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夜啞然失笑,這人倒是有點意思,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耽擱在這裏。

如今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兩刻鍾。

習慣於趕早不趕晚的薑夜自然不會拖延太久,而且雖然說沒有從利益上爭取到同江市的權益,但是他既然已經進入了這個大型的劇情世界,不將好處撈一筆也實在對不起自己。

“問個路,道長可知道此地如何去?我時間很緊,需要一個能夠快速抵達此地的辦法。”薑夜拿出了陳邦古打包給他的地圖。

原本薑夜以為隻要知道了方位,他就能自己去,沒想到進來後指明方向的儀器完全亂了,根本就沒有辦法指明方向,所以也就隻能找熟悉的人問問路。

既然太平會眾說過老道來自玄真道,那應該也屬於此間劇情世界的地頭蛇,對於大齊地域的認知肯定比他這個一頭紮進來的人要好太多了。

“你也要去?”

老道士的神色露出驚訝:“西巍門關,天柱峰。”

“我們現在地處嶺南和廬州府的接壤位置,想要前往西巍門關至少有千裏,就是渡江順流也需要整整一日。老道士怔怔然的看著薑夜。

“也?還有別人也要去?”薑夜微微側目。

老道士點了點頭:“有很多,具體出現了什麽情況老道也不清楚,隻是聽說有大異寶現世,關乎著飛升。”

隨著巫鬼陰陽旗重新收回老道士的袖袍中,布置出來的鬼蜮也已經消失。

酒肆內的店小二和掌櫃的也因為香火願力入體的關係,因為香火願力的衝擊,三魂七魄不穩,現在就和丟了魂似的,但是至少他們還活著。

“每每有異寶現世,便會爆發大戰,這種時候參與進去,實在不智。”老道士看向薑夜,猶豫了一番也沒有將自己知道的告訴薑夜。

“朝聞道,夕死可以,既然是關乎飛升的大事,對於所有修道之人都是莫大的吸引。”

薑夜倒是有些好奇,既然是飛升的大事,那對於所有人都該如此才是:“玄真道就沒有什麽想法?”

老道士沉默了起來,要說不關心的話才是有鬼了,他們當然也關心,甚至也派遣了門派中的高手前往西巍門關,但是他們終究是萍水相逢的人,交淺言深是大忌,更何況還是正道和邪道的區別。

正午的陽光通過酒肆的窗戶照了進來,映在薑夜的側臉上,冷峻的麵容上帶著笑容,薑夜微微側頭:“也是!”

“道長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傷勢吧。”

話音落下,黑色霧氣翻滾,薑夜便已經消失在了酒肆。

老道士還想要說些什麽,眼前也已經沒有了薑夜的蹤影,隻能看到黑色的霧氣從他的麵前閃過,其實要追的話他也能追上去。

但是追上去之後又能如何呢,他如今身負重傷,打肯定打不過。

若是論道的話,以對方那看起來就雷厲風行的行事方式,而且修行的還是左道功法,肯定是意誌堅定之輩,不可能會被三言兩語打動。

畢竟道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既然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位冷峻青年想要去的地方,也不愁找不到對方。

最後老道士也隻是歎了一口氣,掐了個法決先給自己止血,然後開始給掌櫃的和店小二穩定魂魄,再進行招魂。

也好在他們是凡人,雖然近距離的受到了香火願力的衝擊,但是他們並沒有修煉配套的功法,自然不會受到香火願力的侵蝕變成香火願力瓶子。

就算是成為香火願力瓶子,也需要一定的基礎,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就連剛才的四位太平眾,他們承載的香火也不算多,但是因為他們修行的功法是能香火願力同源的,香火願力會變成力量增幅他們的身軀,而他們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便會被香火願力同化為怪物。

相對而言,凡人因為沒有修行功法,對於那些逸散出來的香火願力根本無法接受,最多是受到六臂觀世音的煞氣衝擊,三魂七魄受到震動,還不致死。

……

“入城需通關文牒,因何事入城,暫住多久,去往何方。”

“若是沒有文牒?”

