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當天,盛傑就在老師辦公室考試,付善瀧幫他執筆,旁邊還有一位監考老師。

兩個人配合默契,除了作文盛傑寫得磕磕巴巴之外,其他的題目做的十分順利。

兩天的考試過後,學校就放寒假了。這時候已經是接近過年,學校裏除了高三還在上課,高一高二的全都暫時性地解放了。

盛傑回去老街看望林姥姥。林姥姥自從上回被李家人給嚇著了後生了一場病,雖然很快就恢複了,可是精氣神大不如前。

盛傑去看她的時候,她照舊坐在門檻上曬太陽,腦袋靠在門框上,虛眯著眼睛打盹。

肖嬸子看到盛傑,放下手裏幹著的活,擦幹淨手上的水珠快步迎了過來,“小傑來啦!他姥姥!你家小傑來啦!”

林姥姥睜開惺忪的眼睛,四下裏看了看,當看到盛傑時,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我傑娃回來啦!好!好——!”

林姥姥扶著門框站起來往屋裏走,“給我傑娃烙蔥油餅去!”

盛傑的心裏忽然一酸,覺得挺不是滋味。上前去攙扶住了林姥姥,“姥姥!我不吃餅,不要把你累壞了。”

“我不累!”能為自己的孫子做飯吃,林姥姥心裏高興。

肖嬸子跟在盛傑的身後,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傑,你來,我和你說些事。”

盛傑把林姥姥送到客廳裏,替她打開電視,讓她坐著看。

這才和肖嬸子走到外麵堆放的雜物後麵。

肖嬸子見四下裏沒人,膝蓋一彎,就要向盛傑下跪。盛傑立馬拉住了她,“你這是做什麽?”

“小傑!我都聽老張說了。這次我們家鬆平能平安都是你幫的忙。嬸子謝謝你!”

盛傑不習慣麵對這種情況,“不是我幫的忙,是老張。”

“嬸子都懂!如果不是看著你的麵子,誰會幫我呢?”肖嬸子說著抹了抹眼裏的淚水,“我就是想謝謝你!謝謝你在我們母子絕望的時候幫助了我們。”

“嬸子你別這麽說,我也謝謝你。我年紀輕,沒什麽耐心,不能讓我姥姥過得熱鬧順心。這幾個月都是你在幫忙,你管她吃喝還和她說話,她比以前看上去高興多了。”

肖嬸子覺得慚愧,“我那也是……也是拿了錢,簽了合同的。”

盛傑不在乎地擺擺手。不管是因為什麽,能夠有這份心,且把事情做好,就值得的。

“我家那個傻兒子也回來養病了。唉!這次對他的打擊特別大,我真怕他會受不了,走極端。”肖嬸子抱歉地對著盛傑笑了笑,“我先回去看看他,這會兒他估計又在發呆了。”

盛傑目送肖嬸子回去後,才回了自家屋裏。

付善瀧坐在沙發的一角正在削蘋果,林姥姥手裏抱著一個,笑眯眯地吃著,還在和付善瀧講解著電視劇的劇情:“這個人可壞可壞了……對他自己的兄弟可凶啦!還殺人……”

付善瀧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聽著林姥姥的話,還回上一句:“是嗎?還有這樣的人哪!”

“對的……他殺了人說是他另外一個兄弟殺的……”林姥姥煞有介事地和付善瀧繼續聊劇情。

盛傑走過來坐在付善瀧的身邊,付善瀧自然地把手上削好的蘋果送到他嘴邊。

盛傑咬了一大口,甜得彎起了眉毛和眼睛。

“傑娃……我跟你說,這電視裏頭的人好壞……”林姥姥把對付善瀧講過的話又對盛傑講了一遍。

盛傑專心地聽著她姥姥講述劇情,眼睛停留在老人家蒼老的麵頰上,突發奇想,“瀧哥,我們明天帶姥姥去醫院裏做個全身檢查吧。”

付善瀧知道盛傑是擔心了。林姥姥這段日子確實比之前看上去老了許多,應該去做個檢查的。”好!我讓老張安排。”

“醫院……不要,我不去!”林姥姥聽到他倆的對話,連連擺手,“去了要打針、吃藥,花錢!”

“不怕的!”付善瀧溫和地勸說老太太,“花不了多少錢,有我呢。”

林姥姥想了想,聽話地答應了一聲,又抱著蘋果慢慢地用牙齒磨著吃去了。

這天晚上,盛傑不打算回山上,他想好好陪陪林姥姥,安定安定老人家的心。

付善瀧去後麵的廚房為一家人準備晚餐,盛傑出去外麵買水果。

林姥姥挺喜歡吃龍眼的。他們這地方本來不產這種水果,這不臨近過年,有從南方運過來的,在菜市場裏頭的水果攤都能買的到。

盛傑一下給她姥姥稱了五六斤,想著肖嬸子家的那位兒子是回來養病的,就又挑了些香蕉、蘋果、桔子之類的買了一袋子,晃晃悠悠地就回去了。

回家後把龍眼給他姥姥送過去,盛傑提著另外那一袋子水果去了肖嬸子家。

肖嬸子正在廚房裏給兒子燉雞湯,見盛傑進來了,熱情地起來招待。

盛傑把水果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你兒子怎麽樣了?”

