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落魄的宋文奎

……

“很久沒來遠州城了,不想還是這樣熱鬧……”

劉策和宋嫣然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遠州城內,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宋嫣然騎在劉策馬上不由發出一陣感歎。

“喜歡的話,以後我一有時間就陪你過來。”坐在宋嫣然身後的劉策,雙手攬著她的腰,柔聲說道。

宋嫣然回頭,對上劉策熾熱的眼神,莞爾一笑:“怎麽突然又對我這麽好了?”

劉策笑著說道:“還記得當初巫山鎮裏,你我初見之時,其實就已經喜歡上你了,還記得你替我療傷麽?”

“當然記得了……”宋嫣然小聲說道,“其實我那是蒙你的,我根本不會醫術,嘻嘻,想起你那時緊張的模樣,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是一軍主帥,嘻嘻……”

劉策望著宋嫣然一臉嬉笑的模樣,一臉壞笑地對她說道:“還不是看到被美人伺候,心慌的走不動道啊……”

“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宋嫣然聞言頓時俏臉一紅,忙移開劉策的視線,輕聲嘀咕一聲,心裏如同吃了蜜一樣甜。

收拾了心情,宋嫣然望著路上來往的行人,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為什麽,以前我特別向往能到遠州城裏逛逛,為了能來一次遠州城,

我得攢上一年的銀錢,然後和趁街坊鄰裏到遠州城辦事的時候,順道一起逛逛,

那時,身上就揣著幾串銅錢,隻能在大街上隨便逛逛,什麽都買不起隻能飽飽眼福,最後也就買一小撮飴糖解解饞,雖然日子苦,可是分外開心,

隻是不知為什麽,現在對遠州城沒以前那麽向往了,反而喜歡漢陵,永安這樣新興的城市,當然,最重要的是,遠州城沒有你在,來了也沒什麽意思……”

說到最後,宋嫣然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將小手捂住通紅的臉頰,緊緊依偎在劉策懷中,惹的劉策好一陣心猿意馬。

一行人閑庭信步,走在繁華的大街上,遠州城畢竟是百年老城,薑家投入的心血可謂不少,永安城與之相比,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不過永安城軍民的那股朝氣蓬勃景象,卻不是遠州城可以比擬的……

宋嫣然在劉策陪伴下,興奮的衝街道兩側貨郎攤位指指點點,這種爽朗又小鳥依人的性格,讓劉策也為之渲染。

一路走累了,看看天色還早,劉策便和宋嫣然和隨行幾名侍衛一道,隨便找了座酒樓,打算先歇息下再去拜訪薑潯。

劉策將宋嫣然抱下馬背,一起進入酒樓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前坐下,喚來店家隨便點了幾個菜後,便小酌起來。

吃到一半,宋嫣然將一塊豆幹夾到劉策碗裏,爾後笑著說道:“劉大哥,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有個算命說我福大命大,遇到任何險境都會逢凶化吉麽?”

劉策點點頭回道:“自然記得,你說自己好幾次遇到危險,但都莫名其妙化險為夷,說實話,本來我是不相信什麽奇聞軼事,但如果你所言是真的話,那是不信也不行啊……”

宋嫣然說道:“當初我娘過世時不久,在我出門的時候,就遇到一個術士模樣的人,他遇到我後說了一堆奇怪的話,然後摸著我腦袋說什麽我這人運勢驚人,以後一生都會有貴人相助,

當時我還小,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茫然覺得那術士似乎很文雅,除此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結果現在想想,他說的話真的全應驗了……”

劉策無奈地搖搖頭:“你呀,當初多危險居然敢一人出門祭拜你娘親,要不是我讓子俊去堵截支援巫山鎮的呼蘭人,真的不敢想象,說來也是巧合吧……”

“是巧合也是緣分……”宋嫣然神秘一笑,“你說哪有這麽巧的事,我被胡人抓了,正好遇到劉大將軍的軍隊前來堵截胡人,還將那些凶殘野蠻的胡人都擊敗了,我和周圍百姓也因此都得救了……”

劉策一陣無語,仔細想想她說的也是有道理,自己和宋嫣然邂逅,真的隻是一個偶然而已,說是緣分一點都不為過。

頓了頓,劉策拿起茶碗又對宋嫣然說道:“如此說來這江湖術士之言也不能不盡信,有本事的人還是有的,那嫣然你還記得那術士長什麽樣麽?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得好好答謝人家……”

宋嫣然聞言,搖了搖頭對劉策說道:“當時我還小,沒記清他的模樣,畢竟過去十多年了,可是,我隻記得那術士非常文雅年輕,除此之外,就是拿著一麵銅鏡總是時不時的擦拭著……”

“噗……咳咳咳……”

劉策一聽“銅鏡”兩個字,剛咽入口中的茶水猛地吐了出來,嗆的是咳嗽聲不斷,新道這也實在太巧了吧,手持銅鏡不停擦拭,二十多歲模樣,不是正符合皇甫翟那家夥麽?沒想到十多年前還跟宋嫣然有過這麽一段奇遇。

“劉大哥,你怎麽了?”

