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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還是沒死,死不了。柳依依有點恨自己,為什麽就不能死了這條心,一心一意地去培養琴琴呢?古往今來,有多少女人,不死心也隻得死心,把往後的日子當作人生的殘局,一天天挨過去。李紈她能不死心嗎?寶釵是何等人物,不到二十歲,也不得不死心啊。慘。自己說慘,還沒有慘到那種地步吧。這樣想著她的心中又平靜了一點。

有天上班的時候,小麗推門進來,欲言又止的神情。柳依依說:“找我?”小麗說:“沒有,沒有。不知郭經理哪裏去了?”就走了。一會兒又進來,坐在她對麵說:“依依姐。”欲言又止的樣子。柳依依說:“又失戀了?”小麗說:“我昨天晚上在華聯商廈看見你家裏的那個人了。”柳依依詢問地望著她,她說:“還有一個人,跟他一起,在試衣服。”柳依依心裏一緊,心裏飛快地轉了一下說:“是一個女孩吧?跟你差不多大,還小點,染黃的頭發,不太高,稍微有點胖的,是嗎?那是他表妹呢。他表妹是騎在他脖子上長大的,從小關係特別好,到現在走路都要挽著他的手,你看見他們挽了沒有?”等小麗略一點頭,又馬上說:“我知道挽了吧。我都說,別人會誤以為你們是一對情侶呢。”小麗睜大眼張著嘴說:“真的?真的?那我也誤以為了。”嘴角卻含了一絲隱笑,像一隻貓在暗處探頭張望,又用古怪的眼神望了柳依依一眼說:“郭經理到哪裏去了呢?”走了。望著小麗的背影,柳依依想,姐妹情誼,那是人生可能的依托嗎?唉,也是一個烏托邦。

柳依依坐在那裏發呆,眼睛盯著盤麵,雙手下意識地敲著鍵盤。她心裏恨啊,恨。宋旭升還這麽張揚,害得自己這樣丟臉。好,好的,你不仁,我不義,你出軌我出牆,這才是公平。她想起剛剛在《麓城晚報》上看到“相約九點”酒吧的廣告,廣告詞就是“解決你所有的私人問題”。自己的私人問題已經非常嚴重,看看那裏能有怎樣的解決的方式?這麽多年沒去過了,不知又有了什麽變化?神秘的想像性給了她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

幾天之後,懷著探險的好奇心,柳依依打扮好就去了“相約九點”。領位小姐把她領到一個叫“望城嶺”的座位上坐下,告訴她想和誰說話就可以打對方座位上方顯示的電話。果汁六十塊錢一杯,

她點了一杯,慢慢地喝著,等著,看有誰會打電話過來。周圍的人多了起來,女孩一個個都是年輕漂亮,衣著性感,她感到了很大的壓力。顯示屏上不斷有信息打出來,“車牌號為A-45327的寶馬車主請呼5176623”,等等。這些女孩不是看人而是看車,這是什麽意思?疑惑了片刻她忽然明白了,這其實也是一個以美貌換金錢的場所,交友隻是一個幌子罷了,現代科技也為風月場所提供了不同的存在方式。大廳裏放著輕音樂,很多人都在輕聲打電話,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情調是有的,浪漫氛圍也是有的,但事情還是那麽回事,隻不過男人要為這種浪漫情調花更多的錢罷了。柳依依看見不斷有男人把女孩帶出去。自己對麵的一個女孩接電話有十多分鍾,跟她通話的中年男人不停地向她示意,然後,那男人過來,兩人輕聲說話,開始談論正在熱播的超級女聲,又談到最近上演的電影《夜宴》,最後談起了姚明和火箭隊的季後賽。這讓柳依依懷疑是不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粗俗了。兩人談了有半個多小時,也許是那男人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感覺,就打著手勢,又有幾個數字飄到柳依依耳朵裏來,像是在敲定價格。一分鍾後,兩人就離開了。

柳依依看周圍,已經有不少男人女人坐到一起說話了。中年男人居多,說話的神態也很文雅,女孩們的氣質也不錯,沒有街上那些女孩的粗俗,可能是學生吧,或者是剛離開學校的女孩。事情是那麽回事,可情調是少不得的。有情調的交易也是交易,交易性的情調也是情調。這些成功男人的口味越來越高了,除了年輕漂亮,還要有情調,否則不必到這裏來多花多少倍的錢。柳依依越來越感到自己在這裏是多餘的人,想著把這杯昂貴的橙汁喝了,這就走吧。正想著眼前的電話鈴響了,柳依依四下張望,看是打給誰的。旁邊一個女孩說:“阿姨,是打給你的。”柳依依有點不相信,會有人打電話給自己嗎?猶豫著是不是接,心中對這女孩非常惱怒,我是阿姨,你就那麽小嗎?裝什麽雛!她沒接電話。鈴聲停了她側身去看那女孩,的確很小,還不到二十歲吧,她們成批地出道了,把情感市場搞亂了。有了她們在這個市場中,優秀的男人怎麽會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己與她們同台競技,那除了

一個輸字還會有第二個字嗎?這時鈴聲又響了,那女孩望著她用嘴唇朝電話機努了幾下,就把臉轉過去,似乎是不屑再提醒這個遲鈍的人。柳依依拿起電話,一個男人說:“我是白沙池。”柳依依抬眼去找白沙池,看到白沙閣的標牌下有一個男的微笑著向自己招手。他這麽年輕,比上次那個研究生年輕,還是個男孩呢。柳依依有點失望,這不是自己想遇到的人。男孩說:“我注意你有很久了,還以為你在等人呢。一個這麽有品位的女人不應該那麽寂寞。”柳依依感到了一種關切的溫暖,“有品位”這幾個字也正敲在她的心坎上。柳依依微笑著望著他說:“你太小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年輕?”他說:“年輕不等於不會體諒別人的心情,也不等於不會安慰別人。”“安慰”這兩個字讓她明白了一點什麽,又不太明白,試探著說:“看樣子你還是個學生吧?你為什麽不去做家教呢?”他說:“為什麽隻能做家教呢?”柳依依說:“你那嘴倒是挺會說的啊!”他仰頭笑著,興奮地揮手:“不會說就不到這裏來了。”又說:“我的嘴不但會說,還會做很多事情呢。你不願有一個特別美妙的夜晚嗎?”柳依依沒有覺得自己對這美妙夜晚有多麽的神往,他太年輕了,再說在這種關係之中去體驗一個男人也不是自己的理想。她說:“到什麽地方去美妙呢?”他說:“麓城的賓館有幾百家呢。”柳依依說:“去賓館?我今天可能沒帶那麽多東西出來,賓館還要呢。”他說:“帶了多少東西?”柳依依說:“還有三百塊吧。”他停了一下,似乎在算賬,說:“有銀行卡也可以。”柳依依說:“卡上倒是還有幾萬,可惜忘帶了。”他說:“那你明天來吧,我在這裏等你。”朝她招一招手,放下電話。

十多分鍾後,柳依依離開了“相約九點”。她看見那男孩正拿著話筒微笑著招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也很優雅的樣子,正對著話筒說什麽。走到門口,柳依依回頭望了一眼,男孩已經坐到那女人身邊去了。柳依依走到大街上,望著霓虹燈下來來往往的人,都沒有什麽異樣。她想像著那男孩和那女人如果也在人叢中從容而優雅地走著,別人還以為是母子倆。心想,這世界上,誰知道誰是誰?真相都揭出來,那將是怎樣的震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