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還債之一

收入永遠也不能趕上如火箭炮速度上漲的房價。

王兵,時年二十有八,在他高中畢業踏入這一座海濱城市,迷茫地麵對著高樓林立的大都市的時候。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座城市裏擁有著兩套房。

他沒有什麽專長,當年來到這座城市裏陰差陽錯幹起了房產中介的行當。

王兵一個農村娃沒有背景,但他踏實肯幹,不怕吃苦。

加上自己腦瓜子比一般人好使了一些,他漸漸地從一個小職員混成了如今的金牌店長。

王兵在這座城市裏擁有的第一套房,是他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二年,位於春陽市老城區,也就是他工作的建設路附近的一處建成於80年代的老舊小區——光明小區。

這一套40平米的一居室房產,確切地說是一套死過人的房子。

死者楊老伯,死之前獨居在這一所房子裏頭。

楊老伯有一個據說混得還不錯的兒子,在春陽市開了一家投資公司,屬於有錢人行列。

盡管兒子與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小楊是一個成功人士,但凡成功人士都是忙的。

忙著工作,忙著應酬,忙著喝酒,忙著撩妹……

總之忙到大半年都沒得時間來看一眼他的老父親,盡管小楊每天下班開車回家,都要經過楊老伯所在小區前麵的那一條路,但他忙得連刹一腳車的時間都沒得。

楊老伯的鄰居說,這小楊最早的時候節假日還要來看一回老父親,到了後來節假日都不一定來得了。

這一套小房子位於三樓,楊老伯80多腿腳不便,一般很少下樓。

老伯死在家裏頭一個月了,才被鄰居發現。

鄰居是被老伯的屍臭味給熏得受不了了才發現不對勁,敲門沒人應答,才報的警,警察來了破門而入。

楊老伯趴在衛生間裏,已經麵目全非,據醫生判斷,老伯是不慎摔倒在衛生間裏沒有人知道,而自己又爬不起來,活活給餓死的。

楊老伯去了,這一套小房子自然由其兒子小楊繼承。

小楊將這一套房子在中介掛牌出售,因為死過人,整整一年都無人問津。

其實這個地段的房子是很好出售的,尤其是這一種小戶型的房產,附近有一所在春陽市排前三的小學,這裏的房子俗稱學區房。

起先來看房子的人絡繹不絕,後來為什麽無人問津呢。

據說是有一回中介人員帶人去看房子的時候,隔壁鄰居多了一句嘴,說這套房子死過人。

那之後,一傳十,十傳百……

人家買這個房子是用來小孩上學的,不是用來嚇人的,誰個的腦殼有病才會花錢買這一套房。

但其實還真有一個腦殼有病的人,這個人就是王兵。

人人都說王兵的麵相是一個樸實能幹的年青人,實則這娃忒有心機。

為了這一套房子,他足足耍了一年的心機。

王兵,不怕鬼,也不怕死人。

小的時候,爺爺生病去世的時候,他就睡在爺爺的旁邊,還拽過爺爺的胡子。

起先,他隻是想找個免費的住地。

為了方便客戶看房,他說服忙得要死的小楊將房子的鑰匙留下來。

其實最先放出消息說這間房子死過人的房產中介員就是王兵,他的目的也很單純,就是想讓這間房子賣不出去,他好免費住在這裏。

一年後,小楊所在的投資公司投資失利,欠了債,急需要錢。

王兵抓住了機會,工作了兩年,賣了十來套房子,攢下了一些錢,足夠付這套房子首付了。

與小楊一番討價還價,以遠遠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從小楊手中買下了這一套凶宅。

王兵的第二套房,是一套兩居室。

這一套兩居室裏也有老人百年過,所以不好賣,盡管房主降了價還是很難賣出去。

這個世界有奇葩之人,最後買這一所房子的是一個暴發戶胡老板。

胡老板信風水,本命年裏找土地廟的算命大師算了卦。

算命大師危言聳聽,說胡老板這一年有血光之災,如想破此災,必須得找一處陰宅方能渡劫。

王兵將這一套房子以最底價買了下來,轉手賣給了胡老板。

然後用賺來的差價買了一套期房,期房交房之後,精心裝修了一番住了進去。

王兵的母親據說在他出生的時候難產去世了,其父親老王頭既當爹又當媽地將王兵給拉扯大。

王兵是一個孝子,在城裏頭有房了,自然想到了將一輩子呆在老家的父親老王頭給接到城裏頭來見世麵。

想法幹不過現實。

有房有車的精神小夥子,自然有姑娘喜歡,談了一個女朋友叫鄧小芳。

不久之後與鄧小芳進入了婚姻的殿堂。

老王頭的毛病很多,上廁所不衝廁所,愛好隨地吐痰,吃飯叭唧嘴,十天半月也不洗一回澡不說,煙癮還很大,將家裏上萬塊錢買來的皮沙發給燙了數個洞。

鄧小芳與老王頭過不到一塊去,給王兵放了狠話,讓王兵在爹和媳婦中間選一個。

爹是親爹,媳婦也不能不要。

王兵隻得做他爹的工作,讓其爹去光明小區那套小房子裏住去。

老王頭樂得自在,省得跟兒媳婦大眼對小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老王頭去了光明小區之後,一個人活得自在,平時與小區裏一幫老頭老太太打得火熱,甚至有第二春的跡象。

後來,光明小區看大門的劉大爺回老家去了,老王頭閑得沒事,正好發揮餘熱,當了看門大爺。

這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王兵的媳婦年前給他添了一個大胖小子,丈母娘來家裏帶孩子,王兵成天忙得腳不沾地。也跟當年的小楊一樣,鮮少有時間去看望老王頭,盡管他工作的地方離老王頭住的地方不遠。

距離春節還有一個星期,自從有了媳婦之後,王兵每年過年都要回媳婦老家過年。

媳婦帶著孩子和丈母娘已經先行走了,他隨後也得跟著去。

老王頭又得孤家寡人一個過大年,王兵多多少少過意不去。

這不,好不容易閑下來,他決定去看一看好久不見的老王頭。

買了不少年貨,雖然老王頭一個人過年也不能委屈他不是?

老王頭不在,打他的電話也沒人接。

老王頭最近和小區的錢阿姨走得近,前段時間王兵還遇見兩個人在附近的公園裏打情罵俏來著。

王兵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老爹辛苦了一輩子,來個第二春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天氣不錯,老王頭鐵定去公園看錢阿姨跳舞去了。

放手手裏頭的東西,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漫延在空氣當中。

老王頭毫無生氣地躺在沙發上,乳白色的布藝沙發浸滿了腥紅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