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最狠不過許文靜

……

邊城內破敗的府衙,暫時成了劉策大軍的辦事處,夜幕降臨,劉策和許文靜二人正圍著一張地形圖不停地標標點點。

最後二人抬起頭,許文靜笑著說道:“孫承,孫營真是厲害啊,一日功夫連下四鎮六莊,麾下五千將士所過之處披荊斬棘,完全切斷了邳城和晉陽之間的運糧要道,而且僅四十三人受傷,無一陣亡,不愧是威震天下的精衛營精銳老營的將士……”

劉策砸砸嘴說道:“孫承所過沿途各鎮各縣兵力雖眾,然各地士族門閥對花家並未死心塌地,仍然尊以大周皇室為正統,自然不可能全力抵抗了,加上孫承所部雖以步兵為主,然人人配有良馬代步,沒有了步兵輜重的約束,一日百裏自然不在話下,能兵不血刃迅速將戰果擴大也在意料之中……”

許文靜忙道:“話雖如此,但孫承所部將士確實作戰勇猛,加之裝備精良,若不是如此,沿途各鎮又豈會如此快就望風而降呢?其實一切都是軍督大人布略有方,才有如此戰果碩碩啊……”

劉策沒理會許文靜的恭維,繼續說道:“楚子俊命人送來快報,言庸關已經攻克,距離晉陽不過十餘裏之地,我已命張烈派遣他的新軍前去協助守關,相信明日過後,晉陽就會成為一座孤城,隻是晉陽想要短時間內攻破恐怕不易啊……”

許文靜指著地圖一點說道:“簡單,隻要將晉陽四十萬百姓所需飲用的水源盡數切斷,不出兩日晉陽則不攻自破……”

“太毒了,許文靜,你這樣做會害死多少人?這並非我願意看到的結果……”劉策蹙眉說道。

許文靜回道:“軍督大人,若強攻晉陽的話,死的人怕是會比現在更多,到時損兵折將又該如何前去河源解圍呢?現在眼下必須保存實力盡快將花家剿滅,這樣才能後顧無憂的馳援河源,請軍督大人千萬別做那婦人之仁的舉動……”

劉策想了想說道:“本軍督自然知曉其中利害,這樣吧,切斷晉陽水源同時,派人向城內射入勸降信件,隻要守城官兵大開城門放我等大軍進城,就能將敵我傷亡減少至最低……”

“軍督大人英明,是文靜太過急功好利了……”

對劉策的提議,許文靜則是點頭讚同,攻心為上的道理身為首席謀士又豈會不知,其實主要是許文靜對這些士族抱有很大的敵意,其實他還有更毒的辦法那就是在水裏下毒,隻是怕這波及麵實在太廣才不敢說出來。

“計議已定,天明時分,進軍庸關與楚子俊匯合,且通知懷王衛稷做好交涉準備,畢竟他身為皇……”

“劉策,我要見劉策!”

就在劉策和許文靜商議近一步進軍事宜之際,門外傳來薑若顏的呼喊聲,顯然是被自己的近衛士兵給攔了下來,全軍上下也隻有薑若顏敢直呼劉策的名諱……

“若顏?”

劉策聞聽那陣聲音,頓時一愣,看了許文靜一眼,許文靜立馬把桌上的情報信件給收了起來,一起望向門外。

“若顏,你進來吧……”

聽聞劉策的聲音,門口兩名護衛這才放行。

當薑若顏一襲雪色裾裝出現在府衙之時,劉策這才迎了上去,柔聲問道:“若顏,你這麽晚來找我有何要事麽?”

薑若顏抓住劉策的手,麵帶憂色地說道:“劉策,那些被俘虜的士兵你打算怎麽待他們?若顏今日去傷營看了,他們真的好慘,你讓醫護營的醫士救救他們好不好?”

