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失望!

……

“姐姐,你這是作甚?”

“沒人幫我,我自己想辦法,找到了……”

薑若顏從劉策地方回輔兵營之後,不停翻找著自己的所攜帶的包裹之中的物件,終於從一堆衣衫之下,翻出了一個黑色的匣子,打開看去,入眼第一眼便是一塊紅色的鵝卵石。

薑若顏為之一怔,腦海裏瞬間閃過蘇州郊外一座無名山上,九歲的劉策背著八歲的自己,將自己從山上背下來的情形,那時的劉策看到自己唯唯諾諾,答應將來當上大將軍驅逐胡奴出冀州,就讓她拿這塊鵝卵石娶自己,而自己也打算在今年生日這一天交給他……

轉瞬間,薑若顏將這些情愫拋諸腦後,之前劉策在衙門內那見死不救的一幕令她心裏好一陣難過,他怪劉策太過自私,太過無情……

“這些藥,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命……”薑若顏望著盒子內的裝滿藥膏的瓶子,喃喃自語一陣,那片海裏閃過那少年苦苦哀求的一幕,猛地捧起盒子向帳外走去,“不管了,這些先拿去救人,不夠的我明天再想辦法,總之他冷血,我薑若顏可做不到!”

薛沫和兩個隨軍服侍的丫鬟見此連忙攔住她說道:“小姐,使不得啊,這可是軍督大人特意給你準備不時之需的,你若給別人了,那你怎麽辦?”

“讓開!”薑若顏怒道,“既然劉策給我準備不時之需,那就由我做主,現在就是不時之需,把它用到真正有需要的人身上才有價值,誰都別攔我!”

眾女拗不過他,她們也知道這位未來三品夫人的脾性,一旦確定的事很難被拉回來,隻能緊緊跟在她身後一起向傷營走去,以免發生意外。

……

而此時寂靜的傷營重地,經過一天的哀嚎嘶鳴,或許是內中的傷患都喊累了,呼救之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難得的出現一絲寧靜……

“呼呼呼~”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腳步聲帶動甲葉的輕晃,由遠而近,向傷營靠近,守營的將士立馬警覺起來,齊齊列陣以待,以防不測發生。

但是當那支一路小跑的軍隊出現在眼簾之時,守衛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因為來者是軍督大人身邊的近衛軍,為首者正是劉策的隨身護衛首領——焦珞。

“見過焦將軍!”守營甲長恭敬的行以軍禮致敬,然後望著這一千全副武裝的近衛軍將士,麵露疑色的對焦珞問道:“焦將軍,您這是……”

焦珞掏出軍督府的令牌在守營甲長麵前晃了晃,隨後對他說道:“在下奉命執行公務,立刻把營門打開!”

守營甲長一見那紫銅打製的令牌,連忙命人打開營門,然後小聲問道:“敢問焦將軍,您這是執行什麽公務?”

焦珞不耐煩地說道:“不該問的別問,到時會讓你知道的,現在開始,此處傷營暫時由我近衛軍接替,沒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靠近!聽明白沒有?明白的話立刻給我閃邊!”

守營甲長不敢多言,隻能悻悻的戰在一邊,隨後焦珞對那幾千近衛營士兵說道:“營外留守二百人,別讓任何人靠近,傷營大帳外再把守三百人,其餘跟我進傷患大帳聽我命令行事!”

“遵命!”

很快,近衛營就開始有序的分工,在各自上司的指引下,來到了自己的崗位前,焦珞臨進營前,又拍了拍守營甲長的肩膀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今夜要辛苦你們了……”

隨即,焦珞不再理會守營的甲長,帶著近衛營士兵向重患營帳走去。

“呼哧~”

一處傷患的大帳被拉開,焦珞帶著數十名近衛營士兵,打著火把踏步跨了進來,那些敵軍傷患立馬被驚醒了過來,一臉驚恐的望著那些全副武裝的將士……

焦珞掃視帳內一圈,然後來到傍晚薑若顏安撫的那少年身邊,在火光照耀下,那少年此時臉色異常蒼白,此時渾身都被冷汗浸透,顯然已經處在彌留邊緣,按理說他早該死去,隻是求生的意念讓他苦苦支撐到了現在。

焦珞望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的同情,隻是冷哼一聲,望著雙腿那被鮮血染紅的絲綢繡帕,隨後對著那些傷患大聲說道:“一個個膽子都不小啊,長能耐了,給軍督大人添了這麽多麻煩,哼,行了,軍爺我特來給你們治病,解除你們的痛苦……”

“真的麽,真的要給我們治傷麽?”