宋嫣然見劉策咳嗽不止,忙起身來到他身後,輕拍後背,一臉緊張的望著他。

劉策緩過神來對宋嫣然擺擺手說道:“嫣然不用擔心我,我沒事,隻是不小心被茶水嗆到了而已。”

確認劉策無礙後,宋嫣然從腰封處取出一條絹帕遞到劉策跟前,示意他擦擦自己嘴角。

劉策接過絹帕擦完後,對宋嫣然說道:“嫣然,吃的差不多了麽,可以的話就結賬,等拜訪完薑總督,如果時間還早我們回漢陵去看看……”

“嗯,也是好久沒回漢陵了,怪想念的……”宋嫣然微笑著點點頭。

劉策當即大手一揮:“店家,結賬……”

不一會兒,一名身材魁梧的夥計就在掌櫃的指示下,前去劉策那桌收拾東西,順便結算飯錢。

就在那夥計來到宋嫣然這桌,還未來得及準備收拾東西,卻忽然愣住了,忍不住輕輕呼喚一聲:“然兒,你怎麽在這裏?”

劉策和宋嫣然聞聽這陣聲音,齊齊望去,一見那夥計的麵容,宋嫣然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但更多的是厭惡和冷漠。

這夥計不是別人,正是宋嫣然生父,宋文奎。

劉策沒有說話,隻是注視著桌對麵的宋嫣然,而宋嫣然則是本能的朝劉策方向挪了挪身子,想要離宋文奎遠一些。

宋文奎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布甩在自己肩膀上,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對宋嫣然說道:“嫣然,多日不見,你又越發的漂亮了……”

宋嫣然聞言,厭惡的別開臉去,對這個男人,她根本就不會有半點好感,畢竟宋文奎曾經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不是靠三言兩語可以彌補的。

見宋嫣然不理自己,宋文奎吞咽了下口水,然後望向劉策,對他點頭哈腰地說道:“漢陵侯,以前多有得罪,還望你能看在嫣然的份上,多多海涵……”

劉策替自己倒了杯酒,麵無表情地說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本軍督也已經忘記了……”

宋文奎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望了一眼自己女兒,見她沒有半點想理會自己的跡象,連自己為何變的這麽落魄都不關心,頓時心中十分懊悔,懊悔當初如果能對她稍微好一些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氣氛一度陷入十分尷尬的地步,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宋嫣然對劉策說道:“劉大哥,我們不是還要去總督府拜訪總督大人麽?還是早些把帳結了,出發吧,晚些還得出城回去呢……”

“嗯……”

劉策應了一聲,剛要對在櫃台前忙碌的掌櫃喊話,宋文奎卻提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在二人麵前,飽含熱淚開口說道:“軍督大人,求您幫幫在下吧,就算是看在嫣然的份上,要不然我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緊接著,宋文奎向劉策和宋嫣然訴說了自己為何會變成這般地步的緣故。

原來,那日宋文奎來到永安找宋嫣然借錢被嚴辭拒絕後,無奈之下去向遠州當地的混道借了大筆高利貸,這才完成了自己兒子宋青山和黃家千金的婚事。

可是,四十萬兩銀子,一月四成利息,三月必須還清的巨額代價讓宋文奎無力負擔,本想再去找族長宋濂救助。

但宋濂很明確告之他自己不會給予任何幫助,宋文奎死活與自己無關,並讓總督府革去了旗團指揮使的職位,徹底告別官場。

剛遭受人生挫折的宋文奎,一下子沒了收入,家裏生活質量迅速下降,隻能靠最後僅存弟弟十頃良田度日,可是在麵對債主逼債的時候,無奈之下隻好將這些土地全賣了支付了部分利息。

然而,偏偏這時候又生出了其他事端,長子宋青巒和次子宋青岩因為好賭,多年來欠下足足八十萬銀子的賭債,被人扣在賭莊內逼著還錢,揚言不還錢就讓宋文奎等著給他倆兒子收屍。

無奈之下,宋文奎變賣最後一些僅剩的家產,湊齊八萬兩苦苦哀求賭場老板,最後簽下一日一分利的高額欠條才勉強將人放了回來。

賭債、高利貸逼的宋文奎一家幾乎喘不過氣來,為了逃避債主追債,終於在一個夜晚趁人不備,全家逃到了遠州城,憑借昔日在官場軍營的一些關係,托人在魚龍混雜的窟房租了一間老舊的宅子,一家人這才暫時安頓下來。

為了生活,宋文奎隻能隱姓埋名在城裏四處找活幹,還要時刻留意債主的眼線,每一天幾乎都在提心吊膽中渡過。

現在這酒樓夥計的活兒,是宋文這幾個月來換找的第四份工作,由於怕被人發現身份,他不能在一個地方久留,不想今日卻遇到了劉策和宋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