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雪地追擊

……

十二月初三,蔥嶺以西,瓦慈邊境……

“唏律律……”

淩冽的寒風中,一支身著厚重皮襖的西域騎兵在為首一名年輕西域王子的率領下,疾馳在已被白雪覆蓋的空曠大地上。

這支西域騎兵不同之前遇到的西域兵團,他們裝備精良,每一具軀體皮襖內都披有一層打有鉚釘的鎖子甲,**坐騎壯碩,一看就知道是經過訓練的西域良駒。

雖然他們隻有區區千餘人馬,可給人的感覺卻是仿佛各個能以一敵十。

為首的那名富有貴族氣息的年輕將領,腰胯一柄鑲有藍寶石的彎刀,脖頸上又掛著一串瑪瑙項鏈,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

他是瓦慈王子,瓦陀尼,也是瓦慈國國王指定的下任國君。

這次瓦陀尼親率上千禁軍,不惜頂著風雪離開溫暖的宮廷,隻為一個目標。

消滅盤踞在瓦慈附近蔥嶺一代的中原人部落,好讓自己與月氏國的聯姻能順利進行,不被打擾。

生活在西域一代的中原人大多是在三十多年前從涼州遷徙而來,隻為躲避戰亂帶來的生命財產威脅,隻希望尋求西域各國的庇護。

起初,西域各國也接納了這些中原人,隻要答應繳納兩倍與西域本土人的稅就能得到君王的庇護,於是,避難的中原人便開始在西域這一代落地生根。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年,中原族群根西域人之間的關係還算融洽,可隨著中原人越來越富裕,西域各國的統治者們便開始不斷加重了對中原族群的稅收,基本每一個中原人必須要比本地牧民多繳納五倍的稅收。

這讓中原人心中相當不快,但一想到自己寄人籬下,也隻能忍氣吞聲,順從的將辛苦賺取的近半財富充作稅收上繳。

不想這樣卻加重了西域各國某些統治者的氣焰,開始以各種名義征收中原部落的稅,這其中也發生過好幾次衝突,但每一次都以中原部落的退讓而告終。

雙方就這樣維係著微妙的關係,直到蒙洛人西征,這種脆弱的關係登時爆發開來。

蒙洛人給西域各國帶來的劫難可以說是毀滅性的,等蒙洛人東歸後,不少西域國王望著一片蕭條的城池街道,看著到處都是犯罪者流竄的身影時,都隻能唉聲歎氣。

為了快速恢複元氣,他們開始把主意打到那個軟弱可欺,卻又十分富有的中原部落群體身上。

大周363年,距離劉策來到這個世界的五年前,西域蔥嶺一代十二個國家國王集體煽動治下子民,把蒙洛人的劫難歸咎到中原人身上,汙蔑是他們把災難帶到了西域,害的西域各國慘遭蒙洛人屠戮。

與是,一場針對中原部落的屠殺就這麽開始了……

多年後,新生的帝國官僚通過久居西域的中原人,和有良知的西域人多方證實,大周363年那場針對中原人有預謀的屠殺,是統治者為了轉移矛盾,掠奪他們財富而精心策劃的。

據統計,這場持續為期一個月的動亂,十餘萬中原人死於暴徒的廝殺,三萬多名婦孺少女被強暴,其中兩千多名婦孺在被**後慘遭殺害,還有一千多名婦孺在暴徒施暴中斃命,經濟財產損失無法計算,絕對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慘案……

“我這輩子最恨自己是中原人!”

這是一名劫後餘生的少年,望著滿地屍體時,麵朝南方發出的悲鳴,可以想象,他當時喊出這句話時,內心是多麽絕望。

沒有人來救他們,大周王朝早就舍棄了他們,羌人,蒙洛人更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流落西域的中原人沒有強大庇護注定隻能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災難平息,中原部落還是得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還是要背負沉重的稅收繼續生活在這片土地,因為離開這裏,他們將無處可去……

不過,也有些中原人不甘就這樣淪為別人肆意欺淩的對象,他們對著自己親人的屍體發誓一定要與那群劊子手周旋到底,為親人複仇……

瓦慈國就是當年迫害中原部落的西域諸國之一,他們依靠從中原部落內劫掠的財富很快穩定了國內不安局勢。

也是瓦慈國周邊,中原部落自發組成的抵抗力量最為嚴重,常年困擾著瓦慈國。

這一次,瓦慈國王是鐵了心要把盤踞在蔥嶺一代的中原抵抗勢力一網打盡,為的就是跟月氏國結盟時不至於意外發生破壞瓦慈國的“千秋大業”。

瓦慈周邊的中原人抵抗勢力在五六百騎左右,瓦陀尼認為一千禁衛軍對付這些中原人是絕對戳戳有餘。

“籲~~”

前進了約莫有二三十裏路,在一處幹枯的峽穀前,瓦陀尼喝住戰馬,命令全軍停下。

他喚來隨身奴隸,問道:“那些中原人真的必經此處麽?”

