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叛逆少年

……

“整個遠東還有人敢冒充本軍督不成麽?”

既然挑明了身份,劉策索性就把話說開,一股淡淡的威嚴氣勢瞬間在整個廳房蔓延開來。

秦馥怔了半晌,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陣劉策後,點著頭說道:“難怪啊,小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鎮定的商人,既然軍督大人到了這燕州地界,想必也不是隻來探察民風這麽簡單吧?”

“你說呢?”劉策嘴角弧線一撇,“本軍督本來是想找你爹秦恒商議下稅製變革的內容,不想在這雨軒樓裏居然還有這麽大的發現,實在是意外之喜,秦馥,你還有何辯解……”

秦馥說道:“既然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讓軍督大人您見著了,想必來燕州的也絕不單單隻是你們四人,

想要怎麽處置小爺我都無所謂,隻是還請軍督大人能滿足小爺我死前最後一個心願,讓我能見二哥一麵。”

劉策說道:“能不能讓你見你二哥,還要看你的表現,方才地窖密室內的金銀怕是有好幾千萬吧?”

秦馥回道:“合計白銀四千四百八十萬兩,燕州、義州、流州三省八成士紳的贓銀都在密室之中,文冊稍後就去小爺我府上,親自交您手中,這樣可滿意。”

劉策閉目沉思一陣,開口說道:“本軍督很好奇,想你秦府小少爺,按道理來說不缺銀子,為何還要替那些士紳洗銀子,還有城郊莊園的情況本軍督也已有所了解,說說看吧……”

秦馥輕笑一聲說道:“軍督大人,你是不知道,咱秦府都是群土匪強盜,這燕州田產我秦家占了八成,幾乎整個燕州的農戶都成了秦府的佃農,您覺得這正常麽?”

劉策說道:“霸占民田,斷了農戶生計,還要承擔如此匪夷所思的高稅,你說本軍督會認可麽?”

秦馥點點頭說道:“所以,小爺我這是在盡力幫他們擺脫眼下的困境,讓他們不再受我秦家的壓榨……”

衛稷聞言,忙道:“你這話何意?你那麽做也叫幫百姓解脫困境,真是笑話……”

秦馥猶自說道:“秦府在燕州的地位不比薑家在遠東的差,小爺我能力有限,不能明著跟秦府翻臉,隻能以這種手段將他們逼出燕州,

聽聞軍督大人在遠東各處都在興辦實業,與其讓這些農戶繼續在這塊土地上接受秦府壓榨,還不如讓他們去您辦的廠子混一口飯吃,

等佃農都跑光了,秦府那群強盜也許會醒悟過來,至於那些洗幹淨的贓銀,小爺我也隻是受了我爹的指派,

不過就是一個中介人,從中抽些利益而已,該說的小爺我都說了,隻希望小爺在臨死之前能見一麵我二哥……”

衛稷聽完秦馥的話,疑惑地問道:“本王很好奇,你為何這麽想見秦先生?”

秦馥說道:“我秦府這麽多人,也隻有我二哥為人最為正直,他自小就教會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可惜這麽一個唯一讓我最為敬重的二哥卻被趕出了秦府,甚至除去了祖籍,應了那句好人沒有好報,這些年來小爺我也是十分想念我二哥。”

“既然想你二哥,那怎麽不去冀州找他呢?”衛稷問道。

秦馥說道:“我不是沒想過,但老東西之前一直對軍督府懷有強烈敵意,禁止族人跟軍督府任何人有聯係,

還有為了討好薑家,又暗中跟你們做對,直到薑澤在巫山鎮大敗之後,才開始設法要跟二哥取得聯係自保……”

劉策深思一陣,對秦馥說道:“那這次本軍督要來燕州的消息,想必秦恒也知道了吧?你說你爹會同意稅改麽?”

秦馥搖搖頭說道:“軍督大人,如果你不用強的話,他們怕是不會屈服的,秦家在燕州紮根多年,各個都是人精,

小爺我都想好軍督大人和他們見麵會拿什麽理由搪塞阻止稅改執行,無非就是要以所謂的民意說眼下生活安居樂業,迫使軍督大人投鼠忌器。”

劉策說道:“很好,秦公子,你配合的相當不錯,本軍督答應會帶你去冀州見你二哥,不過你地窖那些財物……”

秦馥說道:“全憑軍督大人做主。”

劉策點點頭:“這些金銀就繼續放你那兒,該洗的繼續洗,不過必須要將那些送贓銀的士紳賬目完完全全的交到本軍督手中,另外,今晚就要見你爹,能做到麽?”

秦馥點頭說道:“包在小爺身上,不過現在天色還早,軍督大人你們不如就在這裏歇息一會兒如何?”