“在屋裏躺著呢。鬆平!鬆平啊!別發呆了,有客人來了。”肖嬸子拔高嗓門喊了一聲。

這麽一喊,盛傑不好意思不去看一眼就走人。他往左邊的臥房走去,站在門口往裏頭看了兩眼,正好和一雙空洞洞的眼睛對上了。

呂鬆平打小家裏雖然窮,卻是沒受過什麽大的磨礪的。

這一次被多年好友兼同鄉給欺騙,栽了這麽大的一個跟頭簡直讓他對生活充滿了絕望。如果對方隻是一時興起算計了他還好說,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對方是做好了充分準備和計劃的,如此才能弄到所有證據,把他一下子給陷於無法辯駁的境地。

事情發生的時候,在麵對楊滔不斷刺激挑釁的言行時,他曾經想過大不了和那人魚死網破,也不能讓對方得逞。在被對方痛打了一頓後又被對方倒打一耙時,他才驚覺自己的愚蠢。

隻是現在他的前途已毀,畢業證雖然拿到,可成績和檔案上都記下了那麽一筆,就算他現在出去找工作也不可能有人要他,更何況他夢想著的出國留學,那已經成了上輩子做的美夢。

呂鬆平也想能夠振作,卻找不到任何能讓他振作起來的理由。日複一日的他生生把自己折磨成今天這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盛傑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睛時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後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也曾經有過那麽一段日子,如果那時候不是知道了林姥姥的存在,不是想要背負起他媽丟下的重擔,他估計早就廢了。

“鬆平!這是林家的外孫小傑,你和他說說話吧!”肖嬸子心疼自己的兒子卻沒辦法能讓他振作,隻好寄希望於呂鬆平能主動開口和別人說話,隻要願意說出來,鬱積在心口的痛苦才有可能消除。

呂鬆平的眼珠子轉了轉,眼神中此刻才稍微恢複了一點正常神智。他衝著盛傑幹巴巴地笑了一下,很是難看。

盛傑拿腳踢了踢地麵,“你為什麽傷心?”

呂鬆平不想和這個年紀的少年說話,因此並沒有回答他。

肖嬸子轉身離開這裏,把空間留給了他倆。

“怎樣才能讓你不再傷你媽媽的心?”盛傑又道。

大概沒有想到盛傑會問這樣的問題,呂鬆平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現在是他在傷心,這個小孩兒難道看不出來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媽媽現在不比你好受嗎?”盛傑沒什麽感情起伏地說道。

呂鬆平的臉上這時候才浮現出尷尬。他媽因為他難過而難過,可他的難過又有誰能體會和明了?

“你應該慶幸自己還有一個能夠因你難過而難過的親人。”盛傑又道,“我還是剛才那個問題,要怎麽樣才能讓你不讓你媽媽難過。”

呂鬆平淡淡地咧嘴苦笑,“隻要我不難過她就會好了。”

“那怎麽樣你才能不難過?”

“除非我能夠為自己的名譽正名,除非我能被保送出國。”除了這些之外,他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自己重新振作。

盛傑長長地歎了口氣,“你有成績和檔案的吧!拿給我看看。”

呂鬆平並沒有動作,“看那個有什麽用。我就算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也不能改變自己變成了個抄襲者失去了前程機會的事實。”

“我就看一看,你媽媽說你成績好,我不信。”

呂鬆平仍舊沒有動作。他現在根本不敢去看自己的成績,他花了四年,在別人都在盡情享受大學時光的時候他在努力用功,他花費了比別人多兩倍的時光取得了這些成績,本想靠著這些數字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機會,誰能想到就這樣功虧一簣了。

肖嬸子在門口聽的著急,這孩子讀書讀憨了,怎麽就是聽不懂別人話裏的意思呢?

盛傑有點不耐煩了,不想再和這人繼續聊下去,他本來就不太會勸人,說的話也顛三倒四沒什麽用,還是讓別人來勸他吧!

肖嬸子這時候再也顧不上地衝進來了,“小傑,我家鬆平的成績在這裏,你看看!”說著,肖嬸子把一疊資料從某個角落裏拿出來交到了盛傑的手上。

盛傑看了看,眼睛睜得無比之大。不都說大學成績六十分萬歲,這家夥每門功課每年的成績都在九十五以上,這也太厲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