“太好了,女菩薩沒有騙我們,我們有救了……”

“多謝軍爺,多謝女菩薩救命之恩呐,對了,可否告知女菩薩名諱,我回去要天天給她上香……”

或許病痛折磨的緣故,這些傷患並沒有聽出焦珞話語中那冰冷的殺機,隻是對自己能活下來感到萬分的慶幸……

焦珞嘴角一揚,和身後近衛營士兵使了個眼色,隨即猛地抽出腰間六麵漢劍,一劍刺入席間少年的胸膛……

“噗……”

“呃……”

那少年頓時雙目圓睜,感受著劍鋒入軀的寒冷氣息,整個身子都痛苦的扭曲起來,雙手死死抓著漢劍鮮血淋漓,滿臉的不可置信,直到渾身力氣被抽空,陷入黑暗之中……

“噌~”

見那少年已失去生命氣息,焦珞猛地抽出他體內的六麵漢劍,揮動一下,抖落劍鋒上的血滴,望著帳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的目瞪口呆的眾人。

“這就是解決痛苦最快的方法……”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焦珞怒吼一聲:“全部格殺,一個不留!”

“噌~~”

話音剛落,數十名近衛軍士兵齊齊抽出腰間戚刀,呐喊著向那些傷患撲殺過去……

很快,淒厲的慘叫聲,絕望的呼喊聲在各個傷患營帳之內響起,飛濺的血液將帳篷的布幔染成一片殷紅,三千二百七十三名敵軍重傷患者,頃刻之間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還有活口麽?”

“沒有,已經全部誅殺,一個沒留!”

“收隊!”

確定傷患全部被處決之後,焦珞渾身血跡斑斑的命令近衛軍收隊,向營外走去……

不想焦珞剛到營口和守營甲長交代幾句後,就遇到了前來送藥的薑若顏一行人,隻見她目瞪口呆的望著近衛軍一行人。

焦珞為之一愣,隨後衝薑若顏拱了拱手沒有說一句話,帶著隊伍快速向劉策所在的衙門跑去。

回想著渾身是血的焦珞,以及那些近衛軍將士身上散發的濃濃血腥味,強烈的不安襲上薑若顏的心頭,她丟下手中藥盒,不顧一切的向傷患大帳衝去,不想立馬被守營甲長給攔了下來。

“薑小姐,您不能進去,天色已晚,還是請回營安歇吧……”

麵對守營甲長的阻攔,薑若顏怒道:“給我讓開,我來給傷患送藥,為何要阻攔?”

說著一把推開守營甲長向營帳走去,守營甲長念在她身份特殊不便過於阻攔,隻能暗歎一聲,命人緊緊跟在她身側……

當薑若顏拉開其中一座傷患營帳的帳簾時,黑暗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邊上兩名侍女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山倒海,忍不住俯在一旁嘔吐起來,薛如鳶稍好一些,但也是眉頭一蹙,別過頭不敢再看……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火光下滿是屍體的大帳,看的薑若顏雙眼淚如泉湧,滿臉的不可置信的大聲哭喊著,這一刻她的心也碎了。

她努力尋找著,終於找到了之前那發著高燒的少年傷患,望著他還略顯稚嫩卻死不瞑目的神情,再聯想到焦珞和那支渾身是血的近衛軍士兵,薑若顏頓時情緒失控,再也忍不住悲鳴起來……

“啊~~”

佳人的傷心欲絕的悲鳴在整個營地上空回**起來,直入九霄……

……

“啪嗒……”

