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那是軍功

……

五月初一,乾州省郊外,漢軍大營……

“奶奶的,不爽!”

楊武奮力的將手中環首刀插入鬆軟的泥土之中,臉上掛滿了不爽。

自渡河南征以來,戰事順利的超出了他們所有人意料,凡經一地皆是舉城投降,自出兵至今一個多月時間,根本就沒經曆一場像樣的戰爭。

雖然這種局麵對漢軍上層來說是樂見其成,可對中下層的軍官和軍士來說就有些焦躁不滿了。

因為沒有戰爭就意味著沒有軍功,沒有軍功意味著就沒有想要的前程富貴,要知道大家自願報名都是衝著榮華富貴去的,否則大老遠白跑一趟回去的話,其他各營同僚問及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隻是公費旅遊了一趟。

到乾州收複為止,張義潮和崔諒的軍隊依然沒有經曆過一場像樣規模的戰役,這讓全軍上下彌漫著一股嚴重的“不安、焦慮”氣氛。

不過相比與楊武,在他邊上的扈清顯然沉的住氣,隻見他氣定神閑的把弄著手中一杆新式火器——火繩槍。

這火繩槍是科技司和軍工廠最新研究的成果之一,受薑家火神營啟發,加上墨家那群工匠的揣摩,根據熱脹冷縮原理,在花費大量鐵料和火藥之後,總算實現了量產。

不過,這火繩槍問世,並沒有受到漢軍老營精銳的重視,首先這火繩槍受環境局限因素太大,陰雨、風雪天都不適合作戰。

其次裝填步驟繁瑣,和弓弩相比實在感人肺腑,一名熟練的火槍手一分鍾最多兩發,而這個空檔,成熟的勁弩能發射四支弩箭以上,這還是在訓練時的差距,且打上兩三發之後,必須要物理冷卻才能再用。

再者,火銃齊鳴的巨響會驚擾戰馬,黑火藥彌漫的濃煙也會蒙蔽視線,嚴重阻礙與敵作戰的節奏。

最後,就是火銃的精度和射程問題,這個基本可以說是十分蛋疼的一個難題,畢竟二十步外,滑膛火銃一發過去,沒打中靶子這是常有的事。

所以綜上因素,老營將士對這“跨時代”的武器是持拒絕態度的,隻是礙於情麵每個旗團要了幾百杆,然後一股腦丟在倉庫吃土,發誓堅決不用這種坑爹的玩意兒。

這讓軍工司的工匠十分尷尬,他們也知道火銃目前因為技術原因還需要改進,但火銃也有著弓弩沒有的優勢啊……

他們實驗過,在五十步距離,一發鉛彈能打穿近一毫米厚的鐵板,這種破甲能力也隻有三石以上的弓弩可以做到。

但拉的動三石挽力弓弩的都是軍中精銳中的精銳,幾乎全是卓少雲、哥舒憾這種級別將領,就算牧族和烏族以及歸附的異族胡人軍隊都沒幾人能做到啊。

所以這火銃也並非無可取之處,隻要操作得當,幾乎人人都有破甲能力,以後遇到硬仗不是能派上大用處麽?

還有,勁弩雖然已經成熟,但打造一副勁弩所需的材料和工序以及花費的金錢組能打造七八杆火繩槍,隻要技術再更新,完全可以一把勁弩的費用能頂十五六杆火繩槍啊。

與是,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不被擱置,科技司和工匠司以及軍工科的官吏以及負責人成日在軍督府門口堵路,苦苦哀求秦墨、葉斌他們和各軍宣傳火器,甚至把劉策老丈人葉雄和薑潯也拉了進來。

最終,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秦墨同意讓火銃在繼續改進的同時,不要停止生產,新產出的火銃都分配到乙級軍士軍中。

好在乙級軍內到是接受了這種火器,平均一個營兩千人至少裝備了三百杆火繩槍,並迅速按照薑潯給出的方案,製定出一套適合火銃作戰的線列戰陣。

而扈清就是火繩槍使用的佼佼者,訓練時已能達到一分鍾三發的驚人速度,即使上了戰場他也有自信達到一分兩發的頻率。

扈清檢查完銃管之後,仔細擦拭了一下,隨口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以後這火器將會成為戰場的主流利器……”

楊武聞言卻是有些嗤之以鼻,但眼下無事,索性也湊到他邊上笑著說道:“扈隊官,你說這燒火棍真的那麽厲害?”

扈清點點頭說道:“是的,相信我吧,這是軍督大人最為重視的軍工利器,雖然目前還不成熟,但幾年之後,你們都會相信我所言句句屬實。”

楊武聞言,看著扈清手中那杆漆黑結實的“燒火棍”,他始終懷疑那句話的真實性。

“全軍集合!”

忽然,一聲急促的呐喊在軍營上空響起,楊武和扈清立刻起身回到自己所屬分列,等候命令下達。

不一會兒功夫,等全營兩千人集結完畢後,集團軍指揮使張義潮踱步來到軍前,掃視了一圈軍陣之後,開口說道:

“受到最新情報,距離我營前方四十裏處,發現萬餘敵軍蹤跡,本軍長命令你們,一刻鍾時間準備,

一刻鍾後,立馬前去迎擊這股敵軍,記住,這場仗對你們大多是人來講,是第一次對敵,

本軍長也不多說什麽,會讓友軍一個營配合你們一起行動,務必要首戰告捷,聽明白了麽!”