“煩請暫留。”

薑夜身著書生青袍,背著書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白麵書生,順手弄出通關文牒,混入城中。

其實薑夜也不是為了入城,而是城中才有航行大運河的船隻,他想去西巍門關,總不可能靠著雙腿奔跑。

碩大寶船,橫欄在曲陵城的渡港,深水渡港,能夠支撐百丈大船在運河上暢通無阻,隻是這種戰略性的寶船,就是這曲陵城也僅此一艘。

“往年的船價不過二十文錢,為何今日的船價竟然要六十文,足足貴了一倍不止。”領著兩個孩子的粗糙漢子局促的翻找著自己的口袋。

但是那口袋中也不過隻有五十多文錢,被他用最幹淨的手絹包裹著。

將身上的包裹也都解開,除了些許的幹糧和清水之外,也就剩下一些細軟,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能夠拿出來應付船費。

領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女娃大些看起來有八九歲的的樣子,男娃小一些隻有五六歲,怯生生的躲在姐姐的身後。

“五十文錢?連你自己的船費都拿不出,何況你還帶著兩個小的。”

“沒錢就等掙到了錢再來吧。”守門的差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樣的人他見的多了,就算有明文規定小孩子可免票,這人連大人的錢都拿不出,怎麽可能上船。

“差爺,老家遭了兵災,我隻能帶著兒女投奔親戚,這曲陵城入城便要十文錢,一日十文,我如何掙得了那麽多。”

“求求您,求您行行好。”粗糙漢子聲音都顫抖了起來,聲音中帶著哭腔,似是馬上就要給眼前這位守門的官差跪下,期望著能夠靠著對方的憐憫讓他上船。

守門夥夫的臉頓時板了起來,若是好說歹說,他還能有些好臉,若是這種強迫下跪的叩問船門,最是令他反感。

“你這麽說難道還是我不對了?你也甭求我,給你開了先例,老爺我飯碗都要丟了,家中妻兒老小如何過活?”

“也別怪老爺我不給你支招,你不是有倆娃娃嗎,隨便賣一個娃娃,不僅僅可以湊夠船費,連你尋親戚的盤纏也都湊夠了。”

“啊!”

粗糙大漢如遭雷擊,怔怔然的愣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抓緊時間,若是完了,等到滿員,你縱然有金銀也別想上船了,北方早了兵災,想要去南方投奔親戚的人永遠都不會少。”

“說不定再過幾日,兵災都要延禍至曲陵城。”

“後麵的也都聽著,六十文已經是法外開恩,是我家老爺定下的規矩,是規矩就不能破,若是湊不到錢的,自己想想辦法。”守著橫欄甲板下入口的夥夫朗聲的說道。

周圍的那些守衛或是倚靠在柱子旁,或是坐在棚子中喝著茶水:“二蛋還是那個老樣子,都說了不要管這些人的死活,沒錢連收屍都晦氣,他非不聽。”

“隨他去吧,他也沒壞了規矩,他想做個好人,我卻覺得那些人就是籌到了錢,最後也隻會咒罵他而已。”

“這好人可不好當啊。”

“……”

棚子中的那些護衛喝著茶水肆意的談論著,反正這邊很快就沒有引起他們的興趣了,話題又回到了哪家的寡婦門,又或是妓院的誰誰,青樓的哪位頭牌,那雙腿嘍,夾死個人咧。

薑夜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粗糙漢子落寞的領著兩個孩子到一旁,抱著兩個娃娃痛哭了起來。

很難想象就是這麽十文錢的事情將他逼的走投無路,甚至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

薑夜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金銀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除了歸結於自身的力量之外,其他的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

目光轉移,薑夜看向那排成長龍的隊伍,他們有些衣衫襤褸,有些衣著光鮮,對於這樣的事情似乎也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夾雜在人群中那些似乎修行有道法的男女老少,僧道各異,也都沒有過多的關心這邊的事情,似乎上船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件頗為迫切的事情。

“咦?”

薑夜輕咦了一聲,他體內的六臂觀世音竟然微微的動了動。

薑夜尋找著目標,最後定睛看向了那個小女娃。

那孩子先天就擁有著極其醇厚的陰氣,但是似乎被什麽東西給遮擋住了。

就連薑夜也沒有發現。

催動惡靈之眼,一閃而過,猩紅色的光芒來的快去的也快,薑夜竟然在小女孩的身上看到一條淡淡的蛟蛇虛影。

“不太對勁兒。”

薑夜同時運足了目力看向那個小男孩,那小男孩的身影竟然也有一頭蛟蛇虛影,這頭蛟蛇比小女孩還要凝實,而且蛟蛇竟然隱隱有化作蛟龍的意思。

但是他體內的六臂觀音卻沒有什麽動靜。

沒有讓六臂觀世音意動便意味著對於薑夜沒有什麽價值,所以也就不進行關注。

薑夜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向著那粗糙漢子走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三人的麵前,指著那個八九歲的女娃問道:“這孩子,你賣多少錢?”

