

付善瀧不耐煩地嘖嘖嘴,“這種事以後別和我說。”

羅江林笑了:“我把她暫時搪塞過去了。不過這位小姐口氣一年比一年急……太爺您最好別和她碰上麵,不然……我怕她會直接撲上去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付善瀧笑罵道:“你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小羅!”

“我也是知道太爺心情好,才敢貧一下嘴。”羅江林收起了玩笑的口吻,道。

“你從哪裏知道我心情好?”付善瀧問。

“太爺吩咐我做的那件小事,已經有了結果。想必太爺回去後就知道了,定會滿意。”

“哦?”付善瀧高深莫測地發出一聲。

“還有一些小事,我想和太爺分享。”羅江林神秘兮兮地說著:“那位姓盛的先生……最近桃花運不錯。”

付善瀧聽了之後一開始沒有說話。羅江林沒有聽到太爺的聲音,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難道自己多管閑事了?

過了半分鍾後,付善瀧終於說話了:“你做的?”

羅江林趕緊開口:“不是。是那位先生自己有福氣,兩人隻是在暖昧階段。”

“那就把暖昧坐實吧!”付善瀧下了個命令。

盛江把盛玲玲和李琴送回家,母女倆在樓上收拾各自的行李,他自己則在樓底下來來回回地走動,莫名地煩躁不安。

腦子裏不斷浮現出各種畫麵: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夫妻間的、親屬間的……這些都是走馬觀花,真正在這些畫麵當中突出來的還是通往’北湖山莊‘那牢固堅實的電子柵欄。

柵欄另外一頭,住著他曾經瞧不起的林家人,也住著他的兒子。

他不要了的兒子!

盛江最近很煩。李家的公司業務往來頻繁出錯,外債收不回來,貸款還不回去,運營的項目不是虧損就是被人半路截胡,短短一月而已,聽說虧掉了老爺子將近一生的心血。

這些本不關他什麽事的。他是個機關單位的職員,有自己的本職工作,和李家財產扯不上關係。隻是他沒想到,他的老泰山一開始就沒把他當一家人,不僅李琴的房子沒有他的名字,就連當初說好買在他名下的車,都是通過他們公司賬目購買的。現在,李家的公司已經到瀕臨破產境界,兩輛車子全都被收了回去。不僅如此,家裏的一些重要家電,也是公司賬目,這些也都要被收回,而他的老婆對此一概不管,還在樓上看她從國外帶回來的名牌包包和香水。

之前說的好好的要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往上升遷的。那話簡直就跟放屁一樣,放出去就算完事了。錢錢沒拿到,這李家卻快倒了。

盛江開始擔心自己的將來。沒了李家……他還能有將來嗎?和他競爭職位的王山,家裏可是有很堅實的關係的。他現在已經被對方給壓了一頭了,再沒有實際性的動作,一旦對方坐穩了位置,他的處境就要艱難了。

畢竟,一山難容二虎。

他起身往樓上走去,站在主臥房門口,準備敲門的時候,聽到從那微微打開的門縫裏傳出了李琴說話的聲音。

“爸!這件事你也不跟我打聲招呼。車子是老盛在用的,怎麽說拉走就拉走,這幾天老盛都是走出別墅區打的去上班的,還有……今天他都沒辦法開車來接我和玲玲,我們母女倆被出租車扔在半路上,好不容易遇上個好心鄰居帶我們回來。爸!這事你辦的太不厚道了。”李琴手上翻看著自己買回來的衣服,腦袋夾著電話抱怨道。

盛江心裏稍稍得以慰藉。好在老婆還是幫他的。

“是!當時這車是我讓您通過公司賬麵買的。我這不是有多方麵的考慮嘛!”李琴的聲音再次傳出,“爸……您實話跟我說,咱們家沒有到外麵傳的那樣已經快不行了的程度吧?”