奴隸回道:“尊敬的王子殿下,我已經命人散布今日有運糧的車隊經過此處的謠言,那些中原人在這麽冷的天沒有糧食如何活下去?他們一定會來的。”

瓦陀尼滿意的點點頭,殘忍的笑道:“很好,今日就讓這群敢跟我們作對的中原人全部殺光!”

隨後回過身對身後亮著明晃晃彎刀的禁衛軍吼道:“勇士們,等殺光那群中原亂黨後,回到城中本王子請你們喝酒吃肉!”

“嗷嗷嗷……”

上千王國禁衛軍高舉彎刀,發出激昂的歡呼。

瓦陀尼心滿意足的回過頭繼續望向那峽穀的入口處,拍拍自己的手上的棉手套,抽出彎刀仔細,一雙瞳孔死死鎖定在正前方。

“唏律律……”

“咯嗒嗒……”

驟然,一聲馬鼻息響伴隨輕微的馬蹄聲傳入瓦陀尼耳畔,頓時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來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真的很想知道,等他們衝出峽穀看到本王子的大軍時,臉上會是怎樣的一副吃驚表情……”

瓦陀尼興奮的幻想著即將到來的廝殺,幻想著那些軟弱的中原人跪在地上向自己不住求情的場麵。

“轟~~”

馬蹄聲越來越近,前方的空穀內已開始**起鐵蹄轟響的回音。

“嗯……”

下一刻,當瓦陀的坐騎開始不安的踱步時,他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至於其餘的禁衛軍士兵,此時也感受到大地似乎在輕微的震動。

“區區幾百騎而已,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一絲不祥的預兆在瓦陀尼腦海閃現,他們緊緊握住馬韁,極其狐疑的凝視著那座空穀,心頭開始掀起一陣莫名的焦躁。

“籲~~”

“轟隆隆~~”

在瓦陀尼他們焦躁的等待中,空穀內的騎兵終於露出了他的真麵目。

“那是……”

當瓦陀尼看到黑壓壓一片的鐵甲騎兵如洪水般向自己襲來時,震驚的無以複加。

“不是隻有幾百裝備簡陋的遊騎麽?怎麽回事?那至少有好幾千……我的天呐……”

望著空穀內源源不斷湧出的騎流,瓦陀尼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情報似乎有誤。

“撤……快撤……”

危險逼近,瓦陀尼在本能驅使之下,立馬撥轉馬身,驚叫著向後逃去。

一千禁衛軍聞言也立刻策馬回身,緊跟瓦陀尼一起狂奔。

“想走?全部給我留下!”

見那群西域人想跑,白麒一聲令下,立刻有三百輕騎縱身跳到隨行的另一匹馬背上,奮勇疾馳追趕了上去。

“媽耶……”

一名西域兵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後方追擊的漢軍距離自己隻有一個馬身時,嚇得魂不附體,怪叫一聲後死死夾緊馬腹,想要躲開他們的追擊。

“死~”

然而,他剛策馬奔出幾步,耳邊忽然回**一陣可怕的死亡宣告,側頭望去,卻見一道寒芒在眼前一閃……

“噗呲……”

鋒利的環首刀從漢軍手中甩出,直接將他的半邊臉頰,連同頭盔一起,狠狠削飛出去……

失去生命的西域兵策馬又向前疾馳數步,最終身子一歪,側著摔落馬背。

那名漢軍舔了下濺到自己嘴邊的血液,收回環首刀後,頭也不回的一踩馬鐙,繼續向下一個目標殺去。

“殺~”

另一名西域騎兵眼見自己左右兩側被漢軍騎兵包圍,自知死亡降臨,索性怒吼一聲,舉起彎刀咆哮著想要殊死一搏。

“砰~”

然而他的彎刀還未來得及揮出,一支鐵骨朵直接砸中他的後腦勺。

頓時,這名西域兵眼前一片金星旋轉,伴隨著眼角落下的血淚和頭頂不明**流淌,整個人失去平衡,翻落馬背,隨即被無數席間而至的鐵蹄閻魔,蹦出一片血霧消散。

三百輕騎兵如同鬼魅一般,死死咬住那群逃竄的西域兵,用投擲的暗器,手弩以及手中的環首刀,盡情的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數裏追擊的過程種,已有兩百多名西域兵在漢軍的攻勢下被掀落馬背,隨後又被奔湧而來的更大騎浪撕成碎片。

“可惡,快跑,快跑啊……”

瓦陀尼此時心驚膽戰,已經顧不上這支對他們來說造價高昂的禁衛軍了,隻想快些逃回瓦慈城內,遠離這群可怕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