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掃墓

……

一月二十二日,經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劉策帶著宋嫣然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位於遠州的宋母墓地。

“娘,女兒不孝,多年未曾探望,還望您能體諒女兒……”

寂靜荒涼的荒野之上,一座殘破的孤墳孤零零的落座,墓碑周圍滿是雜草叢生,宋嫣然一見到自己母親的墳墓,當即跪在墓碑前抽噎起來。

望著荒涼的墳墓,以及佳人撫碑哭泣的身影,劉策眼神裏充滿了憐惜,隨後親自動手和兩名隨行侍衛一起,開始清理墓碑周圍的雜草,順便讓宋嫣然多和親人訴說思念之苦。

在劉策和侍衛的努力下,墓碑周圍的雜草很快就被清理幹淨了,望著整潔的四周,劉策重重吐了口氣,然後來到宋嫣然身邊,輕拍她的肩膀,小聲安慰道:“嫣然,別哭了,想必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見到你哭的……”

宋嫣然聞言努力止住淚水,雙眼通紅的望著那殘破的墓碑,貝齒輕咬下唇,小聲說道:“依稀記得娘在的時候,每次被宋府的人欺負,隻要往她懷裏一鑽,就什麽都不怕了,再沒有什麽地方比在娘的懷中更讓我感到安全了,

自娘過世後,我就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隻能在府裏忍受著各種折磨,隻到十歲那年,被趕出宋家後,就再也沒有和宋家有什麽瓜葛了,

每次日子艱難,感覺快熬不下去的時候,我都會安慰自己我娘還在身邊,這樣才能笑活著下去,因為我娘最喜歡見我笑,能不哭我是盡量不會哭的,省得她……她傷心難過……”

說到這裏,宋嫣然又忍不住落下淚來,看的劉策好一陣心疼,不想這個一直堅強樂觀的女孩也會有如此柔弱的一麵,忙從懷裏掏出一副絹帕遞到她跟前。

宋嫣然接過絹帕輕輕擦拭了下眼角淚滴,對劉策淡淡一笑:“劉大哥,讓你見笑了……”

劉策搖搖頭,隨後也跪在宋母墓碑前,望著石碑上早已模糊不清的字體,說道:“嶽母,你放心吧,劉策此生能遇到嫣然,是在下幾世修來的福分,

我劉策發誓,會一直守護嫣然,用盡身心去嗬護她,愛護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請嶽母大人明鑒!”

說著,劉策朝宋母的墓碑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後起身對其中一名侍衛說道:“去附近找最好的石匠過來,本軍督要重修葺墳墓,速去……”

侍衛立刻領命而去,劉策這番舉動讓宋嫣然更是大為感動。

“娘,劉大哥對女兒一直非常好,這一定是您見女兒太苦才把他送到女兒身邊的吧?娘,真的謝謝你,嫣然現在真的很幸福,你在九泉之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宋嫣然朝著自己母親的墓碑再次深深拜了下去。

不一會兒,石匠就被侍衛請來,劉策很快就和他談好價錢,決定將宋母的墳墓全新修葺一遍。

在得到石匠再三承諾保證後,劉策當即將十兩金子悄悄塞到他手中。這是一筆巨大的收入,頓讓石匠喜出望外,再三對劉策承諾一定會認真仔細修葺宋母的墓碑後,當即開始去準備材料和工具了。

“劉大哥,謝謝你……”

目睹這一切的宋嫣然淚眼婆娑,向劉策欠身鄭重行了一禮致謝。

劉策忙扶起宋嫣然,伸手撫去她眼角淚滴,輕聲安慰道:“怎麽忽然這麽見外?什麽謝不謝?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孝順自己母親不是應該的麽?”

宋嫣然心下十分激動,任憑劉策輕撫擺弄自己略顯淩亂的秀發。

良久,劉策望著宋母孤零零的墳墓對宋嫣然說道:“嫣然,其實本來我想將咱母親的墳遷到冀州,這樣你以後也不用大老遠來探望自己的母親,但又怕驚擾她老人家的魂靈,所以……”

宋嫣然聞言馬上打斷劉策的話說道:“劉大哥,你有這份心意,我很是感激,相信我娘也能體會到你一片良苦用心,但是,我娘生前就喜歡清靜,還是不要驚擾到她,

路遠又算什麽,當兒女的本就該探望自己的親人,這也身為子女應盡的本分,又豈能因為貪圖路遠而心生惰性呢?”

劉策歎了口氣,對宋嫣然說道:“嫣然,你母親若泉下有知聽到你的心聲,定會十分欣慰自己有這麽孝順乖巧的女兒。”

“噗嗤……”

宋嫣然聞言,頓時破涕為笑,默默注視著劉策,良久開口說道:“劉大哥,謝謝你……”

劉策心中一絲躁動躥起,輕輕將宋嫣然攬入懷中,而宋嫣然也閉上眼睛,甜蜜的依偎在她懷中,這一刻,她是無比的幸福。

一個時辰後,宋嫣然和劉策拜祭完宋母,便一道準備向遠州城趕去拜訪自己的老丈人遠州總督薑潯,畢竟他是薑若顏的父親,且在關鍵時候又屢次幫助自己,如今快要卸任,於情於理都應該前去探望道別,順便要打聽下關於薑澤的密切消息。

臨近二月,天氣逐漸轉暖,覆蓋在大地上的冰層雪霾皆已化開,大地又仿佛恢複了勃勃生機。

“嫣然,上車吧……”

回到四輪馬車前,劉策扶著宋嫣然上車。

然而,宋嫣然在踏上馬車的一瞬間,忽然又跳了下來,對劉策說道:“老是在車廂裏呆著太無聊了,我想騎馬……”

“騎馬?”劉策眉頭一蹙,“嫣然你會騎馬?”