門外盛江的臉色一片青黑。什麽意思?車子是李琴讓用她父親公司的賬戶買的?為什麽?這……難道是在防著他?

“真的?!不是……爸!你別騙我啊!家裏真的快不行了?不行咱申請破產啊,那些債務和貸款就不用還了,您名下不還有些產業嗎,趁著破產前趕緊,能轉移的轉移。”李琴這下急了。

本來以為不過是一次難關,誰能想到真的就要完蛋?李琴想到自己這房子、存款。這些都和老爺子沒關係,應該不會被扣押什麽的吧?

後脊背有冷風吹過來,她夾著電話的腦袋轉過去,看到房間的門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開了,嚇得她打了個激靈,掛斷電話忙走了出去。

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往下看,她看到盛江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正在專心致誌地看電視。

“老公!”李琴喚了盛江一聲。

盛江抬起頭來,像平常那樣衝她笑了笑。

李琴鬆了口氣,“老公你別急,我剛剛跟爸爸說了,咱們過段時間再去買輛新車。”

盛江在心裏諷刺一笑:還是通過你爸爸的公司賬目買麽?

“不用了!我工資卡裏還有些錢,明天去買輛馬自達開開,代步就好。”盛江笑道。

李琴有些意外。工資卡!?盛江的工資卡都在她這兒,她給對方信用卡用的。

“對了,工資卡拿給我,我明天去看車。”盛江還在笑,不過眼神在看清李琴臉上的表情時,有些冷冽、

李琴舔了下嘴唇,“用得著花你工資卡裏的錢嗎?這樣,你用信用卡就夠刷了,直接刷一台奧迪,和你之前那輛一樣。”

“可我的信用卡是你們家公司辦的呢,現在都停了,你不是早知道了嗎?”盛傑臉上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了。

李琴尷尬地左右看了看,“我忘了。這樣,你明天拿我的卡去刷吧!隻是我的卡額度沒那麽大……”

盛江垂下眼皮來笑了笑,“沒事,二十萬夠買車了。”

李琴回房間去找自己的信用卡。她有好幾張卡,都是大額度的。其中有幾張已經在A國花的差不多了,還有一張額度小一些,十五萬不到,應該還能刷吧!

李琴又把盛江的工資卡取了出來,查了查裏頭的數字,顯示為:1.20元。她心裏有些急,盛江從來不管自己的工資,反正從來不缺錢花,他那點工資加獎金也才不過他們家花銷的冰山一角而已。所以,李琴每次總是首先把盛江卡裏的錢轉走,有時候外麵打打牌、做做美容、逛逛街需要用現金的時候,就直接從這卡裏取。取走了也不會存回去,導致現如今裏頭隻有這麽一丁點兒的錢。

看來明天得親自去她爸那一趟了,老頭子不傻,肯定會轉移資產,怎麽著她也要趕在兩個哥哥反應過來之前,先弄走一筆。

盛江從樓底下上來時,去了盛玲玲的房間外,敲敲門,盛玲玲一臉淚痕地過來開門,見到他,像往常那樣可憐地擠了擠眼淚,“爸,什麽事?”

“我問你……盛傑被打那件事……你有沒有參與?”盛江問。

盛玲玲吃了一驚,“那可不關我的事!”

“你早知道盛傑住在’北湖山莊‘,為什麽不告訴家裏?你做了什麽?”盛江又問。

不是他不相信盛玲玲,他才回想起盛傑被打那件事的其他細節來。當時另外一個要打盛傑的男人和李士濤並不認識,兩人也不是合謀,那人無緣無故怎麽會打盛傑?他記得那人姓記……李琴曾說跟他說過,那次盛玲玲在會所裏被人誤會毆打,救了她的人就姓記。

不可能這麽巧的吧!

“我!我什麽都沒做!”盛玲玲咬緊牙關不承認。

盛江抬手就給了她一嘴巴,“你就算是不喜歡他,也不能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