邊城衙門之內,劉策雙手合十手背枕著額頭閉目養神,忽然手中的炭筆掉落桌麵的動靜讓他幽幽醒轉過來。

他睜開眼眸依然保持著之前姿勢,掃視了一圈四周,然後望著桌上規劃好的隸陽路線圖,以及周圍製作地圖的圓規,直尺,三角尺等一些製圖器械,好一陣後才俯下身子繼續挑燈繪製起來。

“啟稟軍督大人,薑小姐求見……”

就在此時,門外護衛對劉策啟稟道。

“讓她進來吧……”

聽聞薑若顏到來,劉策停下手中工作,也打算好好跟她解釋下傷營的事情……

可是當薑若顏出現在他眼前時,劉策隻覺得一股寒意迎麵撲來,隻見薑若顏麵如寒霜,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

充滿了恨意!

劉策眉頭一蹙,悄聲問道:“若顏,你怎麽了?”

“劉策,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冷血……”薑若顏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寒意,“三千多條人命,在你眼裏真的就一文不值麽?”

劉策聞言,鎮定地說道:“若顏,我說了,在敵人和自己人麵前,我永遠都會先選擇後者作為依仗,你明不明白?”

薑若顏忽然竭聲低吼道:“三千條人命啊!劉策!你居然狠心地下令將他們全部殺了,他們都已經降了你為何還不放過他們?你就真的那麽喜歡殺俘虜麽?”

劉策聞言眉頭緊鎖:“若顏,把話說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別裝了,我不是三歲的孩童,我都親眼看到了!”薑若顏清淚滿麵,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親眼看到你的近衛軍從傷患營地渾身是血的出來,親眼看到帳篷內的鮮血流出了營地之外,劉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劉策閉目沉思,正要再問,卻見焦珞渾身是血的走了進來,一進衙門,不等劉策問話,他看了一眼滿臉淚痕的薑若顏,又看了眼劉策,猛地跪下說道:“軍督大人,我今天喝多了酒,經過傷患營時,被裏麵傷患的哭喊攪的心煩意亂,氣極之下控製不住,就帶人把他們全殺了,請軍督大人責罰!”

“焦珞,你好大的膽子!”劉策聞言頓時大怒,“膽敢私帶近衛軍屠殺俘兵,你……”

“你們倆能不能別再演戲了!”薑若顏猛地打斷劉策的話,衝他大聲說道,“做都做了有什麽好不敢承認的?近衛軍屬於你的直屬,沒你的命令,他焦珞敢擅自調動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很好騙啊劉策?”

“對沒錯,是我下令讓焦珞殺掉他們的!”劉策衝薑若顏沉聲吼道,“因為他們不但會浪費我軍的藥材,還會浪費糧食,我不想再在這些敵軍傷患身上浪費精力了,與其等著變數橫生,索性一次了斷殺了幹淨,滿意了麽?薑若顏!”

“你這樣和劊子手有什麽區別!和那些草菅人命的胡奴沒有半分差別!”薑若顏氣的是傷心欲絕。

劉策雙眸死死盯著薑若顏,冷冷地說道:“薑若顏!你給我記住,這是戰爭,在戰場之上,我是一名戰士,是一軍主帥,而不是一個慈善家!

我必須為我麾下將士的生命安危考慮,而不是去同情我的敵人,失敗者就要承受失敗所帶來的代價!今天你去同情他們的生死,哪天,我戰敗了又有誰來同情我!這就是戰爭的殘酷,遠沒有你想的那麽浪漫!

與其讓這些敵軍傷患因為傷痛折磨擾的全營人心惶惶,還不如一次性解除他們的痛苦,現在,你再也不用為他們的病痛操心了!我,已經替你把他們全料理幹淨了!”

薑若顏聽完後,流著淚水點點頭:“好!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前軍大都督,不愧是鐵血無情的軍督大人,你厲害,你有理!我太幼稚了,真是錯看了你,明天我就回遠東,我不想跟一個冷血陰狠的屠夫過一輩子!劉策!我恨你!”

話畢,薑若顏捂著嘴跑出了衙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劉策伸手想去拉住她,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隨後看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焦珞,強忍著驚天怒火問道:“說,誰讓你這麽幹的?若沒人指使,你沒膽子私自調動近衛營,別想隱瞞,給本軍督從實招來,許文靜到底怎麽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