“快看,真有人過去了,看起來還是位公子哥呢,讀書讀傻了吧,還是想女人了。”

“想女人你可以去咱們曲陵城的青雲院,那種小娃娃要來何用嘛。”

“不會是有什麽癖好吧?”

“我看也像,這些白淨的讀書人背地裏淨是些男盜女娼。”

隊伍中的其他看起來是書生模樣,或是看起來有官身的身冷哼一聲,拂袖不看,他們對於那個年輕讀書人的行徑也有些不齒。

不是因為不齒他買賣伺候的丫鬟,隻是有些羞於自己去問價,畢竟大家都是通過掮客,自己去問價豈不是平白掉了身份。

當然,那些嘲笑他們的人也多是沒怎麽讀過書的武人,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青樓妓院都是常客了,甚至殺人越貨,作奸犯科也都是家常便飯,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自古人與人的成見就不淺,更何況是階級不同,更是會冷嘲熱諷。

離得近了薑夜從粗糙漢子身上聞到了些許草藥的味道,對方身上還有很明顯的血腥味。

粗糙漢子神色哀求:“公子,實不能出價。若公子信任,我可立下字據,借十文,待找到了親戚便還公子紋銀百兩。”

薑夜搖了搖頭:“不借錢,隻立買賣契約。”

說話間的功夫,一座被精壯漢子抬著的轎子向著前往甲班的樓梯走去,路過薑夜這邊的時候,伴隨著有些嬌氣的男人聲音,整個轎子也隨之停下。

“等等。”

掀開簾子的手骨節比較寬大,半張臉在簾子後,是一張濃妝豔抹的男人臉,臉塗畫的很白,眼睛盯著薑夜的側臉:“小兄弟,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為何有股子熟悉的感覺。”

薑夜微微側目,那人畫著濃妝,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確實是疑惑於薑夜身上那股若隱若現的熟悉之感,但是要說見過的話,以對方那個外表,他感覺自己肯定會記住,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像是第一次見麵一樣。

“太平會的人?”薑夜從對方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法力的波動,和酒肆中遇到的太平會眾如出一轍。

聽老道士說他們修行的都是‘混劫救世太平真經’,估計就是這種薑夜不太理解的傳統功法釋放的氣息吧,而且他身軀中還藏著太平會的那尊六臂觀世音,對方感覺不熟悉才是怪事。

“閣下是?”濃妝豔抹的男人頓時嚴肅了起來。

“不該你們管的事不要管。”

薑夜眼中的猩紅色一閃而過身軀中黑色霧氣形成了波紋,陰冷的氣息掃了過去。

濃妝豔抹的男人頓時瞪大眼睛,他感覺剛才自己背後一涼,現在還在打著哆嗦。

“左道修士?”

“看起來修行年頭不小,竟有這等威能。”

“魔道巨擎!”

“……”

薑夜這震懾的氣息放出,周圍的那些聲音頓時變小,他們也明白眼前這人不好惹,而且左道修士本就喜怒無常,性格受到功法的影響,遇到這種邪道巨擎,他們也不想觸這個黴頭。

薑夜看向那個粗糙漢子,神色淡漠:“價格。”

“前輩,還請您高抬貴手……”

“他不想賣兒賣女,你又何必逼迫人家,怪不得叫旁門左道,邪魔歪道,上來就逼迫人家賣兒賣女。”

“把她賣給我,我保你安穩去到想去的地方。同意或者不同意,你來選擇。”

粗糙漢子的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他根本不敢得罪眼前的這個白麵書生,但是他也實在做不了主,這兩位不是他的兒女,他們的身份十分尊貴,他要是真的做了主,就是回去了,也會受罰甚至有性命之憂。

“阿彌陀佛,道友此舉卻有些脅迫的嫌疑。”中年道士和一位和尚笑嗬嗬的擋在了薑夜的麵前。

薑夜理都沒有理他們,隻是看向了粗糙漢子,然後看向了大一些的女孩。

女孩靈動的大眼睛打量著薑夜。

溫怒的聲音響起:“道友過於自視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