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輿論猛於虎

……

湄河鎮郊十裏,偽昌大營,段洪主帳內……

“也就是說安陽失陷,城中所有糧草已悉數落入了劉策手中?你口中那個書生模樣的人將你們放回來就是因為他愛好和平?郭東才,你是不是覺的朕老了,所以很好騙麽?”

當郭東才帶著殘兵回到軍中麵見段洪,將皇甫翟的話如實轉告給段洪,段洪聽後頓時哭笑不得,麵色陰沉地問道。

郭東才聽聞段洪語氣中透著一股冰冷的殺機,連忙說道:“請皇上息怒,這真的是那書生要末將把話傳遞給您的啊……”

“你真是比豬還笨啊!”郭東才話音剛落,段洪就忍不住衝他暴喝一聲,“你就沒用你那生鏽的豬腦想過,那些官兵為什麽會好端端將你們放回來?還是把所有人都一並放了回來!

安陽是不是真的失陷先不說,既然那書生能跟你說糧草已失,難道就不會跟其他人說麽?現在,朕怕是整個大營都已經知道安陽失陷的消息了!

你覺得這樣會對我大軍士氣造成什麽樣的影響麽?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郭東才聞聽段洪怒喝,嚇得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低頭說道:“請皇上息怒,這都是末將一時不察導致……”

“晚了!”段洪怒道,“這麽簡單的計策你都不知道,可見你真的是比豬還笨,朕身邊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人?就是因為你的疏忽大意才會讓朕的大軍人心惶惶,朕若不將你就地正法,就無法穩住軍心禦敵!來人!”

“皇上息怒……”郭東才見帳外走近兩名衛兵,嚇的連忙跪下不停磕頭求饒,“您就饒過末將這一回吧……”

然而,麵對郭東才的苦苦哀求,段洪依舊不為所動,對站在郭東才身邊兩名侍衛說道:“你們都聾了?還愣著幹什麽?將這個叛徒拉出去,斬首示眾!”

“遵命!”

兩名侍衛聞言,立刻架起郭東才向外拖去……

“皇上,饒了我吧皇上,末將真的不是故意的啊……皇上饒命,饒命啊……”

郭東才苦苦哀求的聲音一路不曾停絕,等帳外傳來一聲淒厲慘叫聲,讓坐在帳內的偽昌將領心中不由緊了緊,額頭也滲出了一絲冷汗……

不一會兒,一名刀斧手進入帳中跪在段洪跟前拱手說道:“啟稟皇上,逆賊郭東才已然伏誅……”

段洪點點頭,說道:“將這亂臣賊子的頭顱懸於軍中,督促三軍將士要引以為戒!”

“是!”

刀斧手應聲領命而去,待其離開後,段洪又掃視了一圈帳內諸人神色,隨後開口說道:“諸位將軍,請你們先各自回營安撫住麾下將士,等候朕的進攻的命令……”

“遵命~”

帳內諸將起身領命,雖然各個臉上掛滿了一絲疑慮,顯然是為安陽城是否真的失陷感到憂心忡忡,尤其宗盛,瞳孔不斷左右閃躲,似乎是在盤算著什麽……

諸將離開營帳後,段洪想了想,隨後喚來侍衛,對他說道:“將衛怏一行人帶過來,朕要見見他們……”

侍衛剛要領命離開,段洪立馬叫住他說道:“等等……”

“皇上還有何吩咐?”侍衛回身問道。

段洪仔細想了想,爾後起身對侍衛說道:“算了,還是帶朕親自去見見他,畢竟衛怏可是大周皇室,前麵引路吧!”

而在湄河鎮五裏處,皇甫翟登高凝目,靜靜望著遠處段洪大營。

隻見皇甫翟單手負背,嘴裏念念有詞地說道:“莽攻一錯,失察再錯,段洪,接下來你還會犯什麽致命的錯誤?麵對謠言四起的軍營,你能否做出正確的判斷?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當段洪來到關押衛怏的囚籠前時,望著囚籠裏已經變的萬分憔悴的衛怏時,他歎了口氣說道:“怎麽,你還不願意跟朕合作麽?現在河源已在我大昌的掌控之下,你又何苦如此掙紮,隻要你出麵跟天下人說你承認我段洪是大昌國的君王,我便立刻放你回神都……”

“哼……”衛怏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段洪,別再白費口舌了,你當我衛怏是那種為求活命而出賣原則的人麽?收起你那套,省省吧……”

“還嘴硬……”段洪聞言搖了搖頭,“衛怏,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麽?你看看現在,朕的大軍已經擊敗了河源所有官軍,就連你的雷霆王牌,以及皇室殿前司都是手下敗將,甚至連你還有史宗傑兩名一軍主帥都成為了階下囚,真不明白你還在堅持什麽?”

衛怏慘笑一聲,隨和虛弱無力的對站在囚籠之外的段洪說道:“直明來意吧,我相信你來這裏可不單單隻是繼續你那番已經聽到起繭的廢話……”

段洪點點頭,然後說道:“衛怏,你可知朕為什麽出征要帶著你們這些雷霆軍的官將?”

