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審訊

……

日落時分,薑若顏與宋嫣然,以及薛如鳶還有薑若茜、夏妙音,端坐在內庭主廳之上,按序落座,等候著劉策回來一起吃晚飯。

薑若顏輕泯著新沏好的茶水,本以為劉策散班會很快回來,到時告訴他同意接納薛如鳶嫁入軍督府的事,可不曾想足足過去近一個時辰,眼瞅著都要掌燈了他居然連個人影都沒出現,不由讓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劉策,你到底要跟我強到什麽時候?是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對麽?”

說到底,薑若顏心中是早就想跟劉策和解了,畢竟就如同白天宋嫣然和自己所言一樣,劉策如果真的不顧及自己感受,早就撇開自己納薛如鳶為妾了,這充分說明自己這個丈夫還是十分體貼顧慮自己的。

隻是二人性格都很倔,誰都不肯拉下臉來,現在薑若顏好不容易想妥協,卻見劉策遲遲不來,心中頓時又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良久,薑若顏說道:“算了,命膳食坊上菜,我們先吃,不等他了……”

宋嫣然忙勸道:“姐姐,且再等夫君片刻,我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遲來的,定是有要事纏身一時脫不開身而已。”

薑若顏說道:“再忙難道還會連和家人團聚吃飯的時辰都忘記麽?真是的,不等了,讓膳食坊立刻上菜,他不吃我們吃!”

宋嫣然知道薑若顏說的是氣話,但這時也不好去忤逆她,隻好對站在一側的一名管家點點頭。

管家領命,忙讓侍女去膳食坊將菜送上。

不一會兒功夫,一道道香氣撲鼻的菜肴就在侍女的端運下,擺到了桌案之上。

隻見偌大的圓桌上,按序分別放有清煮石斑魚、一盤螃蟹、糖醋排骨、雞蛋炒蝦仁、黃瓜拌海蜇絲、醬牛肉、烤鴨片、梅幹菜扣肉,青菜炒蘑菇、芹菜香幹、生鮮貝以及正中一盤放在冰塊上的生龍蝦肉。

除開這些,還有那夏季驅熱避暑的冰飲,放在每一人的桌前,可謂是豐富多樣。

薛如鳶望著桌麵上豐盛的菜肴,心中萬分激動,要知道自己以前這尷尬的身份是不允許和薑若顏、宋嫣然共坐一桌的,可現在已然獲得薑若顏許可,以後就是一家人,自然是可以一起就餐。

菜上齊後,眾人都等著薑若顏動筷子,隻要一起吃飯,劉策不在的時候,必須得等薑若顏提筷夾起第一個菜,眾人才能正式就餐。

然而,薑若顏望著桌上的菜,卻遲遲沒有動筷,眼神不時的瞟向府廳門外。

宋嫣然笑著說道:“姐姐,你還是在等夫君麽?”

薑若顏聞言,忙搖搖頭:“等他作甚,大家快吃吧,別餓著了……”

說著提起筷子,要去夾擺在自己跟前的醬牛肉。

“快走!”

可就在這時,府廳外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薑若顏放下筷子,向外望去,卻見一隊保安司的人押著一群人,進入府廳按跪在地。

就在眾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劉策握著自己手腕漫步踏入府廳,瞥了眼跪在地上發抖的六人,嘴角冷哼一聲,來到餐桌主位前,望著薑若顏眾人,而後緩緩說道:

“今日本軍督在街上遊逛一圈,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若顏,你想知道麽?”

薑若顏見劉策主動和自己說話,心下一驚,但還是裝出一副冷淡的表情,輕聲說道:“哦?這倒是好奇,是什麽有趣的事,讓堂堂軍督大人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呢?”

劉策指著跪在地上的一名年輕女子,對薑若顏說道:“夫人不妨看看下跪何人吧……”

薑若顏順著劉策所指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下跪的女子竟是自己貼身侍女璿兒,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璿兒犯了什麽事要這般待她?”

璿兒忙對薑若顏哭著喊道:“大夫人,求你幫奴婢和軍督大人求求情,放奴婢一條生路吧?求你了,大夫人……”

“賤婢閉嘴!”劉策輕聲一喝,“年紀輕輕心腸竟會這般歹毒,還指望讓大夫人給你求情?做夢!”

劉策語氣不重,但所散發的那股威嚴氣勢,還是嚇的璿兒不敢做聲,隻顧低頭抽噎哭泣。

“夫君,到底發生了何事?”薑若顏問道,“璿兒究竟犯了什麽錯事?”