“明白!”

兩千漢軍齊喝一聲,呼嘯之聲震天動地。

“解散!一刻鍾後,大營外集合!”

張義潮丟下一句話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等張義潮一走,兩千將士立馬開始忙碌起來,紛紛開始收拾自身的出征物品。

楊武一個健步衝入自己營帳,以最快速度風卷殘雲般將裝有藥物和口糧的皮囊帶上,隨後又檢查了下手中戚刀和環首刀,確認沒問題後,提起一麵長盾愜意的步出營帳。

“一萬人呐,我們就兩千人,是不是有些太單薄了?”

方出營帳,楊武就聽一名同甲士兵惴惴不安的嘀咕著。

“慫樣……”楊武對此是不屑地衝那士兵冷哼一聲,“一萬烏合之眾而已,就讓你怕成這樣了?要是大家都參與進來,我們還能得到多少軍功?

要知道一名楚軍才一點軍功,一萬人也才一萬點,這要幾萬大軍一起上,狼多肉少還不殺紅眼了?你要怕就別去了,留下吧,等到我們拿軍功換錢換田的時候可別酸……”

那士兵聞言,立馬反駁道:“誰說我怕了?這白送的軍功哪有拱手讓人的道理,怕死也不會來這兒了!”

楊武點了點頭,然後和他一起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隊伍集結了。

一刻鍾不到功夫,全營上下兩千士兵已經肅立在營門之外等候,扈清肩扛火銃,麵色平靜的站在火銃隊伍之中,但那微微顫抖的小腿和不均勻的呼吸,卻出賣了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不一會兒,營旗指揮使林江緣麵目鐵青的來到陣前,仔細打量過後,雙手負背對身邊旗牌手輕輕點了點頭。

那旗牌手立刻會意,高高揮下手中藍旗,下一刻。

“嗚~~”

出征的號角吹響,兩千將士正式開赴戰場,迎接他們出征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戰鬥。

……

四十裏外,秦宗權帶著一萬楚軍浩浩****的向乾州開赴。

這一次,他依然被任命為先鋒將軍,秦宗權也分外珍惜自己這個機會。

畢竟長河大戰方才結束,雖然擊敗了顧謙,但楚軍所付出的損失也不小,目前正在長河要塞內休整,等待後方王處孝的糧草運抵,自己領軍先鋒入京畿是難得的立功機會。

秦宗權認為,眼下時機難得,畢竟一來自己對京畿這一片熟悉,二來劉策入京的事他也知曉,也想趁此亂局向黃覆和楚軍證明自己的價值。

因為秦宗權認為,劉策是個外來暴發戶,他進京一定會和京畿的世家官僚產生摩擦,此刻出師是極好的良機。

所以他努力爭取到了這個名額,親領兩萬大軍打算先取下乾州作為落腳據點,至於為何會隻剩一萬人,全是因為他急功貪利,甩下老弱不顧導致。

“將軍,快到午時了,兄弟們人困馬乏的,不如先歇歇腳,用完午飯再走吧!”

行至距離乾州三十裏處,他的副將趙宮好言建議道。

秦宗權看了眼楚軍的狀態,又抬眼瞧了瞧當空的太陽,與是點頭說道:“也好,吃完午飯,養足精神火速前進,務必一戰先下乾州,傳令全軍,就地安營紮寨!”

止步休整的命令傳達之後,一萬多人的楚軍立刻停下行軍腳步,罵罵咧咧三五成群的圍坐在一起,隨軍的夥夫則把背在身後的瓦鍋解下,開始尋找幹柴茅草生活造飯。

楚軍的行軍口糧十分簡單,就是清理過濾數遍的糙米混合一些白菜土豆直接丟入鍋中一煮就算完事了。

這樣的口糧自然是難以下咽,但對缺糧的楚軍而言,能吃上這麽一頓飯已經很不錯了,平日裏都是餿麵黑饅頭就著白開水下腹,連所需的佐料也是以醋布為主。

可諷刺的是,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硬生生打的荊楚三省毫無還手之力,更是奪得了長河防線,對京畿形成反攻之勢,也從側麵說明大周軍團已經爛的無可救藥。

不過,秦宗權這類將官有自己的“小灶”,他們能吃到紅薯、土豆、醃菜甚至是精米,畢竟有限的物資自然是要有限供給上層軍官……

秦宗權一口咬下白麵饅頭,順帶夾起一筷子醃菜,放入嘴中嚼的是津津有味,看的邊上的親兵是直流口水。

這樣的精細糧食,他們已經許久都沒有吃到過了,心中不由暗歎這秦宗權待遇之好……

“舒坦……”

秦宗權沒有理會周圍親兵都是心情,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後,端起撒有精鹽的開水,喝下一口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他抹了把嘴角,對親兵說道:“去看看兄弟們吃的怎麽樣了,吃完了早些收拾一下,繼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