宋嫣然搖搖頭,鼓著腮幫說道:“不會,所以我才想學一下啊,說實話從小到大,我真的還從沒騎過馬,你教教我唄,劉大將軍。”

劉策聞言,當即點頭:“好,你坐我的馬,我來教你……”說完牽著宋嫣然的手,來到自己座騎前。

“唏律律……”

汗血寶馬發出一陣粗重的響鼻息嘯,低著馬首踱著鐵蹄,似乎等著主人上駕。

“劉大哥,我……我有些害怕……”

望著體型高大的駿馬,宋嫣然的小手緊緊捏著劉策的手掌不放,從她那緊張的麵容可以看出,確實是格外緊張。

“別怕,有我在……”

劉策輕聲安慰了宋嫣然一句,忽然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宋嫣然橫抱而起,嚇的宋嫣然本能雙手挽住劉策的脖頸。

隻見劉策將宋嫣然抱上馬背,安置在寬厚結實的馬鞍上,不等她反應過來,就縱身一躍,也翻身而上,坐到她的身後,拉住馬韁。

“別怕,我來教你……”

情郎的輕聲安慰,撫平了宋嫣然緊張不寧的心緒,劉策輕踩馬鐙,汗血馬就開始緩緩向前挪動。

“籲……”

隨著劉策策馬逐漸加速,汗血寶馬發出一聲尖嘯嘶鳴,徹底奔跑起來,嚇得第一次騎馬的宋嫣然不由閉上雙眼,手握馬鞍前段,緊緊靠在劉策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宋嫣然逐漸適應了馬背上的顛簸和疾馳的速度,神色也開始從緊張到平靜再到興奮,最後徹底安下心來,和劉策一次享受策馬奔騰的感受……

“劉大哥,再快一些,哈哈哈……”

“駕……”

到最後,宋嫣然甚至鬆開了緊抓馬鞍的雙手,放聲大笑起開,臉上滿是激動歡快的神情,不斷催促劉策加快駿馬腳程。

蒼穹之下,一騎馳騁,身後數百騎士緊隨,勾畫出一道奇異的風景線……

這一刻,不單宋嫣然,就連劉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徹底放開了自己心扉,和宋嫣然一道,享受這難得的幸福時光。

與宋嫣然在一起,劉策從來都不會感到有任何壓力,這丫頭似乎有著別樣的魔力,能撫平自己焦躁的情緒,隻要見到她,所有煩惱都能迎刃而解,值得劉策用一身去嗬護。

……

二月初三,遠州城……

薑潯即將卸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遠東七省,自然也包括遠州城內的官僚和百姓。

薑潯就任遠東總督二十一載,在遠州城百姓心目中評價還是很高的,算的上是一任好總督。

畢竟在薑潯任職最後幾年時間裏,一舉平定了遠東幽、定兩省內亂消弭了禍亂之源,收複了故土冀州徹底杜絕了胡奴南下的可能,更是出塞滅了呼蘭人氣焰大漲了中原族裔的威風,在曆屆總督之中,算是最有能為的一個了。

也許有人會說,這不都是劉策的功勞麽?和薑潯又有什麽關係?但也有人指出,沒有薑潯在背後授意支持,劉策是不可能如此順利能取得如此威震天下的名聲,和薑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盡管兩邊都各執一詞,但有一點卻是大家認同的,那就是薑潯是一個好總督,這是遠州城百姓和各世家普遍看法。

至於即將上任的薑澤,大多數人都對他不甚了解,有些人甚至聽都沒聽過他的名字,隻是後來才知道他是薑潯的弟弟,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

但這些消息對普通百姓而言,卻沒有什麽關係,他們隻求一日兩餐,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維持現狀即可,誰當總督都無所謂。

可遠東各世家就不一樣了,他們用盡一切方法,不惜花費重金從各個渠道取得關於薑澤的情報,然後再做出相對應的策略,畢竟他們要為自己家族的利益考慮。

在這些世家當中,有些人了解薑澤為人後立刻開始轉移產業,隨時準備遷移他處,以免自己的勢力被薑澤吞噬殆盡。

當然,還有一些人卻從中看到了機會,打算向薑澤靠攏,然後一起對付劉策,將這股新生的勢力打壓下去,如果能把他推倒,那也能從中分上一杯羹。

步家就是鐵杆反劉家族中的一個,尤其是步淵,他跟劉策之間的恩怨可謂是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無奈劉策的實力太強,根本不是自己能撼動的,這次薑澤的出現,對他來說,未免不是一個巨大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