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科勒阿迪歐斯

在側旁的席位上,吉利基蘇丹的一兒一女正端端正正坐在那裏,進行著最基本的希臘文閱讀和書寫的訓練,擔當他們督導的是禦墨官赫托米婭。

前麵數日下來,馬蘇德和熙雅對這位女保育老師是又敬畏又親切——手持教鞭的赫托米婭嚴厲要求,這對小孩不允許接觸撒拉森文、突厥文、波斯文,以前所學習的一切都拋棄掉,更不準觸碰古蘭經文,現在他們學習的是柏拉圖和荷馬的著作,赫托米婭要求他們吟誦一些簡單的語句,並反複講述些思辨性的言語給馬蘇德聽。

就在安娜捧著書卷時,奧森家的姑娘還在那兒俯下身軀,對黑眼睛黑頭發、皮膚微黑模樣英俊的科尼雅王子詢問,“當一場風暴從海上來的時刻,身處一艘航船上,最先被拋棄的人是誰?”

馬蘇德和熙雅都滿是不解的表情,最終小王子怯怯地答複,“我想應該先是那些羸弱的乘客......”

結果赫托米婭的教鞭狠狠打在了小王子的手掌心,馬蘇德雖然很痛,但根本不敢收回去,“那你和熙雅最為羸弱,你們的父親死了,母親正寄居在這裏宮廷當中,若是塔爾蘇斯的大主保人和女凱撒遇到了危險,是不是應該先將你們兄妹給拋棄出去?”赫托米婭嚴厲地糾正說。

“請不要拋棄我們,我們的命運都是大主保人和女凱撒的!”即刻這對兄妹用稚嫩的語調喊到。

“沒錯,請你們記住,一旦乘客上船,他們的命運就托付給船主負責了,他們不可忤逆質疑船主,而船主在危難時刻也就不會拋棄他們。”赫托米婭說完,輕輕掂著教鞭在地板上來回小步踱著,繼續補充說,“你們記住另外句話,壞人是不可能變壞的也不可能變好的,而隻有好人能變壞。就好比一個人站著,你用拳去打他,他便會倒在地上,而一個人若是原本就躺著,你如何去打,他也絕不會再倒下的。那麽,好人在什麽情況下會變壞呢?在他自作聰明的時候。”

於是這對兄妹又鋪開了紙張,舉起蘆管筆,一筆一劃將老師那種深奧的話語慢慢記錄下來,即便頭昏腦脹。眼角的餘光裏,熙雅偷偷抬眼,她看到女凱撒坐榻的那側,另外位禦墨官閣下阿格妮絲正在擺弄著精巧的模型,一個水輪的模型:架子上,一個大木塊架在其上,被小鑿在內部巧妙地鑿成了弧形內構,大的開口一處,小的出口卻分為四處,上下兩兩排列,整個內構就像是魚尾形狀。而後阿格妮絲將滑槽夾在大開口處,用水居高衝下,水穿過木塊內構道路,在出口處上下飆射為四股水柱,同時驅動兩組水輪迅速旋轉,接著水輪軸上原本插著的小花,立刻旋轉著,飛舞著滑翔起來,越過了幾根廊柱,最終輕輕地而穩穩當當地飄落在熙雅的眼前。

當赫托米婭轉過身去後,熙雅就將花朵撚起,對著阿格妮絲微微笑著,又仰慕又是畏懼(手拿教鞭的赫托米婭)......

這會,廳堂內忽然傳來陣嘈雜,安娜有些不滿地擱下書卷,難道又有三郡的庶務需要她定奪拍板?但不一會兒,是斯達烏拉喬斯帶著幾名使女匆匆走入進來,“科勒阿迪歐夫人來了,說是參覲拜訪您。”

“哈?”安娜靠在榻上的背沒有聳起,但也帶著很大的訝異,她現在和寡婦井水不犯河水,就像博斯普魯斯海峽裏的洋流般分明各走各的路,怎麽這寡婦又來找她。

“檢查她有無帶著斧頭。”這是安娜的第二句話,“我的警備衛隊,我的警備衛隊呢?”

“不用,科勒阿迪歐夫人著的是夏裝輕衫,沒辦法攜帶任何凶器靠近您。”胖宦官即刻讓安娜寬心。

但安娜執著要求要數名衛隊武士進入,拱衛在自己的坐榻四周。

院子裏,寡婦下了肩輿,簡直好像是這座宮殿歸來的女主人般,不過是之前出去短途旅行了下,她帶來了大宗的禮品饋贈給女凱撒還有宮廷所有人:二百多名跟從的仆人,用騾馬、箱篋等送來了許多絲綢、瓷器、絹布等,到處送人,寡婦熱情的聲音傳遍了林苑,也打擾了原本學習的安寧。

安娜無奈但又不敢發作,隻能擺擺手,叫“馬蘇德和熙雅,去和小翻車魚去後院玩耍,赫托米婭伴同我身旁。”

那對兄妹簡直求之不得,飛奔著衝入了後麵鬱鬱蔥蔥的園子裏,連小翻車魚都趕不上。

“這裏的夏季可真是酷熱,還是科勒阿迪歐堡那裏山林的別墅更加涼爽,還沒有蟲子,因為到處都能看見愜意行走的鵪鶉。”寡婦微笑著走入廳堂,找了座椅坐下,而後不斷扇著絲帕抱怨著塔爾蘇斯的熱天氣,接著看住安娜榻後的副鑲嵌畫,“這裏隻能在畫裏看到了。”

安娜縮在榻上皺著秀眉,憎惡又害怕地看著寡婦手擺動下被帶著晃來晃去的那對完美怒放的“凶器”。因為是夏季,寡婦隻是穿了羅馬貴婦傳統的係肩絲袍,暗色的薄紗,胸前和腹部綴著絲滑布料,更加襯托她的金發和雪膚,產後的她更豐腴了,也更具婦人的魅力。

“多麽肮髒下流的蠻族女人特有的胸脯。”安娜再度在心中抱怨說,“高文現在正在郊外的軍營當中,指揮部屬開往北方的主力師團,因為布拉納斯的旅團已抵達。”安娜口頭上是這樣說的。

而後她沒聽到寡婦回答什麽,對方招招手,幾名使女將她的一兒一女抱著進來,忙不迭對著女凱撒鞠躬行禮。

“科勒阿迪歐斯、阿勒曼尼婭,你們也向凱撒殿下行禮。”正說著,使女們就把高文和寡婦的兒子,和那收養的德意誌蘭女兒給擱在地板上,在寡婦的命令下,滿地亂爬,十分老道,特別是科勒阿迪歐斯,雖然隻有幾個月,但完全能爬、能坐,還能強有力地抓東西砸東西,發出挑戰式的謔謔叫聲,就像個四處搞劫掠的瓦良格小海盜,他的頭發是父親的棕色,但眼睛卻隨寡婦是綠色,至於五官和表情,安娜坐在榻上,垂下的粉嫩白皙的帶著金鈴鐺的足,直接被這小海盜給抓住了,而後他抬起臉對著又是驚恐又是忸怩的女凱撒哇哇大聲笑起來,滿嘴流著口水,顯得十分滿足愉悅,“可惡,簡直就是高文的複刻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