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朱嵩,還記得厚土堡英烈否

……

“輕點,你們弄疼本王了,本王自己有腳能走,別推我啊,我說你們就不能斯文點麽?本王好歹是皇親貴胄金的很嘞,這要蹭破點皮,本王以後可怎麽見人呦,哎,算了,跟你們說也聽不懂,希望進城後要搞點好吃的犒勞犒勞本王,這都幾天了,本王都餓瘦了……”

衛稷一路罵罵咧咧地被近衛軍裝扮的流賊架著向五梁鎮要塞關前走去,臉上神情是萬分的痛苦,不過這份痛苦配上他的圓臉,怎麽看都像是在笑。

“少說廢話,走快點,要再敢唧唧歪歪,就把你的嘴給撕了……”

衛稷邊上的劉策,臉上粘了絡腮胡子,又往嘴裏塞了薄荷葉製作而成的香丸,看上去倒是非常有匪氣,對衛稷的呼喊呻吟,惡聲惡氣的不斷斥責著。

待將衛稷帶到五梁鎮城下的時候,朱嵩立刻仔細開始打量那被綁在馬背上的胖子。

“嗯,六年前回京見過衛稷一麵,錯不了的,看來劉策真的被擊敗了,那麽多騎兵估計也是從劉策軍中奪來的,聽聞遠東產良馬,一定錯不了的……”

確定馬背上的俘虜就是衛稷後,朱嵩徹底鬆了口氣,要知道他現在最擔心和害怕的就是劉策的遠東邊軍,如今連他軍中的監軍都被俘虜了,這下是徹底安心了。

吐了口氣,他對邊上的流賊守兵說道:“把弓箭都放下吧,那人的確是衛稷,不會看走眼的,把門打開,放他們進來吧,別怠慢了皇上的天軍……”

城牆上的弓箭手聞言這才收了手中都是弓弦,不過聽聞要開關門,一名流賊小校猶豫不決地問道:“朱將軍,是不是要請示下蔡信將軍?大將軍臨走前曾言,五梁鎮一切都要聽從他的部署指揮?”

朱嵩聞言頓時不悅道:“通知他幹什麽?難道本將軍的話不好使麽?速速將門打開……”

那流賊小校繼續勸道:“朱將軍,這支軍隊來曆不明,貿然放他們進來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還有完沒完了!”朱嵩不耐煩地衝流賊小校怒吼道,“讓你開門就開門,出什麽事都由本將軍擔著,趕緊去開城門!”

流賊小校歎了口氣,迫於朱嵩帶來的壓力,隻能和身邊同夥來到城牆一處絞盤之前,合力開始絞動起來。

“咯啦啦……”

漸漸地,緊閉的數丈高大門緩緩被打開,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鐵銷摩擦的聲響……

望著這座雄關大門緩緩打開,劉策臉腮滾動了一下,用舌頭攪拌了下嘴裏的薄荷香丸,臉上露出一絲陰冷地笑意。

“最堅固的城堡往往都是由內而破,本以為流賊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應該學會了警惕,不想如此輕鬆就打開了大門,看來還是高估他們了,除了羅鬆,偽昌軍中其餘人皆不脫流賊本性,就算他們偽裝的再好,賊依舊還是賊……”

當劉策帶著一千騎兵和衛稷緩緩進入五梁鎮要塞大門時,冷眼掃了圈凝望自己的流賊,心中頓時對流賊最為正確的評價。

“咯啦啦……”

“轟~”

當兩千騎兵盡數進入五梁鎮後,要塞大門再次合上了,劉策左耳抖動了一下,將含在嘴裏的香丸來回攪動一陣,閉目深吸一口氣,薄荷潤過咽喉的清爽緩解了夏日帶來的燥熱,隨後睜開眼,望著從城牆之上快速向自己走來的朱嵩,虎眸變的愈發陰冷起來……

“衛稷!沒想到啊,你也成為俘虜了?”

朱嵩一到騎兵跟前就朝衛稷大聲笑道,語氣中滿是不屑和戲謔,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哼!”

麵對朱嵩的冷嘲熱諷,衛稷冷哼一聲頭顱45°微微朝天,擺出一副傲嬌的模樣,不去理會他。

“都這時候了你還擺什麽譜?”朱嵩望著衛稷這副尊容和態度,更是咧著嘴笑著說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那什麽王爺啊?趕緊給我滾下馬來!”

當朱嵩挽起袖子就要去拉衛稷下馬,這時衛稷臉上才出現一副“驚懼”之色,連聲說道:“豈有此理,本王嬌貴的很,敢碰本王,本王定要皇上誅滅你九族!”

朱嵩聞言,伸向衛稷的手掌頓時一滯,看著衛稷臉上的表情,再次轟然大笑起來,隻見他邊笑邊搖頭道:“看來你是真的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情況啊?難怪啊,衛怏那老東西每每提及你來都是搖頭歎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真是蠢的跟頭豬一樣啊,哈哈哈……”

“哈哈哈……”

周圍流賊聽朱嵩這麽說,也都跟著大笑起來,不少人甚至誇張的彎腰捧腹,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策馬立在衛稷身邊劉策,冷眼的掃視著周圍流賊,再望向蜷縮在牆角的殿前司士兵,暗暗合計了一下後,輕輕拉動了下馬韁,向前一步來到朱嵩跟前,含糊不清地對他說道:“別笑了,我問你,五梁鎮現在有多少人?”

