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誅

……

“娘~~”

“快逃啊,碧眼鬼快追過來了……”

“天啊,誰來救救我們啊……”

一時間,婦孺絕望的驚呼聲,孩童恐懼稚嫩的哭喊聲,少女淒涼的抽噎聲,回**在這片丘陵。

“哈哈哈……”

這些西域兵見此,卻並沒有急於追趕,他們齊齊收起刀劍,悠哉悠哉的一步步向他們走去,就如同野獸在玩弄即將到口的獵物一般。

這時,正在逃跑的一名少女腳下一個踉蹌,被絆倒在地,再想起身卻怎麽也使不出力來。

她回頭望了眼已在十餘步外的西域兵,屈辱的淚水如決堤的大壩,傾瀉不止。

少女母親是異族人,父親中原人,雖然久居塞外難免染有胡風,但她同樣也懂得自愛,麵對這群禽獸步步緊逼,淚雨梨花之際,心下滿是決然之色。

“大家行行好,念在我們一起逃難一場,給我一個痛快好麽?讓我死前不要再遭受如此大的屈辱,求求大家了……”

少女一心求死,然而此刻她悲哀的發現,原來死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驚懼之餘,她回想起逃亡前夜那不堪回首的記憶:一群西域兵衝入自己家中,二話不說砍死了自己的父親,隨後幾個人把母親按在**……

好在自己躲在地窖中躲過一劫,等西域兵將家中值錢物品洗劫一空揚長而去後,才怯生生的爬出地窖,卻看到父親倒在血泊之中,至死手裏還拿著一把菜刀反抗,而母親則直挺挺仰麵倒在**死不瞑目,竟是不堪屈辱咬舌自盡而亡。

一瞬間,少女家破人亡,在對西域兵恨之入骨的同時,也發誓寧死不讓自己有機會落在西域兵手中遭受那種撕心裂肺的屈辱。

生活在塞外的中原女子除了奔放熱情,還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貞烈,哪怕是死也決不輕易向不甘的命運屈服。

“過來吧你……”

兩名西域士兵如期來到少女身邊,一人抓住她一條腿,死命的往回拖。

“放開我,畜生!放開我~”

而少女不停的掙紮,哪怕力量懸殊他也用盡最後一口餘力扭動身軀拚命反抗。

周圍路過的西域兵不停的吹動口哨,似乎在嘲諷那倆西域兵咯連個女人都收拾不了,又似乎對那倆西域兵如此好運逮到這麽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感到嫉妒。

不過,前麵的婦孺還有不少,他們沒有停留,繼續笑著向他們慢慢追趕過去,相信不多時就能盡情發泄一番積攢多時的獸欲。

“快……快跑……”

“娘……我跑不動了……”

“跑不動……也要跑……”

率先跑入山嶺的幾名婦孺帶著幾個五六歲的孩童拚盡全力向前奔跑,無論孩子怎麽哀求她們都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支撐她們的,就是那安全的涼州地帶,她們堅信,隻要到了涼州自己就能永遠避開那群可怕的碧眼鬼了。

身後西域兵浪叫聲和女子掙紮的呼喊哭泣不斷傳來,那些婦孺不敢停留半刻,拉扯著自己的孩子依然不停前行。

當為首的一名婦孺轉過一個拐角之際,抬頭瞥了眼眼前景象,登時愣住了。

爾後趕來的婦孺也齊齊停下腳步,呆立在原地,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情形。

隻見貼著山壁處,成排全副武裝的士兵正肅穆而立,他們手中明晃晃的環首刀給人一種極其冰寒的殺意。

沉默良久,還是這支軍隊為首的一名將領緩緩上前,凝望她們一圈,指指身後:“爾等暫且到後方歇息,這裏,交給我們吧……”

這些婦孺聞言,也不久留,朝那威嚴的將領欠身致意後,和其他婦孺一起,火速離開。

這名將領不是別人,正是白麒麾下已升任千總的林昭。

隻聽林昭對身後的士兵說道:“稍安勿躁,等探馬回來,再做定奪。”

“報~”

話音剛落,一名旗牌手從高崖上攀落,來到林昭跟前說道:“林將軍,已查探清楚,山穀外的人是西域兵,大概三四百人左右。”

“三四百人……”林昭略一思量,頓時眼中凶芒一閃,抽刀喝道:“兄弟們,山穀外的西域兵正在欺淩我中原百姓,我等身為漢軍一員,能看著這種事情在眼皮底下發生麽?”

“不能!”

兩百漢軍將士沉喝一聲,臉上滿是殺意籠罩。

“好,就讓這群西域蠻子知道,膽敢犯我漢家子民者,一律誅殺!”