劉策起身說道:“不了,本軍督好要去城裏四下逛逛,還勞煩秦公子帶路……”

秦馥知道這是劉策在拿自己當人質,不過他並不在意,起身回道:“能為軍督大人效力,也算是小爺我的榮幸,小爺我這就帶你去城裏走走……”

眼看眾人要離開,正在彈胡琴的雅若再也忍受不住,當即跑到劉策跟前跪下說道:“主人,還記得雅若麽?奴婢找你找的好辛苦,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

劉策聞言一怔,望著跪在麵前的女子,露出狐疑地嘀咕道:“雅若?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

雅若當即摘下臉上的麵紗,對劉策淚眼婆娑的說道:“主人,還記得當初你離開部落時,奴婢對你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麽?”

看到雅若真容,劉策這才想起來:“本軍督想起來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在草原上麽?”

衛稷看到劉策居然和一名青樓胡女相識,頓時眼裏冒出熊熊的八卦之火,一臉壞笑的望著二人。

雅若哽咽地說道:“當初,主人走後,我就開始追蹤主人大軍尋你而去,結果不多時就被馬匪抓住,輾轉賣到了冀州,最後來到了這裏,

今日能再得見主人,還請主人將奴婢收了去,奴婢願一生伺候在您身邊……”

劉策眉頭一皺,對雅若說道:“雅若姑娘,本軍督不明白,當初本軍督滅了你全族,又殺了你父親,還差點讓你失去清白,難道你就一點不恨麽?”

雅若咬咬牙說道:“主人,草原上的牧民,尤其是女人,首要考慮的是如何生存,滅族的事在草原上是屢見不鮮,

女人要想活下去,過的很好就必須順從依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是仇人,對草原的女子來說,活下去遠比渺茫的仇恨要來的現實……”

“那你現在這樣子活的滿意麽?”劉策問道。

雅若搖搖頭說道:“主人,奴婢實話實說,這裏除了要取悅男人之外,生活確實比草原要好很多,

但雅若並不開心,隻渴望能與主人見麵,然後服侍你左右,沒有什麽比這更讓雅若值得關注的事了……”

“本軍督沒你說的這麽偉大……”劉策打斷雅若說下去,“如果是這樣,那本軍督可以告訴你,你無需做我奴婢,如果你想離開這裏,那本軍督可以答應你,接下來該怎麽辦,要去往哪裏,你就自己決定吧……”

劉策話音一落,雅若忙上前流著淚求道:“主人,求你不要再拋棄雅若,雅若好不容易能再見到主人您,不想再離開您了,求主人收留奴婢吧……”

“軍督大人,就收了吧,你這身份要沒個貼身丫鬟可不行,會被人看輕的,依本王看這胡女也怪水靈的……”一旁的衛稷笑著對劉策說道。

也許有要事在身,劉策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有過多糾纏,見衛稷這麽說,便對秦馥說道:“秦公子,你還打算拿她放卑妾麽?不願意的話,就讓本軍督帶走……”

秦馥大度地說道:“既然這雅若跟軍督大人相識,軍督大人若喜歡,那小爺我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這胡女你就帶走當個暖床的丫鬟吧……”

“走吧……”

劉策麵無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和眾人徑直向樓梯口走去,雅若聞言,忙起身跟著劉策去了。

“主人,是大地之母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這一次,雅若一輩子都會侍奉在你左右……”

跟在人群身後的雅若,暗暗的發誓,一雙淺藍色的瞳仁緊緊盯這劉策的身影。

……

傍晚時分,劉策四人加上雅若,在視察完兆州府的各處街道,便從秦馥家中取來貪贓枉法的士紳名單,就開始向秦府大院走去。

這一圈視察下來,劉策麵色十分沉重,因為這整座兆州府城可以說都是秦家的產業。

街上所見到都是所有店鋪,毫不誇張的說,九成九都是秦家的或跟秦家有聯係的世家所開,普通百姓根本無法靠轉型糊口,隻能淪為田裏的佃戶或者是秦家店鋪的短工。

而且從秦馥口中了解,不光這燕州的田產幾乎都是秦家的,就算是礦場山林也多被秦家占據,百姓想要在這裏靠雙手富足起來,無疑就是癡人說夢。

“秦恒,現在本軍督總算知道秦墨為何對你們是嗤之以鼻了,不過很快用不了兩年,本軍督就要你們將霸占百姓田畝全部都給吐出來!”劉策心中暗暗發誓。

不過相比劉策要改變燕州百姓的決心,衛稷顯然更對金銀感興趣,隻見他不知恬恥的圍在秦馥身邊小聲說道:“秦公子,本王的身份你也該知道,之前咱談好的三十萬銀子三成酒廠股份你可不能賴賬,

還有你那地窖裏的金銀實在太多了,本王怕被老鼠蛀空了,不如拿出一部分讓本王替你妥善保管,反正這些都是士紳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證,將來正好拿這些金銀給他們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