朱嵩聞言剛要開口回答,不想當他抬眼望向劉策時,頓時有些怔住了,那馬背上的絡腮胡子渾身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息,尤其那雙眼睛裏射出的視線,給人一種墜落冰窖的寒意……

當然,除此之外,他總覺得這人好像特別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問你話呢,為什麽不回答?”見朱嵩一言不發,劉策滑動了下嘴中香丸,凝目問道。

“呃~”

感受到劉策眼神中的射出的寒意比之前更濃,朱嵩忍不住輕吟一聲,不由自主地回道:“現在五梁鎮內一共有一萬兩千大昌士卒鎮守,還不算這兩萬多名殿前司的俘兵……”

不過話剛說完,朱嵩就頓時感到不對勁,因為這實在太反常了,而且自己還不知道對麵究竟是什麽身份就把要塞內的情報都告訴給了他,實在太疏忽了。

就在朱嵩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後悔時,劉策冷哼一聲對他搖搖頭說道:“朱嵩啊,幾年不見,你還是跟在雷霆軍時一模一樣,一點沒變,一樣的卑鄙,一樣的小人……”

朱嵩聞言大驚,滿臉恐懼的盯著劉策大聲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啐……”

劉策一口吐掉喊在嘴裏的香丸,緩緩說道:“朱嵩,你可還曾記得,當年厚土堡被你害死的三千英烈?”

“嘶~”

朱嵩聞言,立馬倒吸一口涼氣,總算明白過來自己中計了,眼前這千餘騎兵根本就不是自己人,而是前來詐城的。

“想起來了?”劉策緩緩撕下臉上的絡腮胡子,冷笑一聲,“厚土堡三千將士,殊死抵抗三十萬流賊衝鋒,結果你卻拋下三千死士臨陣而逃?如今更是投靠流賊為虎作倀,這種畜生行徑真是天地難容,既然我劉策僥幸活了下來,就要替那些被你害死的雷霆軍將士討回這個公道!”

“劉策?劉策!不好,敵襲!敵襲!”

朱嵩聞聽絡腮胡子的話,再看他卸下偽裝時,終於認出了那騎在馬上的人就是在蔡州詔安冊封時的劉策,驚懼之連連大喊出聲。

“噌~”

“噗呲~”

然而,朱嵩話音未落,就聽聞一陣劇烈的金屬摩擦聲響,隨後寒光一閃……

朱嵩隻覺的自己的脖頸微微一涼,隨後雙眼瞪的滾圓,雙手死死捂住咽喉,感受著粘稠的**從自己指間噴濺而出,而後雙腿一軟,無力地跪伏在地上。

漸漸地,肌膚洞裂的痛楚襲遍自己全身,令他忍不住倒在地上,他張嘴想喊,卻怎麽也喊不出聲,雙手不停在地上扒拉一陣後,便吐出最後一口氣息,徹底停止了掙紮……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周圍流賊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看著朱嵩被劉策的軍刀劈死在血泊之中……

一刀殺死朱嵩,劉策高揚滴血的镔鐵軍刀,大聲下令道:“全軍聽令,五梁鎮凡手持兵刃者皆為我精衛營之敵!一律,誅!”

“喝~”

一千近衛軍聞令齊喝,隨後以最快的速度下馬結陣,向周圍的流賊撲殺過去,一時間五梁鎮內廝殺震天,血流成河,淒厲的哀嚎聲透入雲霄之上。

韋巔更是宛若一具殺神在世,揮動手中雙戟帶起一片腥風血雨,凡被他的鐵戟掃中者,無不是血肉橫飛,手足盡斷的下場,他經過的腳下也迅速匯流成一條血溪……

而依舊被捆縛在馬背上充作誘餌的衛稷,見要塞四處都是喊殺之聲,連忙對周圍經過的人呼喊道:“你們別忙著殺啊,怎麽著也先把本王鬆開啊,著的什麽急啊,來個人幫本王把繩子鬆開啊!”

然而,現在的近衛軍根本就沒人顧得了衛稷,畢竟要塞之輩上萬流賊,必須要速戰速決……

“轟~”

“啪~”

一隊近衛軍士兵擊潰一股流賊之後,其中一名士兵立刻掏出竹筒信炮,對準半空拉下了信號弦,隻見一道紅色火光直衝雲霄,緊接著,一聲轟鳴在要塞上空回**開來。

“殺啊……”

埋伏在外的另外一千騎兵收到信號,立刻向五梁鎮衝殺而來,他們每一騎馬身上都插有一麵旌旗,造成遠遠望去無邊無盡的錯覺,讓城頭上的流賊守軍更是嚇的魂飛魄散,士氣瞬間跌到了穀地。

“噗呲~”

“呃~”

身為五梁鎮主帥的蔡信可以說十分的倒黴,在塞內發生混亂的時候,他剛好在地牢內巡查,不想等收到來報五梁鎮遭遇襲擊衝出地牢門一霎那就被一支弩箭貫穿了胸膛,還未來得及組織戰鬥抵抗就這麽倒在了地牢門前……

當他的死訊傳遍整個要塞的時候,猶如一盤散沙的流賊終於放棄了抵抗,紛紛跪地開始求饒……

五梁鎮,就這麽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中,被劉策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