“喝~~”

一聲齊喝,兩百漢軍士卒迅速結陣,刀盾手在前,勁弩手在後,開始向山穀外前進。

“哈哈哈,來啊……”

十餘名西域士兵渾然不覺危機逼近,眼中隻有那幾條正在亡命奔跑的女子,嘴裏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

“颼~”

“噗~”

就在其中一名西域兵的手即將觸碰到一名婦孺肩膀時,一支高速旋轉的弩箭直接洞穿他的印堂,把他整個人都倒飛著掀了出去。

“嗯?”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正處在興奮狀態下的西域兵清醒過來,他們停下腳步齊齊抬頭望去,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支支冰冷的箭鏃正極速向自己呼嘯而來。

“噗噗噗噗噗噗……”

短短一瞬間,不及那十幾名西域兵反應過來,怒嘯的弩箭準確無誤的將他們軀體一個個無情的洞穿,眨眼功夫,漢軍陣前已經沒有站立的西域兵了。

“嗷~~”

一名西域兵躺在地上竭力嘶吼著,一支弩箭沒入他的胸膛,痛的他不斷呻吟。

然而,下一刻,他隻覺頭頂一片陰雲密布,等他努力抬頭望時,卻見一麵長盾底端狠狠的向自己麵頰砸來。

“不~~”

“砰~~”

西域兵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長嘯後,長盾直接將他的麵頰砸的血肉模糊,就連眼珠也在這一擊重鑿之下,從眼眶內嘣裂出來。

十幾條西域兵的性命就此終結,死的極其悲慘,每一雙漢軍鐵靴踏過,注定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而那些虎口脫險的女子孩童,無不震驚的望著這支與眾不同的軍隊,自始至終,這支兩百人的軍隊目光都鎖定在前方,沒有看自己哪怕一眼,這是她們印象中從未有過的一幕。

“前方三十步,有大量敵軍,弓弩手注意保護百姓,盡量避免她們傷亡!”

步出山穀,映入漢軍眼中的是更多的西域士兵,僅從人數上判斷,怕是林昭所部的兩倍左右。

但林昭絲毫不懼,他對自己這支部隊有絕對的信心,因為無論從裝備還有組織度,都完爆對麵的西域兵。

“殺~”

“喝~~”

漢軍暴喝聲吸引了那些西域兵的注意,他們也沒想到,這荒山野嶺的居然會突然冒出一支如此奇怪的軍隊,一時間也沒了心思去關注那些到手的“肥羊”,趕緊胡亂的列好陣型,準備廝殺。

瓦克西和木買提坐鎮後方,也被林昭的漢軍嚇了一跳,可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待看清漢軍數量,頓時放下心來了。

“西域的勇士們!那些魏閔的走狗還妄圖殊死一搏,就讓我們暫且將狂歡壓後,收拾掉這些跳梁小醜再舉杯痛飲,現在,讓他們見識下西域武士的厲害!”

“嗷嗷嗷~~”

瓦克西的一番激勵登時讓近四百西域兵心中恐懼驅散,發出狼嗥的咆哮,齊齊舉刀向漢軍戰陣撲殺過去。

“烏合之眾,螳臂當車!”

林昭見此,不由冷哼一聲,然後左臂高揚,漢軍戰陣也隨之移動,向西域兵壓了過去。

“颼颼颼……”

“噗噗噗噗噗……”

四十步距離,在刀盾手掩護下,四十支弩箭呼嘯而出,將衝在最前方的二十多名西域兵直接掀翻,登時西域兵陣前騰起一團團血霧彌漫。

“長矛手!”

“喝~~”

“刺~~”

弓弩手射完一箭果斷退下,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四米長矛如林般從長盾各死角內探出,破甲三棱錐冷冷的對準西域兵,如同嗜血的毒蛇。

“殺啊~~”

全憑一腔血勇的西域兵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嚴謹的陣容,根本不知道這長矛陣的可怕,依然悍不畏死的向前衝去。

而這,正中漢軍下懷!

“噗呲、噗呲、噗呲……”

矛刃刺入軀體的聲音不絕於耳,不少長矛手甚至還來不及開始刺出,那些西域兵就徑直撞到了長矛之上,不多時,敵軍的血液順著長盾慢慢流淌在地。

“刺~~”

“喝~~”

抽矛,準備,再刺,如此單調的一個動作,漢軍士兵平日訓練了數以萬計次,早就是深入到了骨髓裏,現在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刻。

每一條長矛探出必定帶血抽回,三四輪齊刺之後,漢軍刀盾手陣前已經堆積滿了西域兵的屍體。

“這……這是魏閔的軍隊?”

見到這一幕的瓦克西和木買提腦海一片空白,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數百士兵衝過去非但沒有看到對對麵造成任何傷亡,而自己的人卻如同麥子一樣被人輕易收割了性命。

望著自己的兵以肉眼可見速度越來越少,而漢軍卻依舊沒有停下步伐的跡象,一股徹骨的寒意席卷木買提和瓦克西全身。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