衛怏說道:“本軍長再笨也知道你心裏中所想,不就是想借本軍長在雷霆軍中的威望讓未曾投降的雷霆軍將士投鼠忌器,擾亂劉策的軍營麽?哼哼,段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絕不會落入你的圈套之中的!”

段洪笑道:“不錯,你都說對了,朕的確是想借你的威望,讓雷霆軍殘部分心無暇與朕為敵,

不管你願不願意合作,隻要朕到時將你們這些雷霆軍上層將領往陣前一放,你覺得那些歸附劉策不久的殘部士卒會繼續幫劉策與朕,與大昌為敵麽?”

“看來,你對劉策很是忌憚啊……”衛怏聞言抬頭瞥了一眼說道,“本軍長真是沒想到,昔日我軍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卒居然會讓你這個堂堂賊首怕到這種地步,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本軍長雖隻跟劉策見過一麵,但相信他也早已料到你會有此一手,你的算計是不會得逞的……”

“不試過怎麽知道呢?”段洪對此不以為意,“朕現在有八萬大軍,湄河鎮隻有區區一萬人,他們能抵擋朕多久?”

“嗬嗬……”衛怏笑著搖搖頭,眼中閃現一抹同情的目光,“段洪,安陽城是不是已經落入劉策手中了?我在這裏都已經感受到軍中混亂的情形了,你覺得你還有勝算麽?”

段洪聞言心中一驚,要知道關押衛怏的地方已經極其隱蔽了,現如今他都能了解到這些影響軍心的話語,足以說明現在自己大軍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必須在事態變得無法控製之前,盡早做出正確的決斷。

“怎麽?被我說中了?嗬嗬……”衛怏見段洪陷入沉默,幹笑著開始嘲諷起來,語氣中竟然有一絲幸災樂禍。

“哼……”

段洪也懶的在和他廢話,輕哼一聲,大踏步轉身走出關押段洪的帳篷他要趕在事態升級前,將軍中這股焦躁不安的情緒壓下去。

他本以為殺了郭東才就能暫時安撫住軍心,然而還是太小看輿論謠言帶來的巨大威脅,現在唯有盡力將這個錯誤彌補過來。

此時,整個流賊大營已經開始變得人心惶惶,尤其當他們發現郭東才的人頭被懸掛在大營中時,不但沒有安撫住軍心,反而更加篤定謠言的真實性了,認為段洪是為了掩埋真相才殺了郭東才,目的就是掩蓋安陽城已被官軍攻陷的事實……

“聽說了麽?安陽失守了,幾百萬石糧食都落入官軍手中了……”

“真的假的?你可別亂說啊……”

“我騙你幹什麽?這是那些剛跟官軍交戰退回來的兄弟親口跟我說的……”

“那,那可怎麽辦?我們都是衝著解安陽之圍去的,如今安陽失陷,我們還有必要再去跟官兵拚命麽?”

“這下遭了,糧食沒了,我們可都要餓肚子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就怕官兵借糧食發難,到時我們又該怎麽辦啊?”

“難怪郭將軍會被斬首示眾,本以為他是戰敗才被皇上問斬,現在想想,定是知道了真相才被殺的……”

“就是就是,我看一定是這樣的……”

流言,很快在整座軍營內傳開,數千被釋放回來的流賊在跟自己同伴添油加醋的說及戰敗經過時,同時將安陽守軍被官兵擊敗的消息透露出來,那種繪聲繪色的描述仿佛親身經曆一般,更加讓原本就已經開始軍心不穩的流賊變的更加人心惶惶,若不加以有效控製的話,很快就會出現嘩變的苗頭……

回到主帳的段洪在一路經過各營,聽到士兵不停抱怨和不安的氣息後,立刻傳令各營將領,準備直搗湄河鎮,現在也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將軍中的士氣重振起來……

等流賊各營將領都集中在段洪主帳後,段洪起身下令道:“全軍聽令,午時一過,直取湄河鎮,生擒劉策!”

話音一落,各營主將登時麵麵相覷,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段洪居然會下達這種命令?

一位流賊營將鼓起勇氣口問道:“皇上,我軍方才經曆一敗,各營將士的士氣十分低迷,此時若再與敵人交戰,末將怕會遭受更大的損失啊……”

段洪說道:“正因為我軍新敗,朕才會選擇午時一過,立馬進軍湄河鎮!對麵官兵新勝,此時定是驕起漸盛疏於防範,必不會料到我軍會在初戰失利的情況下對他們發起攻勢,隻要此時發起進攻,我大軍就能反敗為勝,甚至能將劉策賊子生擒至帳下以解心頭之恨!”

“轟隆隆~”

段洪話剛說完,天空突然響起一陣悶雷,不由將帳內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奇怪,河源連續數年幹旱,夏季更是一滴雨都不下,這時怎會突然打雷?莫非是要下雨麽?”

望著帳外狂風大作的情景眾將心中不由疑惑起來……

而段洪心頭卻沒來由閃過一絲不祥的感覺,總覺得這個場麵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就是一時半會兒怎麽都想不起來……