劉策指著賀鬆延道:“賀公子,把你知道的實情都原原本本說出來吧……”

賀鬆延剛準備開口,璿兒立馬阻止道:“不要說,求你了,求你別說啊……”

“哼……”

賀鬆延回望一眼璿兒,慘笑一聲,隨後開口說道:“回稟軍督大人,回稟幾位夫人,這璿兒本是我賀鬆延未過門的媳婦兒,

為了娶她風光過門不委屈了她,我瞞著家父是不惜借那高利貸湊足禮金,可結果在即將成親當天,

這璿兒一家就忽然消失無蹤,連著半月找不到她身影後,家父明白我受騙又得知借了那巨額債務,當即活活被氣病,最後死在了病床之上,

而我也因為還不起那高額的債務,被打斷了一條腿,房子和田地也被收走抵債,成了無依無靠的流浪兒,隻為尋找這騙子一家的蹤跡……”

講述到這裏,賀鬆延臉上滿是恨意,回頭又瞪了璿兒這一家子。

“好在老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這騙子一家,為了報複她,我決定……”

賀鬆延將遇到璿兒後,如何威脅敲詐她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隻聽的飯桌上的幾個女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薑若顏,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信任有加的貼身侍女竟會是這種陰狠歹毒的惡女,再望向璿兒時,美眸也開始含有一股淡淡的怒意。

“夫人,這是你平日戴的白玉簪吧?”劉策將那失而複得的玉簪放到薑若顏桌前,“這賤婢趁你我去遠州這段時間,沒少偷你的飾品去應付賀鬆延的勒索敲詐,

放心,為夫已經通知了城內各大珠寶行和當鋪,被偷去的東西很快就會送還府內,你也別著急……”

薑若顏拿起那支屬於自己的玉簪,越看越氣,終於忍不住對璿兒說道:“我薑若顏自問待你不薄,平日也拿你當妹妹看待一般,

隻要你提出的要求,我哪樣沒有滿足你?可你居然做起家賊盜竊我的飾品,真是令我大失所望!”

璿兒淚雨梨花,哭著向薑若顏求道:“大夫人,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奴婢真的不願意這麽做的,求大夫人能體諒,饒過奴婢一次吧……”

薑若顏氣的麵色通紅,就在這時,一旁的宋嫣然發話了:“璿兒,有些事我身為二夫人本該不欲理會,但你心術不正的作為我都是看在眼中,不想多提,

那日你借醉酒之意頂撞與我,真當我看不出你是有意為之的麽?隻是念及與大夫人的情分不願多提罷了,

事實上,我暗中留意你很久了,大夫人有孕期間,你幾次三番使手段,將本該安神養胎的檀香換成麝香,

借此是想讓大夫人小產對吧?幸好都是我暗中命妙音姐及時偷換,否則,當真是罪該萬死!

我真沒想到,大夫人這般信任你,你卻這麽歹毒想要害她?你安的到底是何居心?”

薑若顏聞言一驚,轉頭望向宋嫣然,怔怔地說道:“妹妹,你所言是真的?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跟我說呢?”

宋嫣然衝薑若顏淡淡一笑:“姐姐,你當時有孕在身,若讓你知道這種事,就怕傷了胎氣,

所以妹妹隻能盡些力所能及的事,好在你跟澈兒都平安無事,妹妹也就安心了,本想找機會告知與你,

可又怕姐姐誤會妹妹的意思,這才耽擱了下來,還請姐姐見諒……”

聽著宋嫣然那誠懇的話語,薑若顏心中莫名感動,同時心中一陣後怕和愧疚。

宋嫣然這麽護著自己和澈兒,而自己曾經想著要致她與死地,萬一真的釀成大錯,自己怕是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之中,也無顏再麵對劉策。

“妹妹,姐姐謝謝你……”薑若顏對宋嫣然十分感激的謝了一聲。

而宋嫣然隻是抱以靜靜地一笑,然後又望向璿兒。

璿兒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麽隱蔽的小動作居然早就被宋嫣然掌握的一清二楚,心中是愈發的恐懼。

“賤婢,你的死期到了!”

劉策聽聞這個消息後,心頭也是震驚萬分,本來想著以璿兒一家的罪過頂多也就十年牢獄之災,可現在她居然要謀害薑若顏和自己的骨肉?當即決定留不得她了。

聽著劉策嘴裏吐出那肅殺的語句,璿兒一家嚇的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跪在地上不停瑟瑟發抖。

賀鬆延接著說道:“另外,璿兒這個賤人自小不知廉恥,為了錢財曾主動與多人有染,

早已非是清白之身,每次與人行房皆是以鴿血冒充貞潔之身,以此騙過很多良家子……”

這番話無疑又是一個重磅炸彈,讓在座幾人都是更感震驚,因為這璿兒也不過十六年紀,更早之前就……

“不必再說了……”薑若顏此時也是為了顧及薛如鳶的心情,忙止住賀鬆延繼續說下去,“我當真是瞎了眼,讓這種歹毒的侍女留在自己身邊,今日就按府規處事,交由保安司發落量刑定罪!押下去吧……”

這一刻,薑若顏總算做出了一次正確的選擇,起到了正室夫人應有的威儀。

璿兒一家聞言,除了呆若木雞的璿兒外,登時嚇的磕頭求饒:“不,薑夫人饒命啊,求你饒過我們這一回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嗬嗬嗬,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候,璿兒忽然瘋了一般在府廳內發出瘮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