劉策聞言眉間一蹙,許文靜本在輕搖折扇的手也為之一停,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劉策和薑若顏的對話內容。

劉策歎了口氣,麵帶微笑的說道:“若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過兩日這邊事了,我們就要啟程繼續前往河源,這一路來顛簸勞累,你也辛苦了……”

薑若顏搖搖頭繼續說道:“劉策,不要和若顏說這些,你知道麽?那孩子頂多就十五六歲的樣子,真的好可憐,還有那滿營的傷兵,好慘好慘,若顏不想見到他們這麽死去,他們也有家有室,你讓醫護營的人救救他們好不好?求求你了劉策,隻要你一聲令下,他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去救他們的……”

說著薑若顏眼圈一紅,又要落淚,一想到那個少年的淒慘模樣,她就仿佛心在滴血一樣……

許文靜忍不住插嘴說道:“薑小姐,請恕文靜多嘴,三千多個重傷患,救活了也是殘廢,而且既然選擇與我大軍為敵,就必須承受這種後果,沒必要為此再大費周折……”

“你給我閉嘴!”

劉策回了許文靜一句,伸手撫去薑若顏眼角的淚滴,隨後攬著她的香肩將她帶到一把靠背椅前坐下,開口說道:“若顏,聽我說,假設你手中有顆藥丸能救一個人的性命,一個是敵人,他的命運異常淒慘,如果他死了,他的家人將失去頂梁柱,一家子永遠都會陷入痛苦之中,成日以淚洗麵……

而另一個,則是你至親的親人,他若死了,你將再也見不到他,若是你的話,你會將這顆藥丸選擇分給誰呢?這顆藥丸隻能救一個人的性命,另一個人注定會死,是你,你會如何選擇呢……”

薑若顏何等聰明,馬上聽出了劉策話中之意,滿臉不可置信的起身對他說道:“這麽說來,你是真的打算見死不救了?真的打算眼睜睜看著那些傷患被病痛折磨而死?這命令也是你下達的對不對?”

劉策點點頭:“沒錯,是我下的命令,此次出征河源,所配製的藥劑都有份額,皆要用在我出征將士的身上,斷不能白白浪費在傷重的敵軍俘虜手中……”

“若顏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會這麽狠心冷血……”薑若顏麵色頓如寒霜一般,“劉策,我問你一遍,那些傷患,你救還是不救!”

劉策眼眸一寒,冷然回道:“不救,救了他們,本軍督麾下的將士有個意外怎麽辦!”

“你不救是吧?”薑若顏眼中淚滴雨點般落在地上,打濕了身上衣衫,指著劉策說道,“行,你不救,我救!”

話畢,薑若顏一個轉身步出了衙門,走時臉上滿是怒容……

看著薑若顏離去,劉策沒有去追,而是拿著炭筆俯在桌案上,靜靜望著桌上的地形圖,邊上的許文靜緊張的觀察著他的麵色愈發的冰冷,整個衙門寂靜萬分,氣氛仿佛被凝結一般。

“叭~”

猛然間,劉策將手中炭筆重重往地圖之上一甩,一臉的冷色,許文靜馬上上前拾起地上斷成兩截的炭筆放在桌上,小聲說道:“軍督大人,薑小姐隻是太過仁慈,您也犯不著動怒啊……”

劉策沉聲說道:“仁慈也該分時候,不該用在這上麵!這是戰爭!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明白!”

許文靜小聲說道:“軍督大人,薑小姐未經曆過軍伍生涯,而且對人情世故閱曆尚淺,她這麽做也是情由可緣,您為何不和薑小姐解釋清楚呢?其實那些傷患……”

“她現在這個樣子聽得進去麽?!”劉策沉聲怒喝道,“我說了又有什麽用?說了又要爭,就算爭贏了又能怎麽樣?”

許文靜默然不語,靜靜等候劉策情緒平複。

少時過後,劉策才開口說道:“去醫護營,告訴那些醫士,把本軍督那份藥劑連同備份的都給那些傷營患者送去,能救幾個算幾個吧……”

“萬萬不可啊……”許文靜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勸道,“軍督大人,出征將士每一位都有藥量配額,如果您那份送去了,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麽辦,還請軍督大人收回成命!”

“叫你去,你就去,怎麽這麽多廢話!”劉策衝著許文靜吼了一聲,然後又歎了口氣,坐回主案隻是雙手合十捏成拳頭枕在額頭十分疲倦地說道,“趕緊去吧,讓本軍督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那,屬下先告退……”

許文靜也不再相勸,和劉策告辭之後,退出了府衙大門……

甫一出門,許文靜臉上狠戾之色頓現……

“軍督大人決不能有任何閃失,這關係到我許文靜的前程和命運,我絕不能讓他有意外發生……”

想到這裏他踱步向傷營走去,不想剛好遇到了焦珞和幾名護衛經過。

“軍師大人……”

“噓……”

焦珞一見到許文靜,興奮的剛要拱手行禮,不想卻被許文靜噤聲製止。

隻聽許文靜小聲說道:“軍督大人累了一天,正在閉目養息,你現在千萬別去打擾他……”

焦珞聞言摘下頭上的鐵盔撓了撓後腦勺對許文靜說道:“軍師,軍督大人說了,任何時候屬下有要事都可以去跟他稟報,現在屬下已經將輜重營安置妥善,正準備前去覆命呐,您別攔著……”

許文靜聞言,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連忙攔住焦珞說道:“焦護衛,現在真的不能去打擾軍督大人……”

他神秘地將焦珞拉到一旁,繼續小聲說道:“實話跟你說吧,軍督大人現在正在為一件事頭痛著呢……”

“軍督大人能有什麽事頭痛呢?軍師大人您莫嚇唬我……”對許文靜的話,焦珞是滿臉的不信。

許文靜說道:“敢問焦護衛,你說夫妻之間吵架,換你你會頭痛麽?”

“啊,軍督大人和薑小姐吵起來啦……”焦珞聞言,也立馬變的小聲起來,還煞有介事的向四周望了幾眼,生怕被人發現,隨後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振振有詞地說道,“怎麽吵起來的?要是我那婆娘,打一頓就老實了,女人嘛,三天不打就會上房揭瓦,不能這麽慣著,應該好好修理一頓才行……”

“焦護衛,咱軍督大人是那種會對自己心愛女人動手的人麽?”許文靜搖搖頭說道,“更何況咱軍督大人多疼薑小姐,再說薑小姐那模樣兒,換你你狠的下心打麽?”

“也是,也是……”焦珞撓著後腦勺點點頭,隨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晚點再來和軍督大人稟報吧……”

“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許文靜連忙拉住焦珞繼續說道,“如今戰事緊急,軍督大人的煩惱就是我們的煩惱,我們應該要替軍督大人把那些不必要的煩惱給解決了……”

焦珞聞言頓時瞪大眼睛:“怎麽?軍師,你該不會要讓我去打薑小姐吧?不不不,做不到,我可下不了手,萬一軍督大人發怒可擔待不起……”

許文靜無奈地說道:“誰讓你去打薑小姐了,我是讓你去處理那些讓軍督大人和薑小姐吵起來的人,聽我把話說完……”

許文靜把薑若顏和劉策之間的話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與焦珞知曉,焦珞頓時眼眸寒光乍現。

說完後,許文靜問道:“這次你那一千近衛還未回去覆命吧?”

焦珞說道:“正準備覆命歸隊呢……”

許文靜道:“那趁現在就有勞焦將軍帶著這些近衛軍將士,把那群傷患……”

說到這裏,許文靜做了和斬首的手勢,眼中凶芒展露無疑……

焦珞眼眸微頜,隨後拱手說道:“軍師放心,末將一定把事給辦的妥妥當當!”

話畢,焦珞手一揮,帶著那幾名護衛向傷營走去……

而許文靜臉上則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對著焦珞的身影滿意的點了點頭:“做大事者不拘小節,軍督大人不忍心做的事,就該我們這些未來當臣子的來辦,凡敢阻礙軍督大人的任何人,必須盡數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